第21章 金雪梨·生死之後(2 / 2)

偽像報告 須尾俱全 6796 字 2個月前

“我脖子被紮了刀,”過了那一兩秒,居民實事求是地說,“伱既然複製成我的樣子,那你的脖子也會被紮破才對。”

這句話話音一落,金雪梨的脖子就張開了嘴。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體外原來這麼冷;血管肌肉被一撕而開後,就好像沿裂口被灌進一潑冰水,痛反倒後知後覺了。

頸間的驟然寒涼,緊接著被滾燙噴濺的血液衝散,在對麵的“自己”臉上濺出了一片血點——金雪梨一手死死捂住綻裂脖頸,下意識想將傷口重新壓起來,可血依然咕嘟嘟地冒出指縫。

在瀕死破碎的意識裡,她倒在了地上。

她的眼皮半開半閉地凝固住了,魂靈漂入深深的濃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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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雪梨忍住汗毛倒立的難受與恐懼,一手緊緊壓著脖子,一手攥住了獵刀刀把。

手心裡儘是冷汗,雙腿軟得站不住,隻能慢慢滑坐在地上;幾步之遙,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屍體正躺在地上,半開半合的眼皮下,眼珠已像凝固的死魚肚。

“金雪梨”捅得不深,錯開了關鍵部位,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

她很清楚,被利刃紮入身體的時候,拔刀反而會造成更深的傷口和大出血;急救知識第一條,就是“不要從傷口裡拔走任何東西”。有時候,紮入體內的利刃,還能暫時形成一個堵住傷口、減少出血的作用。

“金雪梨”之所以會死在同樣傷勢下,自己卻還活著,恐怕正是因為獵刀堵住出血這一個關鍵區彆——原來居民並非殺不死,至少“禿鷲”能殺得死。

隻是殺它的邏輯有點兒繞:要讓它先複製成第二個自己,在自己受到致命傷後,再提醒它把致命傷複製走,它才會死。

哪怕隻是看起來像致命傷的傷,也行。

雖然知道自己不會死,但喉間插著一把刀,對於神經都是一種折磨;再說,她在巢穴中叫不了救護車,去不了急診,更不可能脖子上插著一把刀爬上高樓、再從高樓上跳下去,回黑摩爾市就醫……

隻好自己動手了。

她從背包中找出替換T恤,繞著刀緊緊包紮住脖子,緊得自己眼前都一陣一陣金星地喘不上氣。她輕輕摸著皮膚下的刀尖,找到它的位置,指尖做好準備——刀一被抽出去,她就要立即壓緊刀口,不能讓自己有大出血的風險。

金雪梨知道巢穴不安全,自己給自己急救的時候恐怕不在少數;可就算她自學過基礎急救處理,包裡準備也充足,這樣的傷也實在超出她的想象了。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麼阻止大出血,又笨手拙腳地將刀傷給縫合起來的——實在堪稱奇跡。

儘管“手術”成功,金雪梨依然沒堅持住,昏迷過去了一會兒。

等她醒來時,地下一層展廳裡依然是一片寂靜;她,和死去後僵硬的自己的屍體,分彆癱軟在巨型蠟燭旁邊,側耳聽去,仿佛墳墓。

金雪梨又休息了很長時間,才慢慢爬起身。

重傷、餘悸和疲倦,讓她隻想早點回家,早點蜷進被子床單裡,嗅著熟悉的茉莉洗衣液味道,陷入一個長長的黑甜鄉。

但是還不到時候。

金雪梨也有點暗暗驚奇;想不到自己在偽像麵前,竟迸發出了如此不似尋常人類的堅韌勁兒。喉嚨受了刀傷,一般人哪能活下來?

她一步步走到蠟燭前,猶豫一下,把手放在蠟燭身上。

手掌旁邊頓時浮起一行小字:2009.4.22。

……也就是說,這個位置上的曆史,是2009年4月22日發生的?

她現在正站在離蠟燭頭部好幾米的位置。為什麼這一個點,就代表了2009年4月22?

金雪梨想了想,走到蠟燭最頂部,伸手一碰,果然看見了自己的生日——1998.9.29。

原來如此……她的目光順著蠟燭投了出去。

也就是說,蠟燭包裹的時間流,是從她出生開始,一直到她活著的今天;蠟燭裡沒有未來。

是因為未來混沌未定,所以無法預見吧?

雖然她想預見未來的貪心落了空,不免有些失望,可是從另一個角度想想,卻也是一種奇妙的安慰:既然命運並非早已注定,那麼自己依然可以選擇怎麼辦、往哪走。人不是一隻裝在透明箱籠裡的小蟲子,所有去路都已被框定好。

在這個令人措手不及、茫然無從的世界裡,人仍有這一點點對於自己的控製權。

當然,金雪梨沒有自大到認為巢穴會特地給她量身打造一個偽像——不管誰來碰觸蠟燭,蠟燭應該都會從那人的出生之日開始顯示曆史。

再往後走了一會兒,估摸著差不多,她又把手放在蠟燭上,尋找著。

2026.5.2。她順利找到了自己初遇騷擾狂安東尼的時間點。

金雪梨有了一個想法。

她蹲下身,從金屬槽下找到一個點火開關,“啪”一聲,蠟燭身下燃起了火。

她想試試,能不能把這件事從頭掐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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