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刻想跳起來歡呼,捂著嘴在床上蹦。
什麼獸?!什麼坐騎?!!
一定要能在天上飛的,求你了求你了!!
“我今天剛寫完這一章,”聞長琴溫和道:“首先彆想龍啊鳳啊朱雀玄武的。”
“現在但凡是個玄幻文這種設定都寫爛了,而且容易做的很廉價。”
“這幾個月我也一直在跟特效團隊磨合,方便寫個他們做得出來的。”
“然後?”蔣麓終於暴露渴求的語氣:“姐——”
“姐——姐——”
“答案是龍馬。”
“臥槽——”
“行了,就
這樣,你記得明天準時帶沉沉過來,我們給他弄頭發。”
“你也記得裡,每個被重光夜選的人都會有個體征變化吧?”
聞長琴想了想他舅舅在劇場的各個暴躁場麵,決定給這孩子予以更多關照。
“你可以自己挑一個,兩個月內有效。”
“刺青,發色,眉間的印記——”
“你寫吧,”蔣麓誠懇道:“我放棄,再給我個要保密七年的秘密我受不住。”
聞長琴樂了,愉快道了個晚安掛斷電話。
少年抓著手機在床上蹦。
龍馬!!
全局唯一一個騎龍馬的!!!
管他到底是什麼馬好耶!!
他蹦到口乾舌燥,決定去廚房拿汽水,臨開門前又收斂了一遍麵部表情。
不要一臉憨笑著出去,酷,懂嗎。
內心叮囑完畢,少年一臉冰冷的走了出去。
客廳沒有人,廚房暗著,蘇沉的房間沒關門,隻是虛掩著。
蔣麓去拿了罐冰鎮可樂,想了想又拿了包薯片。
蘇沉的套間一直整齊乾淨,也安靜到像是根本沒人住。
他很想提議咱們放點音樂嗨一會兒,但沒法過去打擾人家。
搞不好這小孩在學習。
“那個,”他清清嗓子,隔著客廳道:“蘇沉?”
小孩穿著睡衣走出來:“來了,什麼事?”
蔣麓差點被可樂嗆住。
“你居然戴睡帽。”
上頭居然還掛著兩圓耳朵……你迪士尼來的?
“冬天冷,我怕著涼。”蘇沉望著他:“你找我是……?”
是不是要和我玩?
我作業全都寫完啦。
蔣麓又喝一口可樂,很想問一句咱要不要一起乾點啥。
打遊戲嗎?我把整盒卡帶都帶過來了。
他欲言又止,看著蘇沉的睡帽思考了兩秒。
“聞姐叫咱明天去趟倉庫,到時候我帶你過去。”
“你去睡吧,沒事。”
小孩輕輕應了聲,安靜回去了。
唔,他不想和我玩。
‘那個日子’大概是從早上五點開始的。
甚至雞都沒醒,人就已經全起來了,忙忙碌碌地開始換衣服化妝。
要拍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連導演秘書都臨時當了副組導演幫忙組織走位彩排,昨天忙到夜裡都沒來得及搞完。
舞龍舞獅的隊伍要放在最前麵拍,中間給人家緩口氣休息的時間,晚上還要拜托這些演員跳大神。
酒店沒有廣播係統,有事全靠大喇叭在一樓喊,每層座機更是響個不停。
緊接著到了六點,鑼鼓鈴陣陸續在響,還有人在開嗓唱戲。
蘇沉對聲音敏感,這種時候根本沒法睡,簡單收拾了下就出門吃早餐去了,出門前還看了眼蔣麓緊閉的門。
卜導剛好在自助餐廳嗦麵條,吃得飛快。
“沉沉起這麼早,”老爺子招招手:“坐我這邊,剛好有事跟你說。”
小演員們已經吃完準備去化妝了,在餐廳另一端聞聲看過去,互相交換眼神。
你看,他就可以去和導演吃飯。
……卜爺爺壓根不記得我姓什麼!對他這麼好!
“是這樣,我想了個很不錯的點子,是原著裡沒有的。”
“你聞姐本來有點意見,不過我送了她一瓶老
酒,”導演咧嘴一笑:“現在沒意見了。”
“我想的是,你十點趕緊試個妝回來,過來跟我們一起拍。”
“一起?”
“對,你是元錦,你在做夢。”
老頭伸手在空中畫了個圈:“像是站在這些早上晚上的所有盛宴裡,你穿著皇袍,穿著麻衣,你的發型有十幾種,衣服有十幾套。”
“你在做很混亂的夢。這些畫麵當然都是真的,也會用在對應的地方。”
“但是也可以剪出很多碎片出來,閃回那樣——”
“我明白!”蘇沉雀躍起來:“蒙太奇,對嗎!”
“對了,真棒!來!現在就去試發套吧,我跟倉庫打個電話,”老導演抄起一根油條,跟教鞭一樣虛空點幾下:“你拍出來絕對讓人印象深刻,我還得給服裝他們打個電話——記得多吃點!”
事實證明效果真的是好極了。
元錦站立在月半彎的宮門前,看漫天的焰火;
站在人群往來的祭神壇前,像是透明的存在一般,回頭望上千鈴鐺裡的幽火。
他散發,他及冠,他臉上沾著血,他被塞在瓜筐裡。
混亂的記憶在夢裡組成失控的畫麵,每一幕都迷亂到瘋狂。
他的人生也在不斷走向瘋狂。
“很好,再來一條!”
卜導在鏡頭前高聲吆喝:“現在動起來,在舞龍的長街前平著走,就像和這個街是個垂直平行一樣!”
聞長琴打了個哈欠:“到底是垂直還是平行?”
“那不重要!來,走起來,徘徊你明白嗎!”
畫麵驚豔到讓老人笑容滿麵,如同收獲莫大的驚喜。
“你要悲傷地,慌亂地,喜悅地,徘徊起來——”
元錦在每一個睡著的時刻徘徊。
他好像披頭散發的走在鬨市裡,獨自看所有人喜笑顏開的慶賀除夕之夜。
他望見流血廝殺,在河川上,在宮廷裡。
已發生的和未發生的都交織在一起,他甚至奔跑起來,像是竭力想要逃脫這一切——
燈火,鈴鼓,酬神宴,重光夜……
“太棒了!繼續!不要停!”
“你可以流淚,你可以突然加速往前走,你做什麼都可以!”
電視劇裡還從未有過這樣的鏡頭。
他們總是在刻板的講故事,卜導演很不喜歡。
他們應該用鏡頭去表達一個人的內心,哪怕鏡頭沒有任何情節,但可以表現他潛意識裡的迷亂情緒。
就像喝醉酒一樣,就像忘記時間季節的順序,哪怕顛倒過來。
拍電視就該這樣,彆那麼規矩!
“對,你可以看鏡頭!”
“像是迷路了,像是在找人,像是丟了很重要的東西!”
“幾個機位注意,剛才那一條再來一次,燈光補一下側角!”
蘇沉忙了一整天,換衣服換到人都亂糟糟的。
他今天大概穿了十幾條……不,三十幾套衣服?
導演簡直像是在帶他逛廟會一樣到處轉圈,哪裡有戲就去哪裡拍。
他的頭發被解開被束起,又被揉的亂糟糟的還往裡麵撒草葉。
太瘋狂了。
他又累又興奮,像是用一整天的時間做了場盛大又狂亂的夢。
連推開房門都比平時用力許多。
蔣麓正在客廳打電玩,台詞本散在旁邊。
他看了蘇沉一眼
,繼續操控馬裡奧蹦蹦跳跳。
“呃,”蘇沉突然清醒過來:“蔣麓哥,我回來了。”
少年沒說話。
“對不起,”蘇沉猛然想起來發生了什麼,語氣有點慌:“我早上忘了和你說,我……”
我太著急了直接衝去倉庫了,我忘了你要帶我過去,沒來得及寫紙條給你。
“下次可以發條短信。”
蔣麓早上起來的時候,套間裡已經沒人了。
他看了看空空蕩蕩的臥室,以及空空蕩蕩的短信收件箱。
他本來不用早起的。
他聽說了,蘇沉今天又加了一整天的戲。自己隻是配角,沒有人會通知他。
他明白的。
蘇沉站在原地,覺得再說什麼都會讓對方更生氣。
對不起,我沒顧上……
可蔣麓也沒有發脾氣,他隻是平靜地關掉遊戲機電源,把手柄和其他東西都收回包裡,起身時看了蘇沉一眼,然後回了房間。
門砰的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