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兩口,發現鈴姐還在看自己。
“怎麼?”
“沒怎麼。”經紀人歎了口氣:“覺得你們兩這樣真好,還在不避嫌的年紀。”
“再過個兩年,未必會這樣了,且珍惜著吧。”
蔣麓沒當回事。
“我跟他得有十年的交情。”
當下五年,未來五年。
搞不好就是一輩子的老友了,避險個鬼。
另一邊,蘇沉跑去敲顏電的門。
導演正在敷著麵膜打遊戲,是助理過來開的門。
蘇沉剛要說話,就聽見房裡傳來嘹亮女聲。
“PENTAKILL!”
“好!”顏電扔了鼠標啪啪啪鼓掌,鼓完掌繼續上陣殺敵。
助理訕笑一下:“這不是休息時間,有啥事嗎。”
蘇沉也是被這聲音打斷了一下,懵了兩秒。
……居然還有這樣的導演。
他回過神來,說自己有問題想請教。
到底社會經驗不足,有些事情不是靠空想能解決的。
助理快步過去說了,笑容還是很尷尬:“馬上……快打完了。”
“還有十五分鐘——你給他拿瓶水。”
“哎哎,好!”
等一局
打完,顏電摘了耳機,走進客廳時伸了個長長懶腰。
“說吧,什麼事?”
她看見蘇沉坐得規矩乖巧,噗嗤一笑:“放鬆點,我又不是你的教導主任。”
蘇沉勉強放鬆了些,暗暗羨慕她的灑脫自然。
他大致講了來由,又講他們對她的觀察。
顏電的服眾,以及元錦的馴眾,某種情況裡異曲同工。
他要搞明白這一點,把思路打通。
聽完前後,顏電笑著點點頭,自己擰開可樂倒在杯子裡,又接了滿杯的冰塊。
搖晃起來叮當亂響,很有夏天的感覺。
“我說一個概念,你就懂了。”
“以德服人,和以威製人,有時候需要並行。”
蘇沉啊了一聲,坐直很多。
“我第一次進劇組打雜的時候,記得很清楚,當時編劇頭子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大家叫他猛子。”
顏電回憶道:“他手裡管七八個編劇,男的女的都有。”
“猛子很瞧不起女編劇,動輒斃人的稿,再找借口扣錢,嘴裡不乾不淨。”
“碰到這種人,你再有德行,再恭敬忍耐,他也不會把你當回事。”
蘇沉聽得皺眉:“你當時怎麼做的?”
“很簡單。”新導演笑得坦蕩:“我直接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我寫的本子甩到他麵前。“
“論質量論效率,我能碾壓同組的所有人。”
“所以我直接警告他,你丫最好給我放尊重一點,看清楚我寫的是什麼再擺架子。”
“如果是我寫的不夠好,我認了,自己走人。”
“但如果是你想趕我走,那我告訴你,吃虧的隻有你和你劇組,以我的能力在任何地方都能活。”
蘇沉聽得眼睛圓圓。
她好橫啊。
“為什麼要當眾,就是為了在人前震懾他。”顏電平靜道:“我當時表現得非常強硬,像是身後有很多後台背景,其實我那會兒什麼也不是。”
“可如果連你自己都沒有骨氣,彆人更不會高看你一眼。”
蘇沉握著劇本,沉默許久道:“說回元錦……他當著群臣的麵殺了儒生們仰仗如開山祖的文尋敬,也是為了震懾住眾人吧。”
“我讀到這裡的時候,感覺很爽,是那種解氣的爽。”顏電接過他批注好的紙頁,溫和道:“第一遍的時候,隻有報複的快感,還沒有品出來更深層次的內容。”
“元錦殺首輔,殺的到底是什麼?”
她俯首注視著被圈畫批注的每一行字,聲音沉下來:“殺的是一個象征。所有人心裡的象征。”
“文尋敬是一個人,也是三朝以來對皇權的壓製。連元錦的父親都沒有預料過,這一步險棋最終真的能成。”
蘇沉聽得入神,探究道:“我想過很多種法子,刀該怎麼捅進去,或者是掐著他還是壓著他……”
顏電思考片刻,突然道:“你罵過你爸爸嗎?”
“……沒有。”
“罵過校長嗎?”
“沒有。”
“要的是這種類似弑師的感覺。”
顏電溫和道:“他是威嚴的,高貴的,是群臣之首,是書畫宗師。”
“你要在所有人麵前抹殺掉這樣的存在,想拍出最真實的效果,就要有最真實的心態。”
這番話直接烙進了蘇沉的腦海深處。
他以前很少和人深刻討論情節的揣摩,此刻的每一句都讓人身體發熱。
天賦才能被充分鼓勵發展的快樂,真是難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