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2 / 2)

視帝十五歲 青律 15009 字 10個月前

蔣麓皺眉看了許久,給彼此都倒了一杯水,不作聲地喝完。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同一件事,抽離。

和任何電影都無關,和票房成績,得不得獎,全都無關。

他比任何人都親近他,此刻再凝視蘇沉時,像是離他很近,又很遠。

蔣麓突然明白,這種陷落般的抽離是自《重光夜》結束就在不斷發生。

像是汙血囊腫在無聲地孳生膨脹,直至今日,掏空了他戀人的心臟。

他仍舊坐在他的麵前,仍可以自如演戲生活,可目光再沒有光。

返回時都的第二日,蔣麓來到蘇家。

蘇沉仍在學校裡上課,並不知道此刻的對話。

“你們找的心理治療師是怎麼說的?”

梁穀雲雙手絞在一起,像是沒法麵對這個現實。

“說……有抑鬱傾向,需要去醫院進行充分測試,也許需要藥物治療。”

“阿姨,”他看著她的眼睛:“我對您從來沒有隱瞞,包括我喜歡他,和我承諾的一定會好好照顧他。”

“我感謝您一直沒有出言拆散,可也想問一句,您和蘇叔叔,到底有沒有事情瞞著我?”

梁穀雲幾乎自見麵起就在等這個問題。

她如今沒法找卜願問個明白,再找蔣麓也算是在找替代性的答案。

“蔣麓,如果當時他沒有全部燒完那八箱東西,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蔣麓愣在原地,此刻好似置身冰窖。

“你說什麼?”

梁穀雲深呼吸著,眼睛通紅。

“那天他被折磨的很慘,跪在地上求我們不要再逼他。”

“但是有兩箱雜物沒有被引燃,需要重新點火。”

“我和他爸爸一起點燃了那兩箱,再回頭時看見他已經昏了過去。”

也就是說,有兩箱裝滿和《重光夜》有關的物件,既沒有被蘇沉親手點燃,也沒有被他目睹燒儘的過程。

像是卡在虛無之間,成為不上不下的存在。

他們最初很擔心這件事,也一直在觀察蘇沉在離開劇組後的狀態。

可那段時間正值高考前後,沉沉狀態很好,後來假期裡也能說能笑,像是已經可以慢慢走出去了。

誰都沒想到,事情會惡化到現在這個地步。

梁穀雲始終對蘇沉的事業都沒有要求,她隻盼望他快樂健康,能享受生活裡的每一刻。

現在的蘇沉,像是在被什麼慢慢掏空。

她看不見,摸不透,因無法理解而更生恐懼。

蔣麓聽到這裡,說話都感覺神經在發痛。

他從未想過這個要命的環節會出差錯,更沒想到會有整整兩箱就這樣陰差陽錯地被燒儘。

這些東西怎麼可能再補回來??

難道要找替代物再燒一遍?

“您還記得裡麵有什麼嗎?”

“非常多……”梁穀雲竭力回憶著:“有他以前往來的每一張機票和車票,有以前你們劇組的通知單,有那種龍馬和小蛇的毛絨玩具,多到能裝滿兩大箱子。”

她露出痛苦又愧疚的表情,努力想補足這缺憾一角。

“還有辦法挽救嗎?我們重新做一些車票出來,讓沉沉再燒一次行不行?”

蔣麓快速搖頭,清楚知道這絕不是正確答案。

“阿姨,最重要的那個時間點已經過去了,現在再讓他燒,我們都知道是假的,他也知道。”

梁穀雲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苦澀。

“他爸爸內疚到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頭發都白了很多。”

“我們當時實在做不到逼他再去點火,他哭得我心都要碎了,蔣麓,那是他九年積攢的全部,就是我們親手燒掉,也會覺得痛心啊。”

蔣麓心亂如麻,在知道症結後幾乎是被壓著肺腑般無法呼吸。

最重要的一環,最要命的一環,居然出了差錯。

而且時間還是在一年前,現在再想要解救,都不知道該求助誰。

蔣麓看向她,此刻終於想起一件事。

“舅舅的決定,我也總是無法解讀明白,我資曆有限,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到底會對他造成什麼後果,我很難看清楚。”

“但是……阿姨,還有位貴人也許能幫到沉沉。”

“我現在就去聯係他。”

梁穀雲神色慌張地起身,連聲道謝,不住道:“我們人脈有限,但是如果要送禮什麼的,你千萬不要自

己墊,我們能出一點是一點!”

蔣麓搖搖頭:“他不會收的。”

當下能解局的,也許隻有那一個人——嚴思。

電話第一次撥通時,是保姆接了電話,小聲說老爺子睡了,請問有什麼事。

蔣麓報了名字,說自己有急事相求,請老先生醒了以後一定回話。

到了下午四點,嚴思回了電話。

“嚴教授,我不想打擾您……”

“你是想實現那一個願望吧。”老人平和道:“是什麼?說說看。”

“我想求您和蘇沉吃一頓飯,看看他怎麼了。”

蔣麓用最簡潔的語句解釋了前因後果,把梁穀雲今日告訴他的事也一並在內。

嚴思聽到最後,語氣也透著驚愕。

“居然沒有燒完?”

他此刻著急起來,隔著電話來回踱步。

“當初我在考試時遇到你們,還特意試探過,見沉沉沒有陷在角色裡,也就放心了……”

事情卻在往不可預料的方向失控,而且還隻有卜願一人能解。

可是老卜他,他已經去世了!

事不宜遲,兩人快速定下見麵地方,由蔣麓帶著蘇沉去見了嚴思一麵。

席間蘇沉談笑平常,和所有普通人沒什麼區彆。

可等這一頓飯吃完,老人麵沉似水,半點笑意全無。

這才過了半年的時間。

去年年底ECH考試時,他還遠遠沒有到這個狀態!

蔣麓先把蘇沉送回去,又折返回包廂,同嚴思鄭重鞠躬。

“求求您幫幫他。”

嚴思從未麵對過這樣棘手的情況,神色也滿是擔心牽掛。

蘇沉是他看著長大的好孩子,天賦靈性勤奮全都驚人,現在——現在分明是被困住了!

“蔣麓,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我幫過很多。”

“失戀的,不知道人生方向的,想演戲但又一直找不到感覺的,”老人憂心忡忡道:“可沉沉這樣的情況,尋常經驗根本幫不上忙。”

蔣麓把杯中殘酒喝完,把杯子重重摜在桌子上。

“梁姨他們找過不同的心理師,都覺得可能是抑鬱症。”

他看向老人,苦笑道:“抑鬱症,您覺得像嗎?”

嚴思先前還在躊躇猶豫,此刻卻果決道:“絕不是。”

蔣麓愣了一下,怔在原地。

“小麓,抑鬱症是個很廣泛的概念,”老人嚴肅地看著他:“蘇沉是被魘住了,顯得整個人都空空蕩蕩,但凡親近他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不對勁。”

“所以,我該去找更好的大夫,找更合適他的治療師?”

此刻如果有人說繞著時都裸奔三圈就能治好蘇沉,蔣麓都會毫不猶豫地脫衣服。

他心下焦灼,全然不想再考慮旁的任何事。

他隻要蘇沉,一個完完整整的蘇沉。

名利,得獎,電影,任何事,任何事都比不過蘇沉。

他隻要蘇沉。

嚴思想了很久,也為這件事眉頭緊鎖。

“頂尖的心理醫生……未必能明白劇組裡的這些事。”

“你最好找一個熟悉劇組,又頂聰明的人。”

最通透的腦子,或許能立刻看出來,這被錯過的兩箱烈火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們必須抽絲剝繭地找,找到問題根結,把蘇沉救出來。

蔣麓筆直站在嚴思麵前,站到微微搖晃時才驟然回神。

“您認識陳沉嗎?”

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舅舅曾經帶著一個物理博士來過劇組。

那個女人是個奇才,聽說是自少年班一路碩博

連讀出國,而且在研究物理的同時對電影也有濃厚的興趣。

嚴思用力拍了下桌子,顯然也聽過這個名字。

“快去找你媽媽,她應該還留著聯係方式。”老人一想起這個人,臉色都變了:“她是個很不尋常的人,來時戲院訪問過,我記得她。”

一路輾轉變化,直到蔣從水聯係上陳沉時已是三四天後。

遠在美國的越洋電話遞到蔣麓耳邊,聲音沉靜明快。

“你什麼都不用說,事情我已經了解過了。”

“除了你媽媽以外,嚴教授也特意給我打了很久的電話,拜托我一定要幫幫忙。”

蔣麓深深點頭,語氣從未這樣鄭重。

“我記得他,那個名字和我一樣的男孩。”陳沉翻動著紙頁,許久道:“嚴教授的判斷很對。”

“這不是抑鬱症,蔣麓。”

“你聽說過limbo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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