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要店家兩桌並菜,再把我馬背上裝著小兔子的褡褳取來。”
兩人下樓去,不約而同地換上一張“興高采烈”的臉,
“見過大皇子、六皇子殿下,不知貴人駕臨,實在是失禮。”
論起裝大尾巴狼,步家的孩子,出類拔萃。
大皇子隻點點頭,“方才聽步小姐提起這裡的糖醋魚,我和六弟也想來一試。”
穆禾荃笑著起身招呼步桐和步易陽,“步小姐想必還知曉這裡的其他美味,我和皇兄頭一遭來不曉得,不如小姐帶我們一起?”
步桐笑笑行禮,
“多謝殿下抬愛,自當是小女和家兄的榮幸。”
孫氏在一旁巧笑嫣然,“步小姐騎射技藝精湛,可是讓我們這些同為女子的,好生慚愧呢。”
大皇子身邊的侍妾翩翩起身,“妾身黃氏,見過步公子,步小姐。”
步桐欠身,“黃姐姐好。”
春桃這時回來,步桐示意她立在一旁,小二開始上菜,推杯換盞也是無趣,便早早擱下了筷子。
穆禾荃一頓飯話不多,隻是偶爾抬眼打量一下步桐,順便瞥一眼門外的街道,似乎在等什麼人。
步桐心裡有一絲不安,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六殿下可是在等什麼人嗎?”
穆禾荃還沒說話,大皇子已經得意洋洋地開口了,“若是這時候能擒到列戰虎,父皇一定會開心的,他什麼時候到?”
“這……”穆禾荃為難地看了一眼步易陽,步桐歪頭看看自家梗著腦袋不言語的大哥,趕忙笑笑解圍,
“殿下請放心,南國公府素來與列將軍並無往來交情,我和兄長日日聽父親教導不牽扯朝堂之事,斷不敢壞了殿下的大事。”
“哼,量你們也不敢生事,”大皇子趾高氣昂地掃過兩人,”左右今日便有結果,不如我們一起在這裡看場好戲便是。”
步桐點頭,
“若是這般便可一切順利,我和兄長午後無事,便在此處陪二位殿下和姐姐閒坐飲茶。”
步易陽不置可否,兩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穆禾荃倒稍顯放心,“列戰虎居心叵測混入京都,我們得了先把藕,他今日晚些時候便會喬裝入京,屆時若是起了爭鬥,還要煩請步小將軍施以援手。”
步易陽雲淡風輕地磕著瓜子點頭,“平叛護國,本該如此。”
實則步桐和步易陽的心裡早已波濤起伏,消息果然泄露了,可是這方商定下來,又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呢?
步桐想不通。
飯畢,小二們迅速收拾乾淨桌案換好新茶,空無一人的大廳裡更是安靜得很,步桐索性找點話題,
“殿下們可聽說,東南那邊的武夷城最近爆發了痘疫,整座城約莫一半的百姓被傳染,藥石無效,死傷無數,居民四處逃難,很是慘烈。”
大皇子竟然吃驚了一下,“如此天寒地凍的日子竟然爆發了痘疫?京都為何不知曉?”
六皇子溫聲解釋,“大哥,消息差不多要到了,我聽撫史講過確有此事,而且難民四下逃竄,很難約束,怕是所到之處,定要生靈塗炭了。”
步桐點頭,
“百姓中多有流傳,我今日瞧著這大街上的人都少了許多。”
東夷城雖然距京都不算近,但也不是全無流民進京的可能,大皇子不由自主地攏了下衣領,步易陽突然開口,“逃去彆處尚無生計,若是到了天子腳下恐還有一線生機,怕是那些流民總會有動這心思的,桐兒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家中跟嬤嬤學規矩,莫要整日出門遊玩聽戲了。”
這話一出,大皇子果然輕鬆了一些,不屑地瞥了眼步桐,“南國公一向恭敬嚴明,沒想到家中的女兒竟然這般嗬。”
步桐默默鼻子,“殿下莫要取笑桐兒了,桐兒最近在很認真地跟著常嬤嬤學規矩,不過如今這形勢確實當小心,殿下們平日裡政務繁多,自當小心。”
……
接下來步桐聽著步易陽和兩個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朝堂瑣事,也是無聊,便揮手示意春桃上前,
“孫姐姐,黃姐姐,今日兄長僥幸,掏到了一窩冬眠的野兔子,除去兩隻大的,還有三隻小的在這裡,軟綿綿很是可愛,你們要不要一瞧?”
聽著男人們的話題,這兩個女人早就煩悶得很,聽了這話馬上湊過來,一人抱起一隻小兔子連呼可愛。
就這麼慢慢消磨著時光,直到外麵傳來嘈雜的聲音,眾人轉頭去看,不遠處的城門口,守衛正在大聲斥罵著幾個人,命他們解下圍巾。
那幾個人風塵仆仆,佝僂著身子的顫巍巍地解釋著什麼,守衛根本不聽,一個個粗暴地掀開那些人的圍巾,露出幾張瘦削枯黃的臉。
步桐的神經緊了起來,餘光略過身邊的兩個人,果然,那仿佛看到野獸馬上落入自己布下陷阱的激動又期待的眼神,虎視眈眈緊緊盯著前方。
最後一人是列戰虎,步桐記得那自己給纏上去的頭巾,待到守衛到他麵前,頤指氣使地讓他脫下頭巾時,心不由慌了一下。
若是列戰虎的身形氣度被穆禾荃發覺,那一切都完了。
正擔心著,突然那守衛發出一聲尖叫,不知道嘴裡呼喊著什麼,城門口的百姓尖叫著四散而逃,守衛也顧不得攔截,相繼逃跑,那群衣衫襤褸的人也慌張跑開,似乎朝這邊過來了……
“殿下,殿下,”一個小廝打扮的人進來撲倒在大皇子腳下,聲音顫抖,
“痘疫,是痘疫!城門口有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