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拾月頗花了些心思在麵上塗了黑粉,還描黑了眉毛,仔細做了男子妝扮。萬一掌控不好力度,擦得過了,露出原本雪白的膚色,可不得引人注意了。就算夜晚的燭光不及白日顯亮看得清楚,拾月也不敢冒這個險。
所幸書硯齋的物品擺放的規矩齊整,一目了然,她隻消用手指一指,掌櫃便就明白了。
很快,拾月花了一兩多銀子買了最便宜的筆墨箋紙。出門後,又拐去了脂粉鋪子,買了盒螺子黛,用來易容。
備完這些東西,銀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她該出城了。
拾月深深地呼出口氣,步伐堅定,徑直走向了城門的方向。待到了城門口,才堪堪回了下頭。不過隻匆匆瞥了一眼,便決然地離開了。
刺傷了人又不想負責,今後她就是逃犯了。
她犯了罪,以命相抵不要緊,就怕因她之過,牽連林家。
林家養了她十年,林夫人和雲瑤待她恩深情重,她不能害了她們。
長升殿所在的這條街巷,名為樂遊坊,其間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餐宴娛樂之所。每到夜晚華燈初上,就會變成紙醉金迷的琉璃世界,讓人深陷其中流連忘返。其中以歌舞伎館長升殿與其對麵街上的青樓沉芳苑最具規模最為奢華,來客無不是達官顯貴名商巨賈。
沉芳苑是正兒八經的青樓,不僅做皮肉生意,亦有歌舞助興,其中不乏才藝雙絕的貌美名伶。後來在沉芳苑的隔壁,又起了家男伎館,名為須眉園。規模雖不如長升殿和沉芳苑,卻也聲名在外。
據傳須眉園與沉芳苑幕後是一個老板,那些想去須眉園嘗鮮的,有礙於臉麵不好直入的客人,便會通過沉芳苑的側門而進。所以,大家都默認了須眉園與沉芳苑是一家。
長升殿裡的女子向來以貴潔文雅自居,憑借舞樂實力攬客,時常明嘲暗貶對麵做皮肉生意的沉芳苑。此次搞男倌人的活動,大有與沉芳苑叫板競爭的意味。來客也並不全是好男風之人,看熱鬨的更多。
晏國雖沒有明令禁止男伎,但太祖皇帝尚武,登基之後曾對前朝後宮的男寵伶倌趕儘殺絕,故此民間多年以來一直不敢開設男風場所。
太祖仙故後,又經三代帝王,人壽年豐天平地安,世風日漸鬆寬。京都眾人早就好奇須眉園了,想知道男人能嫵媚成什麼樣子。長升殿搞了這樣一場活動,那些擔心跌份兒不曾光顧過男伎館的風月場眾人,當然蠢蠢欲動。如今這般,豈能錯過。
此時,長升殿內歌舞升平,絲竹悅耳,人聲鼎沸,賓客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小倌人身上。每當小倌人眼波流轉,腰肢舞動,表演到曖昧動情處時,四周的籲聲便會此起彼伏,不可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