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不了。”青衣男回,“雖然我們的馬車跑得很快,可眼下就要日落了,附近林路不好走,聽說還有飛禽走獸什麼的,萬一跑出來攔路,還得應付一會兒。”
聽到飛禽走獸,拾月不覺肩膀一縮。她稍稍偏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馬車。以往出門,僅是在熒州城內活動,都很少步行,她是要坐馬車的。眼下,兩天時間不到,就走了三十裡路。
拾月又開始後悔自己貪玩,貪嘴。要不是吃了太多蜜餞,多喝了幾杯茶,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狼狽,進退維穀,舉步艱難。
她對九裡路得走多久沒什麼概念,但毫無疑問,自己隻能繼續向南,去陽城。到那裡躲一陣子,留下來做工糊口,是最好的結果了。
啃完燒餅,拾月喝光杯子裡的茶水,然後默默把手伸進了包裹裡,打算拿水囊出來,把茶壺裡剩餘的水灌進去。即使這樣做有點丟人,也沒有辦法,誰讓她沒錢呢。
拾月局促地動作著,生怕包裹裡那件她傷人時穿的衣裳露出來。這時,就見不遠處有位拉驢車的白發長髯老丈向茶攤走來,手中還握有一幢幡,上麵寫著卜卦看相四個字。
見著了人,老漢開始吆喝起來:“夏商與西周,東周分兩段,春秋和戰國,一統秦兩漢。曆史古籍,醫典兵法應有儘有嘍!”
老丈在路邊停了驢車,走進茶攤想要討口水喝。店夥計斤斤算計,不予施舍,一直坐著不走的那三位男客也無動於衷。
拾月扭頭環顧,其中一桌已經空了,另一桌客人正起身準備離開。拾月轉而看向自己旁邊的這二位。
沒想到容貌端正衣著體麵的兩位年輕男子,此時穩如老僧入定。茶攤夥計和老丈糾纏的聲音那麼大,他們卻仿佛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
雖然拾月從他們的衣裝上看不出名堂,但二人的樣貌氣派瞧著就不是普通百姓,起碼不是缺錢的主兒。
如此摳搜吝嗇,當真是冷酷!
拾月心中憤憤,目光不自覺黏著黑衣男和青衣男。
“看什麼?”
葉飛驚沒好氣地問道。
拾月斂眸,麵頰繃起。
青衣男子長得小臉大眼,看上去伶俐無邪,說起話來卻是疾言厲色。身上帶著刀,果然有底氣。
她明明也沒怎麼,但被這樣一問,倒好像做壞事被抓包了一樣。
老丈就在他們這幾人中間,目的明確,聲音也足夠響亮,大家都無動於衷,沒有動作,想來就是不想幫忙嘍。
拾月應是這幾人當中最窮的,但亦是麵皮最薄的。無奈,她站起身來,向茶攤夥計走去,比劃著跟其討了個杯子,然後從自己的那壺茶水裡倒了一杯給老丈。
老丈接過茶杯,向拾月鞠躬道謝。
拾月頷首,隨即把茶壺裡剩下的那一點水,全都倒進了水囊,就打算離開了。
老丈見他要走,忙道:“老朽一把年紀,今得小公子施予。公子不妨去我那堆書裡,挑上幾本,權當老朽的謝禮了。”
拾月聞言扭頭看了看老丈的毛驢車。心道,這樣也好,帶本書在身邊不僅可以用來打發時間,夜裡睡覺還能當枕頭用。
思及此,她又從包裹裡拿出個燒餅給了老丈,然後便走向了毛驢車。車上堆了許多書,略顯雜亂的鋪散開來。拾月在林府日常就是看書,目之所及的大多名篇典籍,她都已經翻閱過了。
瞄到《周易》,她稍頓片刻,隨即拿起。
現在她無處可去,不知路在何方。在這茶寮坐了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或許,可以問問天命。
老丈瞧著拾月拿的書,挑眉驚歎道:“老朽賣了半輩子的書,你是第一個拿這本《周易》的少年人。那老頭子我再送你一本!”
說著走到驢車旁,從書堆裡翻出一本《周脾算經》拿給拾月,捋著胡須笑眯眯說道:“小公子眸光瀲灩,深若幽潭,當真是穎悟通透七竅玲瓏的妙人兒啊!”
拾月失笑,她現在的樣子應該挺狼狽的,這老者,倒也是個淳厚之人。一個餅子一杯茶水,也不值幾個錢,她怎好意思拿人家兩本書呢。
她把《周脾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