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周身再度寂靜，我無力的靠在床尾，任由眼淚無聲流下。
這眼淚，不是為了傅璟行，而是為我這七年。
我才進入這本書時，帶著高昂的自信，我以為隻要我付出真心，就一定能打動傅璟行。
感情嘛，培養培養就有了。
這七年，我頂著烈日給他買過水。
也排過長隊給他買愛吃的早餐。
更是為了他模仿譚倩瑤的溫柔。
如今七年過去，我都快忘了原來的我是什麼樣子的了。
可現在，一擊重磅落下，我才知道原來我這七年就是個笑話。
“宿主，抱歉。”
腦海裡響起係統的聲音，明明還是冰冷的機械聲，我卻聽出了心疼。
大抵是太久沒被心疼過了，所以隻一聲抱歉，就讓我產生了幻覺。
我擦乾眼淚，開口卻是一聲哭咽，我連忙咬著手臂，哭咽聲卻越來越大。
“宿主，為表歉意，主係統願意滿足你一個要求，這個要求你隨便提，隻要，不是違背現實就行。”
任何要求？
“我能活嗎？”
回答我的是一陣沉默。
我明白了，我活著是違背現實，所以不能。
傅璟行既然看了我這麼多年笑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看看他的笑話？
突然，我的報複心油然而生。
“傅璟行的結局是什麼？”
“如果後麵的攻略者還沒有成功的話，他這一生將孤獨終老。”
所以，傅璟行是等不到女主的。
可是孤獨終老有什麼意思，我得讓他帶著悔恨才行。
“係統，你覺得如果我死在傅璟行手裡，他會不會後悔？”
這個問題，答案幾乎是肯定的，他不會。
可這個世界的其他人軌跡是固定的，隻有我和傅璟行會有改變。
傅璟行不能死，我又必須死。
那不如，就讓我死在傅璟行手裡好了。
我攻略了他七年，這七年的記憶，一時半會兒也忘不掉吧。
“宿主，按目前的情況來看，傅璟行對你是有些不同，你要不，再試著攻略他？萬一成功了呢？”
09.
係統想讓我放棄半個月後的死亡，七年，我是攻略傅璟行最長的攻略者。
我都堅持不下去了，更彆提彆人。
可是，我不願了。
“不了，我不想再攻略他了。”
“好吧，那請問宿主的要求是什麼？主係統會竭力滿足。”
“我要傅璟行親手殺了我，以後，也不要再派任何攻略者來攻略他。”
我將是攻略傅璟行的最後一個攻略者。
係統滿足了我的要求，至於怎麼個死法，全看我自己。
死在傅璟行手裡還不容易，車禍、跳樓、吃藥，隻要給他造成我是因他而死的假象就夠了。
傅璟行這人，我也算了解。
他愛譚倩瑤，除了譚倩瑤，他對彆人也有些責任心。
否則三年前他也不會給我一個名分，雖然這名分的背後是他對我曲解。
自從和傅璟行那通電話後，他就再也沒有找過我。
以前我和他也不是沒有過爭執，但每次都是我主動低頭。
兩天過去，傅璟行終於坐不住了。
我看著屏幕上的那排字，不由得心生冷笑。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給我安排活呢。
和傅璟行在一起後，我就在他公司但任了總裁助理一職。
這倒不是走後門，而是我自己麵試得來的。
既然要攻略他，那自然要和他朝夕相處。
然而，我和他的關係在公司隻是上下級，沒人知道我們是男女朋友。
包括他的家人都不知道。
以前隻顧著讓他喜歡我，倒是忘了考慮自己的位置。
現在看來，我倒是像他的小蜜。
10.
傅璟行有個文件放在家忘拿了，他讓我拿到公司給他。
發消息的口吻還和以前一樣，他像是忘記了那通電話，也忘記了我和他分手的事。
我勾了勾唇，也好，他不找我，我遲早也要找上他。
回到公寓，我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文件，出門時，我發現客廳的茶幾有些亂，地上有幾個碎了個杯子，牆角有個花盆裂了。
我皺了皺眉，傅璟行發脾氣了？
和他在一起的三年，他倒是也發過脾氣，但從來都是克製有度。
絕不會亂砸東西，他不暴怒。
可這次他這般暴怒是為何？
忽然，我想到了小酒館那次，難不成譚倩瑤和厲寒吵架，他心疼又無處發怒，所以才對家裡的東西下手？
我忽然有些佩服傅璟行對譚倩瑤的感情，如果他是男主，想必他和譚倩瑤會很幸福。
隻可惜，他隻是個男二。
到了公司，我敲響了總裁辦的門。
聽著那聲低沉的“進”，我心莫名一抖。
以前，我總是很希望能進入這扇門，如今，我卻想要逃離。
幾秒後，又一聲“進”響起，我才硬著頭皮推開。
“你要的文件。”
傅璟行聞言抬頭，我努力抑製著心中不適。
兩道視線在空中交彙。
傅璟行眼底有些青紫，臉上顯出疲態，他沒休息好。
因為譚倩瑤？
11.
如此深情，要想改變他還真是難。
文件放在他桌上，他卻隻盯著我看。
我不適的彆開眼，淡淡道：“文件已經送來了，傅總，這是我的辭職信。”
來之前我就打好了這份辭職報告。
我都要死了，自然不願再被他奴役。
聞言，傅璟行才移開落在我臉上的目光。
修長的手指接過那封辭職信。
辭職信一交，我和他徹底斷了羈絆。
我轉身欲走，然而，在我轉身之際，傅璟行卻撕了那封信。
撕拉聲在寂靜中尤其刺耳。
一封完整的信件，此刻成了碎渣。
“傅總，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抑製著怒氣，但眼裡的冷意卻怎麼也克製不了。
傅璟行卻勾了勾唇，慵懶的躺在椅背上。
此刻的他和記憶中的很不一樣，至少，他從未在我麵前如此漫不經心過。
“很簡單，林助理，我不同意你辭職。”
傅璟行此刻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下屬，而是像在看獵物。
他以上位者的姿態出現在我麵前，遮掩布已經揭開，他連一點掩飾也不願有。
我氣急反笑，冷哼道：“你知道我是攻略者，還把我留在身邊，傅璟行，彆告訴我你舍不得我。”
傅璟行神色一頓，隨即又淡笑道：“舍不得到不至於，隻是挺好玩兒，看著你們這些攻略者絞儘腦汁攻略我，最後卻無功而返，不是挺有意思的嗎？林意晚，我倒想知道，要是攻略成功，你會有多少錢？”
他的眼裡有著厭惡，那是對所有攻略者的厭惡。
我淡淡一笑，眼神極度真誠。
“我和她們不一樣。”
“哦？有什麼不一樣的？”
“她們的獎勵是錢，我的獎勵是命，傅璟行，我如果攻略失敗，我會死。”
噗呲！
傅璟行笑了，戲謔、輕蔑交織在他臉上，他不信我的話。
我垂下眼眸，心裡倒是不難受，隻是後悔接這個任務了。
“林意晚，現在為了成功，都不惜搭上自己的命了？既然不想死，你就該繼續待在我的身邊攻略我，說不定哪一天就成功了呢。”
“是啊，說不定哪一天就成功了呢？”
說不定哪一天，傅璟行會因為我的死而後悔呢？
12.
我沒能辭職，也搬回了公寓。
恐怕傅璟行自己都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多小心翼翼。
他開始和我一起上下班，在公司也常在我辦公室門外晃。
就連譚倩瑤叫他出去，他也找借口敷衍。
我要出門，他總是要問幾句。
傅璟行在怕，他怕我又跑了。
隻是他的態度依然漫不經心。
怕，又不敢承認。
傅璟行這人是矛盾的，他和譚倩瑤青梅竹馬，喜歡她十幾年。
他認定了他會一直喜歡她。
哪怕她結婚了，他還是堅持喜歡她。
那麼多的攻略者，在他眼裡就是個笑話。
我也一樣，在他眼裡，我也是個笑話。
隻是突然某一天，我這個笑話出現了不定因素。
我和他分手，我遠離了他。
他開始不確定，又不願承認那份不確定和喜歡有關。
所以，他開始照著我，又堅定的認為他喜歡的是譚倩瑤。
他就在這種不確定中找著平衡，他也滿意這種平衡。
隻是這世上之事哪能事事如他所願。
所謂的平衡，不過是打破的時機還未到罷了。
13.
這天，我明顯感覺到身體的不適。
我吃不下飯，傅璟行以為是我胃口不好，實則是我的身體在痛。
他有些著急，眼裡都透露著擔憂慌亂。
他忙抱起我往門口跑。
“我送你去醫院。”
他緊抿著唇，眉頭皺的很深。
一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
我疼得臉色蒼白，額頭冒汗。
我感到我的五感在流失，我就要死了。
死前還能看到傅璟行為我驚慌失措，好像還挺劃算的。
他越亂，我就越高興。
因為這說明他開始在意我了。
我心裡快意，真想看看我死後，他會如何。
傅璟行一邊安慰著我，一邊目視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他在緊張。
車子剛停下，他又馬不停蹄的將我抱進醫院。
他的額頭都浸出了汗。
“林意晚，你是不是有胃病？”
我搖頭，他眼裡越發擔憂。
最後一係列檢查下來，我身體完好，沒有發現問題。
然而傅璟行卻不信。
“沒有問題她的臉會那麼白？你們到底是怎麼檢查的？沒看見她很疼嗎？”
傅璟行再也不似以往的溫柔，他指著醫生大吼，沒禮貌極了。
係統說，在死前，我會和現實世界中的我通感。
我現在的疼，都是現實中的我在疼。
14.
醫生戰戰兢兢，這是傅家的產業，他們自然得罪不起傅璟行。
眼看傅璟行要發作，我連忙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沒事，隻是那具身體在疼了。”
我的聲音很微弱，可還是一字不差的傳進了傅璟行的耳裡。
他背脊一僵，機械似的轉頭看我，眼眶猩紅。
“什麼意思？”
他滿眼不可置信，居高臨下的站在床邊。
我讓那些醫生出去，一時間，病房裡隻有我和傅璟行。
我扯了扯唇，沒有絲毫隱瞞。
“係統說，在死前，我會和現實世界的那具身體有通感，也就是說，現實中的我就快死了，我也快消失了，傅璟行，我沒騙你，攻略失敗，我就會死，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傅璟行看我半響，像是機械出了故障，他回過神來，不相信的搖著頭，身形不穩的後退兩步。
他從未信過我的話，他不信我的獎勵是一條命。
“你在騙我。”
他喃喃幾聲，神情悲戚。
“林意晚，你在騙我，你怎麼可能會死？你還沒有攻略成功，係統不會讓你死的。”
我不知道前幾個攻略者是怎樣的，但我確實快死了。
本想讓傅璟行親手殺了我，但現在看來不必了，這樣也挺好。
他看著我死，他陪著我一起等待死亡的那一天。
我閉上了眼，不再理會他的喃喃自語。
15.
沒多久，耳邊就變得清淨了。
接著，響起一道開門聲。
在我快要昏睡時，一堆醫生又衝了進來。
最先聽到的是傅璟行的聲音。
“再給她做一次全麵檢查，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過，必須找出她的病因。”
我很無奈，又敵不過那些醫生。
我被推進推出，針管紮進我的手臂，儀器在我身上使用。
全程，我默不作聲。
傅璟行就在一旁看著，期間他的電話響起好幾次，他都像是沒聽見似的。
我提醒他接電話，他卻來一句：“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檢查做了好幾個小時，結果都是加急的。
可依然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傅璟行眉頭緊鎖，眼睛仔細瀏覽著那些報告。
他試圖揪出錯誤，可兩份一模一樣的報告像是在嘲諷他的堅持。
沒有錯，林意晚的身體很健康。
可是她很疼。
傅璟行頹敗的彎下了腰。
看我的眼睛變得猩紅。
“林意晚，在那邊，你生了什麼病？”
他聲音沙啞，像被刀子割過似的。
我看著潔白的天花板，想到了那具日漸消瘦的身體。
也不知道死後還能不能看一眼。
“肝癌。”
“傅璟行，如果沒有這場交易，靠著藥物，我還能活個四五年，現在我都活了七年了，我是不是挺厲害的。”
16.
傅璟行又低下了頭，透明的眼珠啪嗒落在報告上，在報告上暈開了一抹花。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流淚，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臟那處堵得慌，堵得他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從林意晚第一次出現在他麵前時，他就知道她是攻略者。
以前也有幾個攻略者，她們對他很好，獻殷勤，甚至為了讓他愛上她們，不惜傷害譚倩瑤。
他也得知，她們成功攻略他，會得到一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