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秋雨(13)(1 / 2)

月光傾瀉在的惠安宮的後院裡, 將幾顆老楊樹都裹上了一層銀裝。

迎著秋風,女子長袖飛舞,躍如挺鯉, 落如輕燕。

長孫南玉靜立在簷下, 待那女子舞畢,輕聲鼓掌起來,“妹妹這袖舞練得好是輕盈, 萬壽節宴上, 定會讓陛下刮目相看。”

陸月悠微微一福, “娘娘過譽了。”

“天色遲了,月悠便不打攪娘娘入寢了。”

長孫南玉笑著許了意,方見那一襲長裙曳地,行出了垂花門。

陸家的女兒和陸家的女兒相爭,這場戲, 定會好看的。

陸月悠出來惠安宮的偏門, 躲過巡視的侍衛,再從小門入了承乾宮。這小門藏在假山後,十分隱蔽, 平日裡無人出入,已有些荒廢。她方趁夜從承乾宮出來之前, 特地給自己留了口子。

將將踏入宮苑內, 回身合好了宮門, 身後卻傳來男子如溫玉之聲。

“陸小姐這是從哪裡回來?”

她心中一凜,回眸卻見江羽一身紅袍立在麵前, 不覺更加發怵了。

“江公公,天兒悶,月悠出去禦花園走了走。見宮內婢子們都睡下了, 便也不想打攪。方從這裡過。”

“原是這樣。”那人聲音不緊不慢,“已過了子時了,陸小姐早些回房休息吧。”

她忙繞過人,往自己的廂房去。那人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陸小姐不覺得累麼?”

“什麼?”她回眸過去。卻見他承著一身月光,立在牆角,那頎長的身姿,煞是好看。

“奴才隻是有些體諒,陸小姐為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疲於奔命。著實是有些辛苦。不如寬心度日,放過自己,也放過娘娘。”

她聽得出來,他是為了長姐來說話的。“江公公是這承乾宮的大總管,這兒的主子是誰,您便伺候誰。其餘的事情,怕是超出江公公的職責之內了。”

她淺淺一笑,“天兒確是不早了。江公公也早些歇息。”

月光忽的被一片雲彩遮住,她再難看清楚他的神色。她不想多做遲疑了,忙與人頷首為彆,方轉身走開。

這大半月來,她親眼看著陛下與長姐越來越親近。

她是哪裡不如長姐麼?

這輩子,她極力討好母親,母親將最好的都予以她了,詩詞書法,琴棋書畫,她的老師都是大周數一數二的名家。早在新皇歸來之前,她在京城便享有才德第一的美譽。

而長姐呢,隨著祖母在江南,聽聞不過年年吃喝玩樂,琴棋書畫並不通曉多少。她更是好奇,長姐憑著什麼,能在皇後的位置上坐得安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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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雖說萬壽節不必鋪張,可新皇登基後的第一回生辰,禮部並不敢怠慢。

朝中命婦雖由皇後定在了二品之內,禮部邀至的朝臣卻延至了從四品。慶豐殿已容不下如此多的賓客,禮部方將宴席場地定在了宮外的和盛園。

和盛園本是用來接待外賓的行宮,於水上蓋了一座大殿,足以容納二百餘人一同宴慶。

自晌午起,承乾宮中便忙碌起來。星檀一一接見了身有誥命的命婦。好不容易閒暇下來,已是午後申時。

江蒙恩親自送了些物件兒來。一是禮部為了萬壽節,讓司衣坊為皇後新作的華服;二是一支紅玉鑲珊瑚嵌東珠的步搖。

江蒙恩將東西送上皇後麵前的時候,特地替主子說了說話:“這紅玉步搖,是陛下親自為娘娘選的。”

星檀謝過了人,又讓江羽送江總管出了門。方尋著桂嬤嬤,與她換衣梳妝。

邢姑姑卻來傳了話,“娘娘,國公夫人來了。”

星檀怎麼忘了,她的好母親,早年因父親身上的功勳,也是誥命在身的呀。

“請進來吧。”

她將將換好司衣坊新製的內裙,輕緞的光澤,在明明陽光下,有幾分奪目。許是已知道了她的喜好,司衣坊特地選的淺色的石青作裡襯,配上深色靛藍的外襟,端莊又不顯沉悶。

見的是自己的母親,她僅讓桂嬤嬤隨意給自己披了一身外襟。她雖如此不見外,母親卻不是。

被邢姑姑領了進來,國公夫人便就行了大禮。餘光掃見皇後這身衣物不甚嚴謹,忙開口提點了幾句。

星檀見怪不怪,待母親那些提醒,乾脆置若罔聞,隻是請國公夫人入坐。

方那般與長輩們寒暄的技巧,再用在母親身上,卻也並不覺得哪裡不妥。母親於她,終究隻是個陌生人罷了。

“娘娘,臣婦已多有時日未見過月悠。她可還好麼?”

星檀笑了笑。她或是不該期盼的,可幺妹不是入宮來探望她的傷勢麼?

母親一開口,卻隻是問幺妹可好。連她早前因病缺席祭天大典的消息,母親好似都從未聽到過。

“母親還是親自問問月悠吧。”星檀說罷,方讓邢姑姑領著國公夫人去二小姐的廂房。省得有人說她,不通人情,不懂世故呢…

夜色落幕,華燈初上。

星檀行出寢殿的時候,承乾宮門前已候著鳳輦,還有幾位誥命夫人,是她晌午親點的幾位親切的長輩。皇後出宴,總不好獨自一人到場,那是她為自己張羅的排場。

誥命們見她出來,一一行禮,被她客氣扶了起來。正被簇擁著往鳳輦去。身後遠遠傳來母親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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