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淵所站之地十分開闊,他顯然提前到了一會兒,等待之餘大抵以練劍打發時間,地麵砂石有磨礪的輕微散亂痕跡,他手中也正握著把劍。
這把禦賜的天子劍劍身精銳,劍刃鋒利,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映襯的玄淵眉目也似更冷幾分。
“遲了便是遲了。”玄淵嗓音也微冷,簡單直接的一句話,顯然還有未完之語:遲了就是遲了,不必廢話解釋。
他收劍入鞘,劍身嗡鳴一聲,震人耳膜,仿佛無聲的斥責。
雲舒差點忍不住去摸耳朵,不由瑟了下,隻得又說了句對不住。
小海角麵積不算特彆寬廣,是京城內唯一的一片海域,物以稀為貴,便被保護的很好。一年四季,唯有夏季允許垂釣與捕撈,平日雖對外開放,卻也不是任何地方都允許隨意遊逛出入。
碼頭是最熱鬨的地方,除了供人泛海遊玩的花船之外,也有海船停泊至此,這些海船除了偶爾被特殊允許進入的他國外使之船外,主要是進京運送海錯的漁船。
它們從遙遠的海邊而來,載著滿船海錯,經過數日海上行駛,駛入海河口,進入京城小海角,卸下貨物,再裝上京城的日用或稀罕物件,駛離京城,沿途或停留,或轉道,或直接回家鄉,再將京城貨物賣出,一來一回利潤不少,沿途風險也不小。
雲舒與玄淵沒有去碼頭湊熱鬨,她有過小時候落海的陰影,也不愛坐船,便與玄淵騎了馬向北邊行去。
海角北邊地勢偏高,形成一座不高不低的峭壁,峭壁上淩空長出兩棵鬆樹,相互依偎,既有傲然而立之姿,又有纏綿相守之態,是為一景。
從前這裡也是對外開放的,很多人對它跪拜許願求姻緣求長久,還在靠近涯邊的樹枝上係紅飄帶,簡直堪比寺廟的月老樹。
後來有人在此處殉情,以及不慎跌落幾人下海後,便被封圈起來,唯有特定之時方再開放。
此時唯有雲舒與玄淵二人,騎馬沿著寬闊綿長但不太平整的路麵前行。
每當他們私下相處時,侍衛與宮人們通常都自覺識趣的避開,這回也不例外,兩人的侍從們都遠遠停在入口處。
雲舒與玄淵此行的目的是“散心”,以及來看看那在世人心中已然象征美好姻緣與天長地久的兩棵鬆樹……皇後與雲夫人用心良苦,但實在——
有什麼好看的呢?
無用功而已……
純屬浪費時間呀……
跟誰來,都不應是他們兩個來……
雲舒瞥一眼旁側的玄淵。
兩人一路走來都一言不發,竟一句話都沒說過。
玄淵的麵色十分冷淡,不知是因為即將與她退婚,所以對她不必再保持以前那般風度,還是仍介懷遲到之事。
這樣也好,更能堅定他的退婚決心,倘若他不願退婚,對雲舒來說才更為不利。
然而雲舒有生以來鮮少受這樣的臉色,遲到是她不對,可她並非故意,且已誠心道過謙,還要怎樣呢。
無聲行了會兒,雲舒也不大高興起來。
距離崖邊還有段距離,那兩棵鬆樹遙遙可見,雲舒已毫無興致。
她隨意瞥了眼前方鬆樹,這樣便也算看過了,足以回去交差。
今日天氣不太好,上午尚有點太陽,此際已濃雲陰暗,且疾風陣陣,隱有下雨之兆。
“殿下想過去看麼?”雲舒想要馬上結束這行程了,出於禮節,還是問問玄淵的意思。
兩人的馬並行,玄淵稍稍落後兩步,雲舒便微微轉頭,側首看向他,朝他問道。
玄淵轉目看來,與雲舒目光相碰。
雲舒微微一怔,兩人隔得近,對方的五官麵容再清晰不過,雲舒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看見玄淵的雙目。
曾有人言太子玄淵有雙天底下最好看的丹鳳眼,雲舒幼年時尚不明確,長大後雖不喜玄淵此人,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當得起“最”這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