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2 / 2)

玄淵看著她,想不起來她是誰,為何會與他一起,卻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

玄淵修長手指按在雲舒的脈搏上,感覺到脈象凝滯,氣息弱而平,她的傷主要在額頭,顯然遭受了重擊,額頭腫脹一塊,隱隱可見淤血。他隔著衣衫略微查看她身上,倒未見其他傷勢。至於頭部是否如他一樣悶痛,卻要待她醒來問過方知。

他似乎傷的要更重一些,剛醒來時身上仿佛被重碾過,骨頭雖沒斷,卻痛感不輕。最主要的傷也在頭部,後腦與太陽穴悶痛不止,並伴隨著間歇性的暈眩。

船上配有隨船的郎中,但夥夫沒辦法從郎中那裡開來藥,太容易露陷,且船上的那郎中也不過能處理些海上出行常見的病症而已。幸運的是,玄淵醒來的第二日,船便在一碼頭臨時停靠幾個時辰,暫做休息和物資補充。

玄淵無法下船,口述了幾樣東西,讓夥夫買來。

他會簡單的拿脈,卻終究不是正經大夫,所買不過是些人參,活血化瘀的膏藥以及消除普通炎症和預防風寒高熱的常規之物,做不到完全的對症下藥,但總聊勝於無,多少能起點作用。

夥夫借買菜的機會下船,返回時帶回了玄淵要求的東西,麵上肉眼可見的喜形於色——他偷偷找人看過那玉佩,價值遠遠超出他的想象,於是對待玄淵二人便更殷勤更儘心。

在接下來的時日裡,夥夫在小倉房生了隻小炭爐熬煮參湯,玄淵與雲舒便靠那參湯續命。

玄淵每日喂雲舒喝下參湯,又將其他的藥也喂了些,她雖昏睡著,倒還未失去吞咽意識,中間甚至曾短暫的醒來一回,隻不甚清楚的看了眼玄淵,便又睡了過去。

她額上的腫塊貼過膏藥後有所消腫,但人眼見一天天的消瘦,麵孔已隻剩巴掌大小。

玄淵仍想不起來她是誰,意識裡兩人應是一起的,那麼她理應知道他的身份,他們二人之前發生了何事。

這期間玄淵無數次試圖思索,除了迷霧與疼痛外,仍無任何線索與進展。他的身體稍稍恢複了些,卻仍舊有些虛弱,眩暈也仍未消失,但有所減輕。

夥夫隻是船上一微末人員,從他那裡能打聽到的有效信息並不多,好在即將抵達目的地。

“明日就要到地方了,還望公子莫食言。”夥夫這夜來送吃食,朝玄淵說道。

玄淵站在窗邊,透過小窗看向外麵茫茫大海,這幾日天氣不好,海上風浪漸起,顛簸的厲害。

“放心。”玄淵淡聲道,一道海浪過來,玄淵扶住牆麵,方穩住身形,加了句,“隻要順利登岸。”

“白州我熟人多,放心吧,保證讓你們神不知鬼不覺順利上岸,”夥夫扶著木柱站著,又道:“這風浪也不必擔心,我們這船海上縱橫多年,這點風浪不過小菜一碟。”

夥夫從玄淵這裡得到了保證,眉開眼笑的離開,然而他對玄淵做出的保證卻很快崩塌。

夜裡,大雨傾盆,狂風大作,船長想搶在大風暴之前抵達目的地的計劃不僅失敗,更麵臨了巨大的麻煩。

大風暴提前來臨,風雨交織,巨浪翻騰,整個海麵猶如煮沸的水,又猶如有人執棍在刻意攪弄,整艘船被海浪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再高高拋起……如此反複,如同嬰兒一般毫無反抗與控製之力。

而它“縱橫”大海多年,大抵也在“垂垂老矣”,終不堪這般大風暴的摧殘,很快,船帆被吹破,桅杆哢嚓斷裂,船體被撕裂。

海水毫不留情的灌了進來。

靠近底部的小倉房無可避免受到了衝擊,水很快漫過腳背,房中雜物漂浮起來。

玄淵將雲舒固定在幾個木箱隔出來的空間裡,而後努力站起,從窗口向外眺望,窗外黑色的夜與白色的浪花如同一張怪物的巨口,欲吞噬一切。

船上放出緊急逃生小船,船員們在風雨中踉蹌搏鬥,準備棄船逃生。

又一巨浪打來。

玄淵竭力穩住身形,努力回到雲舒身邊,抓住她臂膀,欲帶她出去,不能再留在這裡。

就在這時,夥夫的身影忽然出現。

“你……”

玄淵隻說了一個字,便倏然住口,繼而迷起雙眸。

夥夫渾身濕淋淋的,狼狽不堪,然而眼中卻泛著精光。

“船破了,要沉了,你們逃不了了。”夥夫說。

“所以?”玄淵嗓音沉靜。

“所以這不能怪我不誠信,該付的報酬還是得付,”夥夫白胖的麵孔褪去素日的殷勤和藹,取而代之的,是貪婪的熾熱,“不如把你們身上的東西都給我,將來我還能替你們立個衣冠塚,燒點紙錢,免你們做孤魂野鬼。”

語畢,夥夫便朝玄淵衝過來。

兩人纏鬥在一起。

夥夫以為很快便能結束,畢竟玄淵身上帶傷,明顯虛弱,絕不難對付。

然而過招之後,卻發現自己實在輕敵,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對方。

這個富貴家的公子看著年紀不大,尚是少年之齡,卻著實有些可怕。

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便是海上經驗豐富的船員們此刻都未免慌亂,他卻始終沉靜從容,儘快也被風浪顛簸的有些狼狽,神色卻依然顯得鎮定。

明明此際他可以獨自逃生,他卻沒有丟下那仍昏睡的女孩,也不見任何的怨尤和驚惶失措。

這樣的人,倘若作為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