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的內室裡,身著黑袍的青年背手而立,他身前懸浮的空白卷軸忽然從中心自燃起來,火焰向四麵蔓延吞噬了整個卷軸。
敲門進來的廖珮纓剛好看到這幕,青年側過身,如墨的眼瞳注視她:“如你占卜所言,大凶之兆。”
廖珮纓垂下眼,避開樂正緒目光,語調平靜道:“但你看上去並不生氣。”
樂正緒緩步走來,站在她身前:“早就注定的結果有什麼可氣,樂正氏的祖輩還在妄想造神,但這天地之主早已改變,他們不願看清而已。”
廖珮纓沉默靜立,等著他下文。
“我交給你的事情,你做得很不好,”樂正緒伸出手指輕抬她下巴,寬大的黑色袖口搭在腕間,顯得手指皮膚極白,他摩挲女人溫暖肌膚,“你多點耐心再呆幾日,樂正玲不就出現了?”
廖珮纓想起她將江彌當成樂正玲用靈棋經占卜時看到的場景,那虛空瞥來的一眼仍舊令她心悸不已。
樂正緒笑問:“害怕了?”
廖珮纓站得端正,目光落在他鼻尖:“沒有。”
樂正緒略有興味道:“那是在擔心?讓我猜猜,擔心我因此責難於你?還是山河圖也沒尋到?”
廖珮纓抬眼看他,黑眸明亮而安靜,好似會說話,不是他從小到大看到的麻木灰敗,也非毫無生氣,這樣的眼睛他隻在懵懂的孩童身上見過,可惜會隨著長大而失去光彩。
他第一次見到就喜歡上,也讓他對女人生出興趣。
樂正緒抬手觸碰她眼尾:“雖然你很笨,但我對你很有耐心,所以不用擔心。”
廖珮纓笑了下,對他的話不可知否,詢問:“樂正玲的事情你要如何處理?”
樂正緒心情很好:“樂正氏的子嗣,自然要認祖歸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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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彌覺得自己應該被關在地牢裡了。
沒有其他人,四周黑黢黢的,微弱火光隨著門縫漏進來的風搖晃,光影隨之擺動,陰森森的。
想到最後看到書神長恩的狀態,她在心中擔憂,不會真的出問題了吧?又想,都自稱為神了,怎麼都該比山主強,山主是觸發“不可說”被抹除,長恩甚至都沒找到101神的信息。
但是守墨台的損失有點麻煩,要是全算她頭上,把她賣了都不夠。
有人過來了。
江彌看著在火光裡走來的人,水墨長袍飄然而動,對方眉頭緊皺,看到江彌的瞬間眼裡的憤怒幾乎壓不住,抬手間淩厲的風甩出。
江彌下意識運轉星辰之力抵擋,然而手中空空,下秒被大力甩到牆上滾落,她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力量被壓製無法使出。
靠。大術院這麼大個地方用私刑。
歐沽看著女孩扶著牆站起,想到幾十年的心血付之一旦就怒火中燒,抬手間再次將她甩飛。
江彌的身體經過數次升階淬煉,但對方修的是僵神,力量來自神,即便是弱化很多的神力也夠江彌受的。
歐沽冷眼看著她趴在地上吐血不止,聲音沉怒:“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褻瀆書神?”
江彌壓住翻湧的氣血,腦海飛速運轉,長恩應該受了很大損傷才會讓這人這麼憤怒,她竭力平穩聲音道:“我隻是問了一個問題。”
歐沽沉著臉看她:“說。”
“要怎樣才能阻止異世者降臨?”江彌掩在袖下的手握了握,為了讓自己儘量可信,又說:“來大術院的路上我在潁建停留幾日,天一武會的創立讓我覺得很不妙,想知道長恩有沒有辦法從根源解決問題。”
然而抬眼對上男人目光,她心頭一沉,對方不在意過程,她問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長恩因她出問題。
小術院的懲戒是有條律規範的,大術院不可能比小術院差,但從她醒來到這人出手,每個環節都稱不上規範。
這裡不是大術院的懲戒堂,這是私人行為。
察覺這點時,江彌覺得情況簡直不能更壞了。
“守墨台第三層被關閉你卻順利進去,就用一個問題毀了我歐家幾十年努力,我會信?”歐沽冷笑:“你最好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姬氏還是君氏?還是那不自量力的廖家?”
歐家?樂正氏的代言人歐家!
江彌立即意識到自己陷入怎樣的處境,但絕對不能承認,她麵上茫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歐沽:“不知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被重力壓得無法動彈的江彌咽下甜腥味,下秒又被另一方向重力壓來,她心中忍不住大罵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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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河眉角抽痛地換下褶皺潮濕的綠袍,被狂暴力量掃中時他還拉著江彌,墜在眾人之後,傷得最重,也更晚醒來。
幫他調理內傷的醫師說他需要休息,但陳河想到守墨台發生的事就心下不安,起身去其他病房。
兩名醒來的教習正在猜測第三層發生的事,見陳河來要拉著他一同討論,陳河截斷他們的話問:“所有人都送來醫署了?”
教習點頭:“你看上去不太好,叫醫師來看看?”
陳河擺手拒絕,但站了會兒他冷汗直冒,隻得坐下來繼續問:“從第三層出來的女孩呢?她怎麼樣?”
“院長說人都送到醫署,她應該也在病房。”
“之前副院長說要關閉第三層時大家還覺得他大題小做,沒想到真出事了。”
“你彆當著他麵提,剛才他的臉色簡直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