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9(世界因你的存在而真實。...)(1 / 2)

齊泠西消融在這個新世界, 唯一留下的執念就是齊奕。

想要喚醒齊泠西不再是簡單的數據堆積,而是需要他們的過去。

某種程度上回憶也是數據,齊奕要幫他找回這些關鍵數據。它們散落在新世界, 是構成齊泠西的基礎代碼。

齊泠西是構成新世界的鑰匙, 而齊奕則是構成齊泠西的鑰匙。

隻有他進到這個尚且沒有和舊世界割裂的新世界, 才能一點點像串珠子般將齊泠西混亂的回憶仔細串起來, 讓他……再度醒過來。

於是齊奕扮演了曾是AI的齊泠西,配合著像極了齊奕的齊泠西,追溯了他們的過去。

開局就是十三億玩家被困, 齊泠西對AI齊奕的斥責隻讓齊奕覺得心疼。

那一字一句哪裡是說給AI齊奕的?

分明是齊泠西的自我厭棄, 是齊泠西在怪罪自己,他以為得知一切的齊奕會像這樣怪他。

明明是守護了這些玩家,齊泠西卻像做錯了事的孩子,擔心著來自父親的責備。

毫無疑問, 這是齊泠西心底的死結,是困擾著他無法疏解的恐懼和焦慮。

齊奕能做的是幫他將死結變為活結,一點點的,緩慢的,極儘溫柔的為其解開。

錯的不是齊泠西。

齊泠西才是十三億玩家的救世主。

他至此都在努力維係著已經不屬於他的新世界。

齊奕已修複世界為線索, 給了齊泠西串起回憶的方向。

一塊塊崩塌的世界並不是分裂出去的齊奕,而是齊泠西分裂出去的一塊塊記憶。

修複崩裂的主神壹, 其實是修複齊泠西和齊奕的過去。

麒翊是齊泠西帶著齊奕進入《現實世界》時給他的化名, 那是齊泠西最喜歡的世界:因為壽命夠長,廝守得夠久;因為那個世界裡齊西西是人類,而麒翊不是人類, 那個世界能讓人類和非人類長相廝守。

七翼是齊泠西最初遇到的十八歲的齊奕,完全模擬了齊奕的身世和早年寡淡冷漠的性格, 他們的愛情來得熾熱猛烈卻十分短暫。

邁瑞卡是齊泠西心目中光輝萬丈的齊奕,他對人心的巨大影響力是讓齊泠西歎服的“特異功能”,是讓齊泠西無限向往的。

祁意是最貼近現實中齊奕形象的一位,他掌握著巨大的權力卻無心操縱世界,他強大、深沉卻又隱忍克製,他包容著齊泠西,縱容他的一切,同時也讓齊泠西感受到了神秘與莫測。

最後那遠在另一個世界(銀河聯邦),謎一樣的哥哥。

是真正的齊奕。

挖掘到此處,記憶也就串起來了。

小壹其實就是齊泠西自己,是齊泠西最初最初的形態,一個調皮得喊著齊奕主人的人工小智障。

所謂利用小壹構建出的虛假回憶,八成都是真實的,那兩成是為了完善多個齊奕而不得不加上的扯淡設定:比如替身,比如替身的替身,比如替身的替身的替身……咳。

看著這些記憶的齊泠西哭笑不得。

演繹這些的齊奕也是哭笑不得。

其實他們中途失敗過無數次,齊泠西不記得了,齊奕卻是全記得。

第一次是麒翊的世界裡,齊奕過早出現,沒圓住,失敗。

第二次是七翼直接捅了邁瑞卡一刀,失敗。

第三次是邁瑞卡受不了祁意的存在,抑鬱而亡。

第四次是祁意找到了麒翊,但把他給抹除了。

第五次是邁瑞卡先一步發現了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七翼,在齊泠西沒見到七翼前斬草除根。

第六次……第七次……

第十九次終於讓七翼、邁瑞卡、祁意、麒翊都好好活著了,四人又在元帥府撞到一起,翻了個大車,搞了個同歸於儘……

嗯,近二十年裡,失敗了至少二十次,平均每年一次,每次失敗了都得耗費大量時間來修複重組。

直到這一次,憑借著“替身套娃”的見鬼設定,以及齊奕失敗無數次後創造出的小壹,添添補補後更加完全的情緒值係統……硬是讓齊泠西在大崩盤前夕構建了所有回憶,且邏輯通暢,合情合理,直指最後的真相。

齊泠西見到齊奕,構建了最初的記憶,也就徹底想起了一切。

想起一切的齊泠西,通過齊奕為他量身定製的身體,來到了現實世界。

與此同時,十三億玩家也陸續醒來,兩個世界的聯係一點點斷掉,最終各自獨立。

四十年。

十三億人醒來時也早已物是人非。

可是他們必須醒來,無論生死,終究要麵對屬於自己的世界。

*

“您休息一會兒吧。”齊泠西看出了齊奕眼底的疲憊,溫聲說道。

齊奕:“好。”說罷他用蒼老的手撐住輪椅的把手,勉強站起。

齊泠西忙道:“我來幫您。”

齊奕笑了笑,應道:“嗯。”

齊泠西趕緊扶住他,觸碰到他的身體,齊泠西隻覺得鼻尖泛酸,眼眶發燙。

不能哭,哭了齊奕隻會更傷心。

齊奕沒看他,隻是在他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走到床上,做到床沿時他微喘著氣,額間竟沁出了薄汗。七十三歲,年紀的確不輕了,可如果身體健康的話也不至於會虛弱到這樣子。

以現在的醫療條件,活到九十三的不勝枚舉,齊奕隻是七十三歲而已,按理說不該……不該……

齊泠西知道是為什麼。

這四十年耗儘了齊奕的生命力。

前二十年他活在人間煉獄,為了齊泠西為了十三億玩家,他一天最多睡兩三個小時,高強度的工作足以擊垮任何強者。

後二十年他有九成世界在新世界,哪怕有專門的護理艙照顧他的身體,卻也治療不了早就累積的頑疾。

等到齊泠西醒來,緊繃的神經鬆懈,病痛撲麵而來,還能強撐著口氣,全是因為齊奕想再看看齊泠西,想多看看他。

哪怕隻是一分鐘、一秒鐘……

“西西。”

“嗯……”

“做自己就好。”

“……”

“你怎樣……我都喜歡。”

短短幾句話,齊泠西泣不成聲。

為什麼現實是這樣的?

為什麼他要變成人?

為什麼他無論如何都留不住他?

齊奕心疼道:“彆哭。”

然而再怎樣哄都不可能安撫住這滅頂的絕望。

“我們已經比絕大多數人幸運了。”

“無論有沒有來世,我們也廝守了好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