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涼以為是周向晚自尊心強,他喉嚨不舒服,所以講起話來很慢,聽起來格外語重心長,“沒有。周向晚,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不要頹廢,你還年輕,在寵物店好好學習,要不然,你還可以回俄羅斯當土礦主。”
周向晚:“……”
五分鐘內,周向晚被吳涼安排得明明白白,不僅開了家小超市,明天還將繼承一家寵物店。
周向晚不知所措——為什麼,為什麼一切都沒有按他的劇本來!
吳涼見周向晚愣著不說話,實在是熬不住,道:“我要睡了。你手機號留一個給我吧。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寵物店。”
周向晚隻好臨場發揮,發狠掐了自己一把,硬是掐得熱淚盈眶,小聲道:“我能睡一晚你家的沙發嗎?超市沒有暖氣,很冷。”
吳涼咳了一聲,暈乎乎道:“你向我保證,你不睡我的床。”
周向晚就差對天發誓:“我保證不睡。”
吳涼點點頭,道:“睡客房吧。床單換過了。”說完,就慢慢踱回了臥室,關上了門。
周向晚抱著哈哈進了客房,在床上滾了一圈,有點興奮。
他覺得吳涼對他的態度好了很多,有可能是因為病了沒力氣說話,也有可能是出於同情心,總之,是好了很多。
到了半夜,連狗都睡了,周向晚還沒有絲毫睡意。他在床上滾了幾圈,眼睛炯炯有神,輕手輕腳地跑到廁所照鏡子。
萬籟俱寂,周向晚忽然聽見了一聲聲悶悶的咳嗽,周向晚還沒有聽見過這樣的咳嗽聲,連續不斷,很短促,似乎要把肺咳出來了。
他放心不下,來到了吳涼臥室門口,推了推門,發現門鎖了。
吳涼這房子有些年頭了,門板不厚,周向晚趴在門上仔細聽了聽,咳嗽聲更加清晰,聽得周向晚自己喉嚨癢癢的,也想咳嗽了,良久咳嗽聲漸停,周向晚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回去睡覺,忽聞一道玻璃落地的清脆之聲,周向晚心裡一突,拍門道:“吳涼?!吳涼!吳涼!”
周向晚敲了幾下沒有回應,當機立斷,道:“吳涼!我踹門了!”等了十幾秒,周向晚退後一步,暴起對準門鎖飛踢一腳,轟隆一聲,門板巨顫,周向晚放緩力道又是一腳,整個門板發出一聲哀鳴,直直落地,咣當一聲。
“吳涼?你沒事吧?!”周向晚踩著門板,急匆匆進來,舉著手機左顧右盼,尋找吳涼的身影。
吳涼的房間很黑,一絲光也沒有,周向晚借著手機的光,看向床中央,吳涼躺在兩層厚厚的被子之下,半坐著,上身靠著牆,手裡握著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一臉驚恐又不可思議瞪著倒下的門板,對著周向晚吼道:“你要乾什麼!!!”
周向晚也吼:“是你要乾什麼?你準備割腕自殺嗎!!!”
吳涼:“……”
周向晚見狀,小心道:“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彆衝動。”
“咳咳咳,我……沒想自殺。”
“那你怎麼回事?你睡覺拿著刀做什麼?!嘶——”周向晚倒吸一口涼氣,“你居然夢遊……哦哦哦,我知道,我初中學過,曹操就這樣。”
吳涼:“……”還能不能好好溝通了!
周向晚在他家裡住,吳涼其實是有點怕的。他們上次在拉斯維加斯分開的理由也是因為周向晚的情緒很不穩定,吳涼又打不過他,想了想在枕頭底下放把刀以防萬一,沒想到周向晚還真闖進來了。
“咳……”吳涼放下刀,吼完之後腦袋更暈了,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醒了,如果是醒了,現實生活中真的有人可以把整塊門板兩腳踹飛嗎,做夢的話,又未免太過真實。他感受到了光,覺得眼睛不舒服,偏過頭,有氣無力道:“周向晚,不準……睡我床。你答應過我的。”
“……居然還惦記著,你那床是你老婆嗎?”周向晚開了燈,發現地上散了一地的玻璃渣子,心想也許是吳涼想喝水,不小心把玻璃杯碰倒了。
吳涼抬起手遮著眼睛,啞聲道:“關燈,出去。”
周向晚走近吳涼抬手碰了碰他通紅的臉頰,溫度燙得嚇人,揉了揉他耳朵,道:“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
周向晚沒理吳涼,病成這樣了,順著他意還了得?周向晚兀自打開衣櫃,先是被吳涼收藏的,整整齊齊的,灰色大棉褲,大棉襖震驚了,往下一翻,抖出一打子秋褲。
說實話,太辣眼了,但是周向晚知道吳涼很怕冷,隻好一臉嫌棄地給吳涼裡三層,外三層的穿衣服。
“吳涼,抬腳。”
吳涼表情迷茫,順從地抬手抬腳,讓周向晚給他換衣服,穿好後,腦子終於清醒點了,不明白周向晚為什麼那麼緊張,沙啞道:“不用急,等天亮燒就退了。你回去睡覺吧。”
周向晚道:“不行,你一定不是普通感冒,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是不是肺癌?”
吳涼:“……”
“你去查過沒有?”
“……沒有。”
周向晚翻箱倒櫃,找出一堆襪子,扔在床上,道:“你經常胃痛,會不會是胃癌?白血病呢?你會吐血嗎?”
吳涼:“……我就不能是單純的感冒嗎。”
周向晚先給吳涼喂了一杯熱水,然後回房間邊打電話,邊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紅色長款羽絨服,裡麵是一件短袖,牛仔褲配休閒鞋,整裝待發地站在門口,無所事事地盯著裹成一個團子的吳涼,慢騰騰地彎腰穿皮鞋。
周向晚終於忍不住,一把夾著吳涼胳肢窩,將他抱上桌子,脫下他的鞋,遞出一雙毛絨絨的灰色棉鞋,道:“穿這個吧,這個暖一點。”
吳涼道:“這個,是在家裡穿的。”
“我知道。”
周向晚蹲下,強硬握著吳涼腳踝給他穿鞋,吳涼縮了縮腳,卻被周向晚更用力地捏住。
周向晚道:“怎麼說,你這一身已經夠醜了,沒救了,再醜一點也沒有關係。還是暖一點重要。”
吳涼依然不想出門,企圖做最後的掙紮,“你能開車了嗎?我開不了。”
“我叫人了,沒事。和我一起值班的收銀員小王,開你的車去。”周向晚低頭百度:“去醫院要帶身份證,社保卡,銀行卡,現金,哦,還有門鑰匙車鑰匙,你手機呢?充電寶也要。”
周向晚又是一通翻找,集齊了所有東西,遇到了最大的阻礙:“你包在哪裡?好看點的那種。”
吳涼:“沒,咳咳咳咳,包。”
周向晚寬容道:“醜點的也沒關係。我勉強背一下。我背什麼都好看。”
吳涼無奈道:“真的沒有。”說著,又認真道:“放口袋裡就好。”
周向晚看著桌上的一大堆東西,靜默片刻,道:“這麼多東西,放在口袋裡鼓鼓的多難看啊。你一個gay,家裡一個包也沒有!你到底是不是gay,你比直男還要直!”
周向晚越想越覺得這個結論太正確了,吳涼和他見過的所有gay都不一樣,他平時走在路上,男人女人都不會多看一眼,他喜歡杜楓,可能不是因為他是男的,而是他喜歡杜楓這個人,而杜楓恰好是男的而已。
吳涼是直男,這個結論太過紮心。周向晚愣了好一會兒,悲憤交加地瞪著吳涼,就像吳涼不是少了一個包,而是沒了一顆腎。
吳涼心道:“不就是沒有包嗎?男人要什麼包?”他不知道要說什麼,坐在桌子上,蜷著手指看著周向晚,半晌,靈光一閃,道:“可以……咳咳咳,先放塑料袋裡。我明天給你,咳,買一個好看的……包。”
周向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