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晚本不信鬼神,一直相信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是,他現在動搖了。如果他可以重生,那麼周向清為什麼不能變作鬼魂?
如果他看見的不是幻覺,是真的鬼呢?
周向晚緩緩地眨了眨眼睛,一滴汗水順著他睫毛眨進了灰藍的眼睛裡,他脖頸扭動,齒輪似的一點一點扭過頭。
他極度緊張,回過頭望向身後,身後空空如也,那個如影隨形的黑影不知道跑到了哪裡。
周向晚說不清自己是失望還是虛驚一場,揉了揉眼睛,這是他才想起呼吸,重重地呼了一口氣,一回頭,渾身一僵。
窗戶下密密麻麻站著一堆黑影,與最開始那個臉不斷變化的黑影不同的是,這些人都有自己的臉。
所有人。
前世今生,周向晚所有在乎或在乎過的人,他母親,錢盟,周向清,蕭錦河,李濃謐,周鑒林……周向晚自虐似的一個個仔細看過去,突然發現吳涼不在。
他一驚,茫然四顧,小聲道:“吳涼?”
周向晚拉開了厚重的窗簾,外頭漫天大雪,透過重重黑影,周向晚看見雪白的大地上躺著一個人。
周向晚看不清那是誰,但直覺那是吳涼。他躺在哪裡的樣子,像極了前世除夕夜被吸/毒犯捅死在雪地裡的吳涼。周向晚去給吳涼收的屍,一直忘不了他火化前化了殮妝的臉。周向晚那時雖然總罵吳涼一張晦氣的棺材臉,但其實並不是真心的,豔色的腮紅也遮不住他一臉的死氣,周向晚一直一直記得。
周向晚被重重黑影所包圍,恍恍惚惚,被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所籠罩,他喊了吳涼一聲,拉開窗戶,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吳涼本來躲在廁所裡偷偷摸摸翻譯周向晚的藥名,聽見周向晚在喊他,連忙跑了出去,刺骨的風從窗戶灌進來,吳涼有一瞬間是懵的,但見多了周向晚騷操作的吳涼現在已經能合理地自己說服自己了,心想:“難道!周向晚的起床方式與眾不同,戰鬥民族的晨起活動竟然是跳雪!”
吳涼撲在窗戶上,往下猛看,隻見周向晚下半身整個都埋在雪裡,兩隻手仿佛哈哈撓雪似的在厚雪裡,一陣猛刨,身後雪沙紛飛,周向晚越刨越起勁,就像是在雪裡遊泳一樣。
吳涼簡直是不懂了,道:“周向晚!!!你冷不冷啊!?你上來!!!”
三樓往下,吳涼的聲音被嗚嗚的風雪所吞沒,周向晚沒理他,依然埋頭苦刨。
吳涼根本沒想到就睡一覺的功夫,周向晚的病已經到了他無法自控的地步,抱了一件厚厚的大衣,就要下樓去把周向晚哄回來。
此後很久,吳涼一直很後悔沒有從三樓掉下去,他總是想,當時他如果克服自己的恐高症,從窗戶跳下去和周向晚一起刨雪,也許一切波折都不會發生。
吳涼抱著大衣衝進花園,花園隻剩下周向晚跳下來時的人形大坑,和他刨出來的雪洞。
吳涼:“!!!”
吳涼順著腳印往前跟了幾步,風雪實在是太大了,很快就覆蓋了周向晚的腳印。
撒手沒這回是真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慌,還在沙雕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