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涼覺得自己比周向晚年長,所以在兩人的關係裡,他從來都是遷就周向晚的一方,讓著他,寵著他,事事都優先考慮他,他心甘情願,隻是偶爾惶恐不安,他唯恐自己不夠成熟,不夠強大,配不上周向晚,連依賴,都依賴得不動聲色,小心翼翼。
周向晚抬手摸了摸吳涼清俊的眉眼,本來一顆硬得不行的渣男之心,被吳涼的眼淚泡得一塌糊塗,道:“你想知道什麼?你問,我告訴你。”
吳涼依然是那個老問題:“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是什麼樣的幻覺?”
周向晚抱著吳涼,神經質地往四周看了看,低聲道:“我覺得……可能不是幻覺……我可能見鬼了。”
吳涼:“……”這道題超綱了,應該找茅山派第一百零八代傳人錢盟才對。
吳涼簡直怕了周向晚,完全不敢反駁他,隻順著他的意思往下問,“是什麼鬼?”
周向晚小聲道:“不能說……要是他們纏上你怎麼辦?”
吳涼道:“他們?不止一個嗎?”
周向晚閉著嘴不說話了。所幸,吳涼博覽鬼片,雖然內心深處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有著豐富的理論知識,撩起被子往兩人身上一蓋,口吻充滿了神棍氣質,“被子可以隔絕陰陽之氣,我們在裡麵說話,他們聽不見,也進不來。”
周向晚滿臉不信:“真的?又是陰啊陽的,你和錢盟怎麼越來越像了?”
吳涼道:“我們之前看的那部幽靈井,主角最後是不是靠鑽進被子躲過一劫?”
周向晚因為怕鬼,很少看鬼片,非常無知,沒有再問,老老實實地和吳涼蓋在毛毯底下,吳涼鬆了一口氣,心想還好周向晚沒看過咒怨。
兩人暖烘烘蓋在被子底下,呼吸交錯,身體交疊,這讓周向晚覺得很踏實。
吳涼問道:“所以你……”頓了頓,斟酌道:“到底看見了什麼鬼?”
周向晚猶疑片刻,道:“……被我害死的人。”
吳涼第一時間想到了周向清,但又注意到之前周向晚說的是“他們”,疑惑道:“你憑什麼斷定,他們是鬼,而不是幻覺?”
秘密這東西其實和便秘的原理一樣,便秘的人拉屎,第一根屎拉出來後,後麵的屎就拉得順滑無比。周向晚說話,也是一個道理,他憋太久了,講了一個見鬼的開頭,根本停不下來,附在吳涼耳邊,低低絮絮地將周向清昨天給他發微信的事情說了。
吳涼本來就是靠看鬼片催眠的硬核男人,他一天一夜沒睡覺,和周向晚躺在被子裡,周向晚在他耳邊輕飄飄講他見鬼的故事,這一切都太符合他的入睡條件了。
吳涼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周向晚不滿地咬了他耳朵一口,委屈道:“說要聽我說實話的是你,現在覺得無聊的還是你。”
吳涼眨了眨眼,感覺兩隻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他心裡覺得有些異樣,因為作為一個頂級社畜,他可以很完美地調整自己的狀態,他現在精神高度緊繃,哪怕又醉又困,也不應該萎靡成這樣。
吳涼想揉眼睛,但他被周向晚壓得抬不起手來,隻好歪頭蹭了蹭周向晚的衣服。
這時,吳涼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透著一絲清苦的淡雅,就像苦丁在水裡滿滿泡開。這不是周向晚身上慣有的香水味道,他身上的味道向來是熱烈而清新的,像森林,像沙漠,像寵物香波。
吳涼道:“你換香水了?”
“沒有啊,”周向晚湊在吳涼脖子旁邊猛地吸了一口,“這不是你直男香皂的味道嗎?聞起來像潔廁劑……”
吳涼被周向晚吸的有些癢,笑了笑,正欲拉開毛毯吸點清新空氣清醒一下,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毛毯厚薄適中,隱隱透進來一絲朦朧的光,周向晚趴在他身上,但是他總覺得,這毯子裡還有第三個人。
吳涼的心臟不正常地加速跳動起來,他頭越來越暈,困得不行,恍惚間,竟隱約看見,周向晚肩膀上浮現了一張模糊的,青白的小臉。
“嘶——”
吳涼猛地一彈,驚駭欲絕,倒吸一口氣,抬手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用儘全力,奔著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紙老虎的目標去的,虎虎生風,啪一聲扇在周向晚臉上,簡直是把小仙男的頭都給打歪。
周向晚嗷了一聲,捂著臉,嚶都嚶不出來,怒吼道:“吳涼!!!你打我打上癮了是吧?!”
吳涼恍若未聞,緩慢地眨了眨眼,盯著周向晚肩膀盯了半晌,那裡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但周向晚的身邊,卻出現了重重虛影,很淡,很模糊,像是一片虛幻海市蜃樓。
但並不是周向晚和他說的,被他害死的人變成了鬼,而是一坨坨覆蓋著棕紅色鱗甲,眼冒紅光的——
怪獸!
吳涼悚然地揉了揉眼睛,瞪著虛空說不出話來,周向晚看著他的表情,怒氣消失地無影無蹤,蹦上前,緊緊抱住吳涼,似乎是想用身體護他,無比懊悔道:“我就說……不能告訴你……你看,他們纏上你了!”
“不是……”
吳涼和周向晚經曆大不相同,思考方式自然截然不同,吳涼拖著周向晚艱難前行,拿起櫃子上的威士忌,眯著眼細細端詳,喃喃道:“報警……我們可能喝了假酒……”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吳涼不乾虧心事,所以看見的都是相當奇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