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轟地一聲鎖上,大有任由三個少年自生自滅的架勢。
半晌,藍念從桌上爬下來,他身邊那兩個玩伴更是癱坐在地,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可怎麼辦啊,少主。”
藍念鎮定道:“崔巍、百裡鴻,彆擔心,父王會回來。”
“可我們萬一餓死了……”崔巍擔憂地說。
百裡鴻擼起胳膊:“少主,我比崔巍胖,實在不行您吃我!”
“去你媽的。”藍念瞬間破功,大罵,“我他媽是野蠻人嗎?打死你個死魚姥姥!”
百裡鴻不甘示弱:“那他媽也比餓死好啊!”
藍念哼了一聲,嘴角得意地彎了起來,他溜到一個大花瓶旁邊,哐啷一聲砸碎,稀裡嘩啦從裡麵掉出了一大堆乾肉和酒壺,他站在肉山前,插著腰,得意洋洋地說:“看!你們沒餓過,根本不知道攢點吃的。”
“哇,少主你又來,你是真不怕國主揍你?”
“揍唄,他又沒少揍我。再說,我這要不是未雨綢繆,我們不就真的餓到吃百裡鴻了!”藍念滿不在乎,抓起一把肉乾丟過來,“真不知道他那德行能在都城找個什麼老婆回來。”
“找個大家閨秀,好好管管你這滿嘴臟話!”
“屁,說得好像你不說臟話!再說了,大家閨秀能看上我爹?他也會說臟話的,不然你以為我跟誰學的。”藍念瞪著眼睛,“我覺得,他肯定再找回來一個殺胚,我跟你們賭一個月零花錢。”
“為什麼我覺得少主你已經贏了……”
……
天衍都城的夜晚總是熱鬨的,因為春宴還未結束,隻是,今夜格外的“熱鬨”。
“殺人啦,殺人啦——”
一聲尖銳的慘叫響起,緹衣鐵衛不會因為夜深人靜就聲勢小些,他們挎著鋼刀飛馳而過,噠噠馬蹄聲震得整個都城都為之驚動。廷尉張峰玉被發現七竅流血,慘死在了自己的書房,他夫人那一聲淒慘的嚎叫,幾乎吵醒半個都城。
涉及刺客與民間義黨的案子都會被交給聖上的親隨鐵衛,他們一身暗紅的衣袍,本身看上去就極為不詳,像某種乾涸的血色,給這個月黑風高的殺人夜增加了一絲寒冷。
鐵衛出動,這絕對不是個小案子,張峰玉是廷尉,他的女兒中有一個在皇帝的後宮之中,所以又沾著皇親的邊兒,整個街區實行了頗為嚴格的宵禁,鐵衛的衛長白靖安帶隊抵達現場。
今夜是張廷尉家中舉辦宴會,各路貴族來了不少,此刻都被鐵衛要求呆在前廳,白靖安四下盤問,貴族們也不敢說這位雷厲風行的衛長。
他問女官:“什麼時候發現張大人死亡的?”
女官戰戰兢兢回答:“是在各位大人都來了之後,準備開宴,老爺還沒有出來,就差人去叫,結果去的人發現老爺已經被人暗殺了。”
白靖安繼續問:“今夜可有異常?”
“沒……沒有異常啊。”女官唯唯諾諾。
“府邸有什麼進出?”
“除了……除了賓客們,隻有醉仙坊的廚子們,還有……噢,還有婧山庭的舞娘們。”
婧山庭,整個帝都聞名的妓館,其中的花魁舞娘各個身懷絕技,甚至經常出沒各個貴族的宴席,張廷尉的宴會邀請了婧山庭的舞娘,也是並不奇怪。
白靖安道:“婧山庭的舞娘在哪?”
瑟縮的女子們在大廳角落擠作一團,她們豔麗的妝容難以掩飾恐懼的情緒,有人在小聲啜泣,有人貼著牆壁,渾身顫抖。
——這種場合出現了刺殺事件,第一個會被懷疑的,自然是這些身份地位混雜的舞女,比起貴族大人,刺客當然更可能混在他們中間,而且,帝都的鐵衛有著血腥的名號,他們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
白靖安抽出鋼刀,舞娘們低聲驚呼,然後彼此捂住對方的嘴巴。
他的聲音低沉,像是從胸膛裡發出的轟鳴,他說:“你們當中,或許,有一個隱藏許久的殺手,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希望你自己站出來,沒有必要讓所有無辜的姐妹和你一起死。”
他話音剛落,舞娘們哭作一團。
“如果沒有人站出來,那我隻好讓所有人都留下了。”白靖安說。
一個鐵衛向他彙報:“大人,廚子和宅邸裡其他下人都檢查過了,在廚房的廚子都有人證,沒有接觸到張廷尉。”
“仵作怎麼說?”
“是擊打而死,造成七竅流血,咱們乍一看像中毒,仵作到場一眼看屍體就知道是打死的,而且詭異的是,從痕跡看,仵作說像是拳頭打死的。”
“拳頭打死的。”白靖安重複,他看著各個纖細柔美的舞娘,緩緩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