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時候, 謝知微迅速分析敵情,做出戰術分析,隨後果斷技術性關機。
空氣裡的氣氛徒然一變, 從藍玨抬起眼睛看過來開始, 褚襄忽然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把他壓在了原地, 一時間他忘記了禮數, 忘記了規矩,甚至他都快要忘了自己在哪了。
藍玨的眼睛顏色很深,深得像反物質聚集的混亂星雲, 隻一眼可以看到無數爆裂又聚合的塵埃, 藏著足以誕生恒星的能量。
褚襄舔了舔嘴唇,感到喉嚨發緊, 他可以站在萬人列隊的甲板上,做一場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 但這一次出征的星域是他從未到達過的神秘地帶,他沒有經驗,沒有理論,有的隻是一個忽然間手足無措, 外加心音亂顫的新兵。
“我……”他隻發出一個音節, 藍玨看著他, 慢慢從座位上站起來。
於是空間的壓力好像呈指數型增長。
好像,還真沒什麼好說的了。
褚襄忽然輕輕地笑了一聲, 藍玨凝視著他, 向前走了一步, 但褚襄沒有後退,他站在原地,於是藍玨再走一步,這一回,褚襄便也向前,他們之間的距離瞬間消失,就像過大的引力拉動兩顆行星脫離的原本的軌跡,他們會撞在一起,星屑與塵埃會彌漫在空間,然後不一樣的物質在這裡誕生。
他們安靜地靠在一起,時間在這一刻靜止,就像分秒對星辰而言毫無意義,藍玨小心伸出手,繞過麵前細瘦的身軀,輕輕將掌心貼在他後腰,熱量與戰栗隔著衣物鏈接雙方。
又過了片刻,褚襄微微仰起頭,在藍玨唇角輕輕一吻。
他說:“我的確,沒有彆的話要對您說了。”
話音剛落,他背後那隻手忽然爆發一股大力,驟然收緊,差點將他勒得不能呼吸,然後視線顛倒,下一秒鐘藍玨將他強硬地按在桌上,褚襄背部撞在桌麵上發出一聲低呼,隨後就像星艦的曲速引擎上線一發不可收,藍玨的吻像他攻城略地時一樣的猛烈,褚襄有半秒的錯愕,隨即笑意從眼底浮現,他順從地打開城門,任憑藍玨長驅直入。
他們分開時,呼吸都紊亂沉重,藍玨把褚襄從桌子上拉起來,他們並無太多時間溫存,蘇靳在門外以銀鷹暗號連續敲門,隻不過獲準進門的時候,蘇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啞巴真是太好了。
蘇靳低著頭,飛快地打手勢:銀鷹已修整完畢,齊國以令旗詢問,是否現在開始對趙國陣地發動攻擊。
藍玨的心情格外愉快,他甚至是笑著點頭:“好啊,讓他們先打著。”
蘇靳一愣:您的意思是,我們先不插手?
“雙方兵力相當,我們不過區區一百多人,奇襲可以,衝陣還是讓他們先玩著。”藍玨點頭,“銀鷹今日城中修整,明天淩晨,我們繞後襲擊趙國大營。”
他並未避著人,甚至當著蘇靳的麵,他攬住褚襄的腰,側頭親吻了他耳後敏感的皮膚,於是蘇靳鬨了個大紅臉,飛快地退了出去。
不過之後,藍玨並未做什麼,他嗅到褚襄發間有洗發用的皂角香味,乾淨,舒服,強烈的渴望讓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並且,他另一隻手握住了龍雀的刀柄。不過很快,他看到了對方眼底的疲憊,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告誡自己——不急,不急,還有的是時間。
“你該去休息了。”藍玨說。
褚襄點頭:“您也是。”
整個平臨城像發生了一場地震,城外趙國與齊國總計將近一萬人的軍隊正麵交鋒,雙方徹底撕破臉皮,擺開陣型互相攻擊,平臨城城頭的士兵備好了火油、滾石、滾木,手握長弓,嚴陣以待。
他們已經接到命令,今天一年之內,不論雙方哪一方靠近平臨,全部一視同仁。城防指揮並不是繼續讓顧臨之這個外行人擔任,也不是蘇靳,而是那名執金吾出身的異族人李術,褚襄特意讓所有接受訓練的異族都到城頭上去,對於大部分沒有打過仗的新兵而言,旁觀萬人戰陣,也足以讓他們漲漲血性。
偏生褚河星非要上城頭,攔都攔不住,褚襄隻能讓白安白寧跟著一道去了,自己回房間好好睡了一覺。
冷兵器時代的戰爭通常是對耐力的考驗,在星空裡,一道蓄滿能量的母艦主炮射擊,可能就直接終結了一場戰鬥,但冷兵器時代的勝負,是一刀一劍砍出來的。
今夜的月非常圓,又很大,照得夜晚的戰場如同白晝,雙方在入夜後並未鳴金收兵,平臨城裡的大部分人今夜都將會一夜無眠。
西唐軍隊白天就在休息睡覺,到了夜裡,肅殺的氣氛感染之下,倒也困意全無。藍玨拉著褚襄,又在進行某項嚴格意義上說雙方都不擅長的活動——下棋。
當然,今天的棋就變了種味道,藍玨樂此不疲地輸給褚襄,旁觀支招的謝知微覺得,這好大一碗的狗糧,連AI都覺得撐得慌。
藍玨輸也輸得無比開心,好像下棋輸了是天底下最愉快的事情,所以褚襄難免心猿意馬——一個今天剛剛確立關係的美人,就這麼笑意吟吟地坐在對麵,心裡沒點想法才奇怪。
隻可惜,褚襄看了看夜色——預定進攻的時間就快到了。
藍玨忽然說:“我總覺得,我每一步棋你都能猜到似的。”
褚襄彎了彎嘴角:“當然不,我猜不到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