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的火一直燒到第二天淩晨,方才熄滅了下去。
所以褚襄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夠, 期間大小事宜全部由唐謨主理, 這位大統領出身軍旅世家, 不僅僅有著出色的兵法戰技,於治軍之道也的確很有一番見解,隻苦於一身才華無處施展,所以縱然早已察覺自己的弟弟心懷不軌,但因為沒什麼求生的欲望,也根本就沒有掙紮。
褚襄的突然出現, 就好像是重新給他的世界點亮了一盞燈,哪怕此刻依然病弱, 但卻是一刻也閒不住,乾勁十足,不出半日,整個混亂的大營就被他一手收攏。
唐謨迅速清點了各營剩餘人數,在這一場兵變之中,叛軍全軍覆沒, 兩個被收買的西唐校官不知道死在了哪裡,大約已經被燒成了焦炭,隻找到了他們的鐵質令牌和斷肢;西唐方麵,一開始沒有來得及反應, 被叛軍忽然發難, 導致了一部分傷亡, 算一算, 原本三萬的西唐士兵,如今竟折損了大半。
但帝都士兵這邊就更恐怖一些,唐謨之所以心灰意冷,就是因為整個帝都軍中風氣糜爛,無可救藥,因此粗略算下來,這兩天沒有喝過酒、沒有碰過女人的,竟然隻有區區六千多,兩萬的帝都軍在混戰中因為各種原因死傷,最後清點下來,隻殘餘四千。
對於這個數字,唐謨有些擔憂,但褚襄是滿意的。
不像之前軍隊人員冗雜閒散,一番洗禮過後,留下的俱是對西唐忠心耿耿、鐵血忠勇的強兵;而帝都那邊剩下的兵,沒有繼續按照原本的編製,直接被唐謨打散,分填到了西唐軍中,迅速分發了西塘軍的製服,眨眼間兩軍合二為一。
唐謨是帝都軍隊的大統領,現在整個帝都軍裡就剩他自己作為高級統帥,剩下的兵既然不飲酒不碰“從軍姑”,自然平日裡就是對這位大統領頗有些敬意的,隻是苦於大環境,不敢有所表示,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自然不必再隨波逐流,本身很多人從軍也都是想建功立業的,之前那種局勢,這種夢想真就是做夢而已,現在不同了,他們基本上等於重新燃起了希望,所以立刻就追隨了唐謨。
至於西唐軍隊那邊,內亂就是他們那兒鬨的,平叛卻主要靠的是唐謨的指揮,與銀鷹的協助,再加上唐謨手裡拿了印著國主金印的調令,其餘西唐軍人也基本提不出什麼異議,唐謨轉瞬之間就從枯坐等死的傀儡,變成了潮州大營真正的大統領。
有謝知微統籌兩線時間安排,褚襄並不著急開拔,他一覺睡醒,開始愁的是另一件事——
六十八個姑娘擠在他門口,排排坐,仿佛等他發果果。
而且,該怎麼說銀鷹這個辦事效率呢,雖然潮州營內就自己養著織工繡工,打起來的時候隻是在營地這邊開打,那些專門從事副業的工人住在專門區域,所以並未受到波及,但這才兩天不到,銀鷹居然就把姑娘們的製服做好了……而且,設計得還很好看?
……銀鷹你們還兼職服裝設計師的嗎?尤其是朱九那一臉暗暗期待求表揚的樣子,褚襄第無數次感歎,藍玨真是把銀鷹教育得太賢惠了。
所有的姑娘們皆是一身紅衣,外邊穿著的也是朱紅色的皮質軟甲,與銀鷹們胸口的徽記類似,姑娘們的皮甲上都有一個金色的鳳凰圖騰,她們甚至還在自己眉心點染了火焰的圖案——
這……你們這種無師自通的中二大排場氣質,真是太適合做藍玨的屬下了吧?
見他出門,姑娘們整齊地從跪坐改成跪立,恭恭敬敬地等著他說點什麼,但褚襄看著她們,其實,昨天那番長篇大論已經足夠了,戰前動員這種事兒也是需要氣氛的,今天風和日麗,看著養眼的姑娘們,褚襄又不能太輕浮地直說好看,所以乾脆也什麼都不說了,隻是笑了笑,不少姑娘忍不住,緊張地回以微笑,幾個年紀小的還紅了耳朵根。
朱九已經主動開始彙報情況:先生,按照您之前的教導,我們對她們進行了體能測試,大家的根骨都算不錯,隻是年紀已經算大了,並不適合再進行高強度的武技訓練,所以屬下覺得,到是可以發揮優勢,揚長避短,發揮她們沉穩細心的優勢,讓這些姑娘們學習成為戰場醫務兵。
——朱九這些新潮的詞彙都是褚襄之前說過的,他用心記在了心裡,並且迅速學會了靈活應用,倒是讓褚襄也驚訝萬分。
至於他的提議,褚襄點頭:“是個不錯的想法。”
鳳凰涅槃,於灰燼裡重獲新生,那麼她們這些涅槃後的鳳凰姑娘們,從此將會成為更多人活下去的星火,如此,再好不過。
“好,朱九,你辛苦一下,負責教導赤鳶們基本的戰術兵法,重點在如何在戰場混亂環境下判斷局勢,斟酌如何急救才是效率最高,白寧,你們離未庭擅長用毒殺人,自然也懂得一定的毒理藥理,先把基本的教給這些姑娘們,等這件事解決完安頓下來,再學些基礎的人體生理知識,短時間內倒是不必精通醫術,重點在於要在戰場上保下更多人的性命,讓他們能夠活著回到後方接受正規救治。”褚襄吩咐,“赤鳶營有你們負責訓練,三個月後,考核整體成績,選出綜合能力最強的一名,做赤鳶營的統領。”
他一說完,那些姑娘們驚訝地抬起頭,欲言又止,於是褚襄問道:“怎麼,你們還有什麼意見嗎,儘可以說給我聽。”
她們互相看了看,年紀最小的那個率先按捺不住,她身後年長的女人沒拉住她,她已經徑直問道:“女人也能當統領?”
褚襄看著她,終於忍不住在她頭頂揉了一把,笑道:“怎麼,女人有什麼特殊的?哦,我知道了,難不成你是妖怪,不能給人類當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