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1 / 2)

國師曲速歸來 素長天 5986 字 7個月前

大漠月圓, 狼煙並不點燃在視線之內, 它早已融入整片沙漠的空氣當中,戰火在這片土地燃燒了太久的歲月, 久到人們一出生就習慣了征戰殺戮,習慣了弱肉強食, 很少會停下來想一想, 習以為常的事情究竟是不是對的。

從大金帳出發的軍隊大軍壓境, 參與的幾個部落形成聯合, 他們想要與古牧的勢力對抗,他們認為, 古牧隻是一個使用惡劣手段、騙取了天神恩賜的小人而已,他們這些延續了很多年的貴族們,才是大漠真正的主宰者。

他們是理所當然、發自內心地這樣想的。

所以他們不會注意到,在他們關押奴隸的“人圈”裡,年輕的奴隸抬起頭來, 露出明亮銳利的雙眼,他的頭發臟兮兮亂糟糟, 但他熱情洋溢, 甚至帶著笑容, 對每一個能夠說上話的人介紹自己。

“有一個地方, 在那裡沒有奴隸, 所有人生下來都是一樣的, 誰也不屬於誰, 人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我?你問我的名字?對不起我唇語學得不太好你是這個意思吧……我叫朱九, 雖然不好聽,但它好歹是我自己的名字啊……”

被作為“炮灰軍”的奴隸們興趣缺缺,但仍然下意識支起耳朵,權當聽故事罷了。

為了應對這場戰爭,各個部落抓了很多奴隸,許多並不歸屬集體所有的奴隸也被強征了上來,打仗的時候全民皆兵,會騎馬的男孩兒都發了刀,和父親、爺爺一起上戰場,何況這些奴隸。

他們不知道這個腦子看起來不太好的年輕人是從哪來的,但是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那樣一個地方?他們隱約聽說過“緘默者部落”,但那是逃奴……逃奴,是被大漠天神拋棄的,災禍與乾渴將會永遠伴隨他們。

不過年輕人描述的,似乎又不是緘默者部落那麼簡單。

朱九環顧四周,看到一張張沒什麼興趣的臉,並不覺得氣餒——在他來之前,先生已經告訴過他了,整個大漠,奴隸的人數甚至比“平民”和貴族都要多,他們如果群起而攻,難道還真能怕了那為數不多的貴族不成?真正束縛這些奴隸的並不是鐐銬和枷鎖,是思想。

人不會向往從未擁有的東西,沒吃過糖的小孩絕對乖巧可愛不會和大人要,盲人就算知道彩虹有七種顏色,可他永遠不會真正明白雨後初晴的美景。囚籠裡長大、從未有過姓名的孩子,自然也並不知道自由意誌的含義。

褚襄要做的並不是幫他們如何如何,這些人有手有腳,上了戰場一樣敢打敢拚,流血犧牲,他想做的隻是傳遞一個消息,打開一扇小窗,告訴他們外麵還有另一個世界,至於你願不願意親眼來看一看,那褚襄又不能硬逼著所有人往前走,他沒那麼大勁兒,推不動。

在他們沒有介入之前,大漠已經有了緘默者部落的存在,褚襄由此就已經可以確定——反抗的萌芽早已破土而出,很快,它們會茁壯成長,隻是需要時間,褚襄所能做的,也就是澆一澆水,讓它萌發得更快一些罷了。

沒什麼比現身說法更管用,來自大漠、奴隸出身的銀鷹是親身經曆過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之中,選出那些能說話的——不能說話的怎麼和人交流?這些銀鷹喬裝改扮,假做各部落征上來的私家奴隸,謊稱以前是馬棚洗馬、或者幫主人家放牛的。

他們也不怕暴露——誰讓奴隸大部分都不會說話呢,就算有幾個得到“特赦”,保有自己的嗓子,他們的主人也不可能和奴隸來一場深夜促膝長談啊。

他們坦坦蕩蕩,傳遞出相同的信息——生活本可以不這樣過,你可以有名字,有地位,有屬於自己的馬駒,而不是被主人當做肉盾,拿著不和手的兵器,去參與一場本來就和自己沒關係的廝殺。

終於有人嘟嘟囔囔,連比劃帶唇語,問朱九:“等古牧的大軍殺過來,我們橫豎都是死啊!”

“古牧要殺叛亂貴族,你是叛亂貴族嗎?”朱九說,“咱們大漠忙於內亂,互相廝殺,多少年沒個平穩日子了?你不搗亂,不欺男霸女,古牧殺你做什麼?”

砝碼已經放了下去,天平開始搖晃。

冷兵器時代的大軍出征是一個大工程,這裡可沒有開著曲速往返於星際的運兵星艦,如果是在星空,褚襄三天時間能拿下一整個星球外加內外星環平台,但這裡的三天時間隻夠古牧的大軍在綠洲之外紮營。

大漠東北丘陵地帶的綠洲,肥沃的水源地,廣袤的綠色蔓延在沙海之上,這是多少部落眼饞的寶地。

古牧就駐軍在綠洲之外,不急不緩,在他眼中,綠洲雖然廣袤豐饒,但到底比不過大漠之外真正的良田沃土。

銀鷹蘇靳沉默地坐在營火旁,古牧在他旁邊烤羊腿,因為按照計劃,不著急在這一兩天進攻,古牧命令大軍放鬆休整,以防止作戰時過度緊張,與中原軍隊不同,大漠的將士出征時載歌載舞,褚襄曾經點評——

“這個舞啊,帝都的舞蹈是那種不長骨頭,像個蛇一樣搖搖晃晃畫圈的,你們漠北這個……不好好穿衣服滿地亂蹦噠。”

當時蘇靳憑著模糊的少年記憶,回答:大漠的舞蹈是一種祈福,不僅僅是向天神表達戰士的勇氣,也可以用於展示自己的勇武,吸引愛人的目光。

古牧抖了抖手腕,讓烤羊腿浸出的油落到沙地上,然後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烤得金黃嬌嫩還流著汁水的肉,剃下來,撒好調味用的鹽粒,遞給了蘇靳。

“外頭的肉,還是沒有咱們大漠的好。”他說著,興致勃勃地展示著那塊的確烤製得非常鮮美的羊肉,“你快嘗嘗。”

蘇靳不太知道是該感慨古牧的手藝,還是該感慨他過度熱情的態度。

肉最後還是被接過來了,插在一把銀色匕首上,蘇靳嘗了一口……的確,鮮香肥美,又不會太油膩,沒有完全去除腥膻的味道,不過恰到好處,畢竟是吃羊肉,一點腥膻的味道都沒有還剩下什麼意思了?

“怎麼樣?”古牧問。

蘇靳誠實地點了點頭,在地上寫字:很好,請您教教我吧,我想回去做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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