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襄睡得心安理得, 還往藍玨懷裡無意識地鑽, 可是把一堆大夫嚇哭了,並不是謝知微耍貧嘴所說的嚇哭了,是真的哭出來了。
軍校的建立幾乎由褚襄全權負責,這裡待命的醫生並不是那種老師父帶出來的有傳承的後生,他們全部來自第一軍校的軍醫係, 許多女孩更是從家裡跑出來的,第一批軍校生是幸運的,因為民間許多守舊勢力還沒來得及對他們做出乾涉, 幾個女生是逃了婚跑出來的,並且還惦念著要想辦法回去把妹妹也救出來, 免得嫁給隔壁村瘸腿的老鰥夫。
所以褚襄可能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對他們而言意味著什麼, 他的道理就像地震一般, 原本厚重的岩層垮塌,在黑暗裡生長的種子第一次看見天上的陽光,他們這才知道,原來還有另外的可能,有不一樣的希望。
“先生!!!”
原本萬眾矚目的靜坐黨們被無情拋棄, 軍醫學生眼看著他們國主急匆匆衝進了馬車,一轉身抱著一名蒼白消瘦的男子衝了下來, 他們二話不說拎起醫藥箱全圍了過來。
“快, 先把先生抱進屋裡, 外頭春寒料峭, 若是吹多了風……”
他們忙不迭地擁簇著藍玨往屋裡走, 一邊無比認真地按照軍校教過的基礎急救法進行情況判斷,隻是褚先生的情況實在不夠明朗,大家都知道褚先生平日裡就不夠強健,這回竟然是幾個月舟車勞頓,前往條件氣候都很惡劣的大漠,未到王宮在半路就“暈倒”了,所有人都相當重視。
藍玨將他抱進屋去,懷裡許久未見的人明顯瘦了一大圈的樣子,隔著衣物他幾乎摸到了對方的肋骨,所以藍玨幾乎第一時間就感到了後悔,他小心翼翼地把褚襄放在床榻上,幾乎舍不得鬆開懷抱,但他還是理智地想要讓出位置,讓醫生們檢查。
隻不過,被他抱著的褚襄並不答應。這一大群人圍著,褚襄就算不再是過去戰鬥能力極強的艦長,也不至於真的睡死完全感覺不到,但他懶得睜眼睛,扯著藍玨的衣襟不鬆手,不滿地輕哼了一聲,繼續往藍玨身上靠過去,藍玨握住他的手腕,想要讓他鬆手,但摸到那有些突出的腕骨,手就變得舍不得鬆開了。
好在唐國花大力氣培養出來的軍醫們非常可靠,即使國主與褚先生滾成一團,他們還是得出診斷:“如今時節不好,氣候變化,季節交替,先生是因為舟車勞頓,引發了風邪侵體,但症狀輕微,既沒有發熱跡象,也沒有並發彆的炎症……”
剛才手忙腳亂的年輕軍校生重新變得沉穩可靠起來,他們有些尷尬地擦擦臉上的眼淚,叮囑:“好好吃點有營養的,睡一覺就好了。”
藍玨:“……”
軍校生們退了出去,繼續盯著那些不宜磕碰的老臣,留下藍玨自己,抱著終於舒舒服服睡實了的褚襄,半是惱怒,半是……心疼。
他的確是瘦了些的,之前好不容易養得胖了點,現在下巴重新變得尖俏起來,而且,區區一個傷風感冒就能讓他如此憔悴,藍玨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確認真的不會發燒,才算是稍稍鬆口氣。
他忍不住低聲罵道:“混賬東西,這會兒你怎麼不和我演君臣和諧了,一頭栽倒,還膽大包天扯著本王的衣裳不放,真當我拿你沒辦法?”
藍玨罵歸罵,手上動作乾脆地解開褚襄的衣裳,穿著衣服睡覺總是不舒服的,尤其是病人,所以藍玨動作小心,生怕碰醒了他,然後迅速脫掉他的外衣鞋子,給他蓋上被,不過做完之後想了想,又伸手進去仔細檢查了一遍。
“果然是瘦了。”藍玨想,你還敢嚇唬我,以為我不敢收拾你不成?
他坐在一邊,安靜地看著,不大一會兒,去而複返的軍校生們端來了湯藥和肉粥。
他們看了看沉睡的褚襄,有些為難:“這最好趁熱喝下去,而且最好現在就喝了,不然睡上幾個時辰再起來,怕是沒病都得餓得手軟腳軟了。”
藍玨接過來,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給我就行。”
原本因為擔心正在掃描艦長身體狀況的謝知微一頓,警惕地掃描了一下藍玨端過來的東西,然後恍然大悟,整個AI都散發著一種強烈的期待,裡描寫的劇情終於要上場了,親眼看一回真正的表演,何必再去搜什麼網文,不需要了,完全不需要了啊!而且沒準還能偷偷拍下來,等將來艦隊真的聯絡上了,和邵雲大姐頭好好共享一下啊!
“謝知微,關機去!”
興奮的謝知微再次一愣,隨即大叫:“臥槽艦長,你裝昏,不要臉了吧!你不能這樣喂你單身的AI搭檔吃狗糧啊!”
褚襄在心裡笑起來,直接毫無戰友情地啟動艦長特權,把謝知微塞回去關小黑屋了。
俗話說小彆勝新婚,等真親下去的時候,褚襄自以為良好的自控力宣布下線,他忍不住回吻了回去,幸虧藍玨先把碗放在了旁邊,這才騰出手一把把他抱住,兩人你來我往,耳鬢廝磨,好半天分開的時候都是氣喘籲籲。
不過藍玨麵上看來相當不悅,他捏起褚襄的下巴,冷冷地說道:“好啊,既然醒了,就起來把藥吃了。”
褚襄輕笑一聲,抬手勾住藍玨的肩膀:“君上,臣……臣沒有力氣,能請君上喂我嗎?”
藍玨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君上……臣是真的不舒服……”褚襄趴在藍玨耳邊,低聲說著,他的眼底還帶著車馬勞頓的疲憊,聲音也帶著鼻音,顯得有些低啞,不過藍玨一把按住他纏上來的腿,翻身把他按在床上。
“不舒服就最好彆惹事。”藍玨說。
不過是感冒而已,藍玨表情猶豫,眼神掙紮,但褚襄完全沒什麼顧忌,感冒的確難受,但艦長連槍林彈雨都穿過來了,怎麼會怕區區感冒,他知道藍玨擔心他,心頭一暖,連聲音都變得綿軟起來——
“君上,臣不舒服,睡不著,所以才想要君上做些讓臣舒服起來的事啊。”
……
每次褚襄睡醒,藍玨肯定都是不在身邊的,摸一摸涼透的半邊床,褚襄總有種自己碰上了渣男睡完就跑的錯覺,不禁莞爾,懶洋洋地敲打謝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