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1 / 2)

“你是誰?”

顧二叔皺眉看向盛驕。

一直站在他旁邊,打扮得富貴的婦人卻一眼將她認了出來:“你就是那個怪物!”

她拉著丈夫一連退後了兩步,生怕盛驕動手打人。

原本神色淡淡,彷佛超然物外的顧時遇坐不住了:“不許叫她怪物,她有名字,她叫盛驕!”

其實盛驕覺得,和魯智深相比起來,怪物都算順耳了。

婦人緊抿著嘴唇,不敢反駁,也不想服軟。

盛驕的出現,讓病房裡的氣氛變得奇怪起來。

顧二叔慎重地打量了一下盛驕,她今日穿著校裙,看了好一會才和視頻中那個穿著黑背心短牛仔褲的冷酷少女形象重合起來。當了太久世俗定義上成功的中年人士,他看年輕人就像看另一個物種,特彆是像盛驕這種一打眼看過去便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旺盛生命力,朝氣勃勃的野心,無一不對比著,提醒著他的衰老。

麵對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他隻能接受嬌軟地倒在自己懷中的小姑娘。

其餘的,天然地惹他不喜。

“謝謝你救了我侄子,”思忖了五秒後,顧二叔一收她進門前的狂躁,反而擺起了長輩的嚴肅架子:“不過我們在討論家事,暫時不方便見客,慰問品放下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了。

他緊盯著盛驕。

雖然方才顧二叔說得自己在顧氏多麼不得誌,但顧維博就兩個兒子,打小對他倆一視同仁地培養,沒有厚此薄彼的說法,他在集團裡有一定的話語權,流經他手上的金錢以億計,平時吃的用的住的都是最好的,管理企業給他帶來的除去財富,還有長年累月浸淫出來的威嚴。

他身上穿的,還有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儀態,都是成功人士的自信。

要壓製住一個還在上學的年輕姑娘,理應很簡單。

上次他責備員工,對方還是名牌大學出身的天之驕子呢,被他教訓時直接就淌眼淚,這一輩的年輕人臉皮薄,太經不起敲打了。說來也是好笑,媽生病了就想請假?直係親屬死了就會有喪假,何必提前支取,而大哥居然因為這種小事跟他說教,真是豈有此理。

多半是想借題發揮給自己在公司立威。

然而,事情並不往顧二叔設想的方向發展。

盛驕笑了:“你侄子,他是我的未來合夥人,你在討論家事,我來找他談公事,私事該為公事讓步,對吧?時遇。”

她挑過去一抹眸光,向顧時遇確認。

對方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衝這盲從的勁兒,盛驕就覺得自己沒挑錯人。

做她的手下,可以笨一點,遲鈍一點,最重要得聽話,聽她的話。

“很好,”

盛驕和顧二叔說話時,依然是帶著笑的——這笑就像人們抬腳走路喝水吃飯,隻是普通的一個動作,不帶有任何情緒,它的基調冰冷疏離,高高在上:“他聽我的,我談公事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在旁邊,麻煩你們出去……對了,你對我的慰問品很關心?”

她從水果籃裡摘下一根香蕉,紮到顧二叔身上。

位置之精準,恰好是他躲不開的,不想被砸到隻能接下。

“賞你的。”

盛驕走到病床邊,再回頭看向愣住的兩人,挑眉:“還不滾嗎?上一個不聽我話的,還在醫院裡躺著。不過你還挺會挑地方,挨完打立刻就能住上院了,是有點小聰明的。”

句句挖苦的話,把顧二叔說得臉色鐵青。

他身邊養尊處優的婦人臉上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的。

可是能怎麼辦?

這個女的,看著弱質纖纖,昨夜卻貨真價實地將十來個男人打進了醫院。不知道她哪來的一身怪力!

僵持了三秒,在盛驕耐心即將告罄的時候,顧二叔才瞪侄子一眼:“我們走了,你好自為之。”說罷,便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放著最狠的話,擺足姿態,可給顧時遇的感覺卻跟落荒而逃沒分彆。

他很早就出國念書,堂弟又敵視他,他跟二叔家感情不深,卻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狼狽。

“我二叔平時很要麵子的。”顧時遇說。

“看出來了,不過要麵子是自己掙的,不是彆人給的,我不僅不想給他,還要把他麵子丟地上踩,”盛驕如法炮製,給他掰開一個蘋果吃。她親手掰的蘋果,這是家人才有的待遇,終歸是自家養的:“可惜他忍住了,沒對我動手,我剛才說得那麼難聽,還以為他會忍不住呢。”

病房裡有監控。

他要是想扇她巴掌,她順勢借力將他摔到地上,也不能怪她。

“他不敢動手的。”

“的確。”

這一點,兩人倒是想到一塊去了。

盛驕很清楚,像顧承才這種頗有點成就的男人,一般是不會親自動手打外人的,一來是有損地位,二來是很可能打不過,腳步虛浮成什麼樣子了,海狗丸跟藍色小藥丸碾成粉衝水天天吃中西合壁套餐都救不回來的虛。

顧時遇看她給自己掰了蘋果後,又拉開房間的窗簾,將外麵的陽光傾瀉進來。

也許人真該多曬曬陽光,他感覺自己藏在心中的鬱氣散去不少。

盛驕站在床前,光落在她身上,連濃密長翹的睫毛也綴著金色。

他心中一陣悸動,卻不是來自異性的吸引力,而是一種更加深層次,精神層麵上的向往和吸引,他跌入穀底時的神明……顧時遇忍不住了,他掏出護士給他的紙筆,開始寫畫了起來。他一動筆,便畫得飛快,當盛驕反應過來他又開始畫畫時,已經有了個大概的輪廓雛形。

紙上速寫出了醫院病房的大概背景和家具,盛驕這回不再粗胳臂粗腿了,但頭上卻堆積了佛祖獨有的“疙瘩”,也就是梵名烏瑟膩沙的肉髻,是一種尊貴的象征。

在他筆下,美豔五官變成了慈眉善目。

許是想表達佛也有凶惡的一麵,但又不會畫一人兩麵的人體結構,顧時遇在旁邊憑空加了張臉,畫上凶巴巴的表情。

盛驕:“請問這是表情包嗎?”

顧時遇:“這是佛教裡的怒目金剛,《太平廣記》有雲,‘金剛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盛驕看看他,再看看畫,很覺得他該向佛教道歉。

但她穿越過那麼多世界,唱過歌也跳過舞更彈過琴,就是畫畫跟寫作的技能點空著,從外行人的角度來看,也不好多說什麼,她隻能給出一個來自觀者的主觀評價:“醜,非常醜。”

顧時遇沒受打擊,反而點點頭:

“反派在畫中缺位,我正是用畫風表現出了人性的醜惡。”

誰看了這張畫,恐怕都會對人性很失望。

“跟我說說你家裡的情況吧。”

盛驕決定不再在藝術的問題上多作糾纏,以免他越說越來勁。在顧時遇的角度,他應該不知道自己遭遇的一切都被恩人摸得透透的,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將自己的身世和近日情況娓娓道來,與盛驕所知的,相差不離:“我爸和爺爺很像,爺爺經常說我爸遺傳了他忠直的一麵,卻少了一些防人之心,竟然全被爺爺說中了。”

盛驕覺得這是一些氣運之子的命運。

如果沒發生家變,讓顧時遇保持現在的性格順風順水地生活下去,可能賺點小錢就很滿足,儘情地發揮他的藝術愛好,以一己之力華國的人均藝術水平,甚至,以顧家的財力,為長孫開個國際畫廊什麼的都是輕而易舉,讓外國報紙來采訪……

細思恐極。

總之,在原來的劇情安排上,顧時遇的不幸是必然的,是對他的一種磨礪。

天道磨礪氣運之子,盛驕卻來撿這便宜。

“你爺爺的狀況怎麼樣了?”

“不清楚,我爸不願意告訴我,我想去看他的,能下地了就去。”

盛驕卻知道沒有機會了。

哪怕顧時遇這一世比原書劇情傷勢輕很多,沒被廢掉右手,等他出院時,顧維博已經死了,大房一家也迎來了滅頂之災。

盛驕不知道顧維博什麼毛病,但隻要不是真正老得不行,大限真至,絕大部份的病她都能用異能水解決,疾病的本質就是細胞生病,從病症逆推去病因,她的異能都能解決——這也是水係異能稀缺又受歡迎的緣故,不能醫死人肉白骨,不能斷肢重生,起碼不用擔心感染和生病。

救活顧維博,顧氏掌權人蘇醒過來,哪怕隻是能在律師和醫生證明的情況下神智清醒地簽署一些文件,都能改變家變風波的局勢,將一切撥亂反正。

對顧時遇來說,更重要的是他也希望疼愛他的爺爺能好起來。

要不要救,卻成了一個問題。

絕大部份的網文主角會毫不猶豫地去救,都不帶遲疑的,因為他是一個正麵人物。

可是在一些混亂中立陣營的主角看來,卻會猶豫一下。

不救的話,盛驕就能立刻收獲一個遭遇巨大悲痛後變得成熟的好苗子,小弟沒有其他可以依靠的大腿,也會更忠誠,更以她為馬首是瞻。

“你跟你爺爺關係很好嗎?”盛驕漫不經心地問。

拉開窗簾後,她在病床邊坐下,看顧時遇吃著她掰的蘋果,臉上露出濡慕神色:“老爺子是家裡的頂梁柱,其實他年紀不小了,但看著精神矍鑠,是家裡高山一樣的支柱,”他一頓:“其實我爸跟二叔的能力都不錯,但和爺爺比還是少了點意思。”

他提起父輩時,就像談論平輩一樣。

在他的回憶中,顧維博也覺得兩個兒子身上都缺少了點什麼,反倒對長孫寄予厚望,他每年檢查身體,保持良好的飲食習慣,將煙酒全戒且吃起了藥膳,就是想活到孫兒長成的那一天。

在顧維博的培養下,顧時遇對他爺爺的感情自然極深。

皇子不行便開始養皇孫,小號技能加點不滿意,就再開個小號。

顧時遇說著說著,偷看了她一眼。

“嗯?”

盛驕一秒察覺到,掀眼皮瞥他。

“看到你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看到我爺爺的感覺。”

顧時遇望向盛驕的目光,也充滿了濡慕。

說來,他年紀還比她大好幾歲。

但氣場這種東西無關年齡,癟三八十歲也隻是老了的癟三,能活是烏龜的特質,並不代表什麼。

窗外麵的一朵烏雲掠過,遮住了陽光,原本落在盛驕身上的光也被陰影取替,聽著他的話,她的唇角掀起漫不經心的弧度,她抬眸看住他,使他恍恍的有種被長輩注視著的錯覺。

係統:【這就是傳說中的替身梗嗎?!】

係統:【宿主可不能讓他爺爺死了啊!白月光一死就會進入無敵的不敗金身狀態,這是情感的定律,不對,根據搞錯白月光定律,宿主其實你就是他爺爺……?】

盛驕微笑不變:【閉嘴。】

係統乖覺地夾起電流藏起來。

“不要把我當作任何人的替身,我不是你爺爺,我是你的主人,”盛驕看到他眼睛變得黯淡,話鋒一轉:“你爺爺不用死,我能救活他。”

“你說真的!?”

聞言,顧時遇猛地抬起頭。

“當然。”

盛驕笑了笑,她可不屑用那種近乎pua的手段收獲小弟,做大哥的理應無所不能,能解決一切難題,將小弟帶離絕望:“我身上有很多解釋不了的事,你不用去想為什麼,不要對我有好奇心。”

她一語道破顧時遇刹那間在心中升起的疑惑。

說到底,她在包廂裡以一打十來個,這就已經是武打片才能出現的場景了。

隻要對自己有好處,遲鈍一點才是正確的選擇。

盛驕問明了顧老爺子身處的醫院。

恰好她爸跟他家有合作,要申請隨行探望不困難。

顧時遇說:“以後我就把你當作一種神秘現象,隻能被觀察,不能被解釋。”

盛驕驚訝地看他一眼:“原來亞裡士多德*的說法是真的,也就是說你隻要說的批話夠多,就總有一句能蒙上點兒意思。”

顧時遇有被主人的嘲諷傷害到:“我念過大學的。”

“再讀兩個學位,我就考慮把你當作邊牧來看待。”

盛驕不跟他扯廢話了,直接開門見山地跟他談生意——這個時代的很多營利方式都成熟了,不存在拋出一種全新的賺錢概念,要是時間線往早撥一點,搞新傳媒互聯網、搞淘寶、搞房地產都能賺……最貧乏的時代已經過去,得拿出點新東西來,才能吸引玩家消費,同時研發成本不能太高。

想來想去,第一桶金還是得從無中生有的應用弄起。

她將手機裡的[吃瓜樂]頁麵給顧時遇看,示範了用法。

因為是自用的,她沒美化UI,看上去就是個隻有字的頁麵,用的也是最簡樸的字體。可是細看之下,顧時遇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它的營利點是什麼?會員製?還是免費使用擴大用戶量後出廣告位……不,這錢賺得太低效了,它可以跟熱搜一個性質。”

等用戶群體足夠大,習慣了它,培養出高粘性後,它的一些榜單排名就是可操作的。

這裡頭能賺的黑心錢,包括隱含的,對社會輿論能起到的影響,太資本家了。

兩人對視一眼,顯然都想得很遠。

而且熱搜賺的錢以明星工作室和一些企業的危機公關為主,而[吃瓜樂]更像是高級版,人性版的搜索引擎——你做作業,想查[電池技術],它能浮現許多個版塊——娛樂向的,電池有什麼相關文章?假的造謠的會標紅列明,一些來源可靠的趣聞則被標綠。——學術向的就更細分了,關於電池的優秀論文和發展史科普——購物的分流也有,它還貼心地附上可以刷意拉動選取的時間線,想知道這關鍵詞的近況乃至起源,都能搜索到。

它不生產知識,卻讓用戶坐上一輛快車,通往想要的知識殿堂。

顧時遇:“它是怎麼分區的?人工審核?”

他一邊問,一邊劃動著App,更換了很多八杆子打不著的關鍵詞,都能得到滿意的結果。

“這個量,還是自用階段的話,不可能是人工審核,這得請多少人啊……”他驀地抬起頭:“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其實不是很神秘的東西。

前沿科技都在做,像一些大廠關於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的崗位,應聘者全是TOP2博士起跳,支著高昂月薪還帶解決戶口的,這起碼是一支頂尖團隊研究出來的精華,怎麼可能出自一個十八歲少女的手?

顧時遇在國外念書的時候,接觸過一些相關的技術。太核心的人家不會給他分享,但也知道比國內先進——不是華國科研不行,而是起步晚這一點吃大虧了,從常理來說,科研是不存在彎道超車的,倡導這個觀念也很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