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還有濃稠的血腥味,那是衛璟身上留存的殺氣。
他的氣息仿佛都隨了他這個人,很是霸道。
盛皎月感覺自己被包裹在鮮血中,森森凜然的殺意將她圍堵其中,像藤蔓纏住了她的四肢,叫她逃脫不能。
她的後背出了許多冷汗,不時繃緊臉色,尚存了些理智才沒讓她奪門而逃。
裴琅越看越覺得她長得像盛清越,眉毛倒是一般,隻是眼睛格外的相似,他方才是真將她認成了盛清越,但見她是女子,立刻打消了這種荒謬的念頭。
不過眼前的少女,哪怕猶抱琵琶半遮麵,光憑著眉眼和這身雪膚,也足以證明是個不可多見的大美人,孱弱可憐,渾然天成的誘人。
眼神天真,樣貌嬌媚。
裴琅正要上前去摘了她的麵紗,沉默寡言的太子忽然出了聲,淡漠道:“抬頭。”
盛皎月的腿已經發軟,接連冒著冷汗,指甲摳緊掌心,花費剩餘的所有力氣才穩住身體沒有跪坐在地。
她太害怕了。
發自內心的恐懼讓她的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
若是現在就讓太子發現她是女子,下半輩子也就不用想活。
盛皎月眼中含著盈盈動人的眼淚,被嚇得快哭了還得忍著淚抬起臉,好在她今日特意上了眼妝,眼型看著比平日柔媚許多,掛著水珠的眼睫時不時顫抖,極力掩藏眼底翻湧的不安情緒。
衛璟盯著她的雙眸,認真打量的目光不是普通人能招架得住。天然的壓迫感,和刻意不曾收斂的濃鬱鋒芒,像一柄嗜血的刀尖劃過她心頭。
她的身體虛靠著門框,手腳應當沒什麼力氣,眼睛早已濕潤,卻還要固執忍著,泛起不正常顏色的皮膚幾乎發燙,烏發貼著她的胸口,腰臀被裙衫襯出極妙的身段。
一把細腰,比盛清越的看著還要細。
但身上該有肉的地方又還是有的。
裴琅覺得稀奇,太子出了名的清心寡欲,至今後院無人,也沒聽說他有特彆寵愛的姬妾,隻是偶爾會和顧青林等人去風月樓裡坐坐,可也沒見他點過姑娘。
難道太子看上了她?
裴琅往前靠近兩步,少女已經被他逼到無處可退,轉過身開門想逃,房門不知何時上了鎖。
裴琅知道自己這個做法很嚇人,但他在邊城都是這麼乾,回了京城習慣一時難以更改。他看她害怕的眼淚都要掉出來,難得心軟,收回手指沒打算強硬摘掉少女的麵紗,好聲好氣道:“你彆怕,我們是認錯了人。”
盛皎月緊緊扣著手,不言不語。
裴琅盯著她的眼睛,溫柔了些,重複叨叨:“你彆怕我。”
“你怎麼不說話?”
盛皎月比了個手勢,裴琅驚詫:“你不會說話?”
她點頭。
裴琅興致已過,大方擺擺手,“我讓人送你回去。”
盛皎月感覺自己像是個溺水之人,從深淵池水裡被人撈了出來,終於得到喘息的機會。
然而在她鬆了口氣沒多久,太子忽然站起來,一步步朝她逼近,長指攏著她的下巴,指腹隔著層薄薄的麵紗貼著她的皮膚。
男人黑沉的眼眸像釘子穿透了她的雙眼,不斷往深處試探,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臉上脆弱的神色宛如剛折翼了的蝴蝶,脖頸迫不得已仰起瀕死的弧度。
她被太子強勢的氣息吞噬,眼中忍了多時的眼淚順著眼尾緩緩流了出來。
這滴滾燙的眼淚落在男人的手背上,他勾唇低笑了聲,吐息微冷,“真的太像了。”
怎麼連畏懼時的嬌態都如此像?
太子說完這幾個字興致缺缺鬆開手,並且抽出手帕仔細擦了擦手指,放她離開。
少女一刻都等不得,逃離此處。
邢坤將方才打探到的消息遞了過來,裴琅得知少女是來見她的未婚夫,真是一點心思都沒了。
太子似乎也沒有仔細聽,“嗯。”
啞巴少女,想來和盛清越也沒什麼關係。
此時盛清越也許還在東宮裡抄著書。
不過衛璟聽說過盛清越有個一母同胞的妹妹,隻是因為早產身體不好,這麼些年都養在深院裡,幾乎沒人見過她的麵。也不知道他妹妹長得像不像他。
天黑之前,衛璟回了東宮,梳洗了滿身塵囂和血氣,重新換了套金線雲紋錦緞直綴,浸著殺意的眉眼逐漸恢複成原本的溫潤。
他從曹緣口中得知盛清越昨天傍晚出宮回府,至今未歸。
衛璟站在回廊抄手外,望著陰沉的天色,眉梢微挑,“他今天不在宮裡?”
曹公公彎著腰,“是的,盛公子不在。”
曹緣不敢揣摩主子的心思,他問:“殿下,可要讓人將他叫回來?”
男人沉默半晌,“算了。”
讓他在家中過個好年。
衛璟對盛清越這人是沒多大喜歡,他瞧不上嬌氣的男子,對無能的他更是嗤之以鼻。其實他有千百種法子能將懦弱沒用的他趕出東宮。
但是衛璟並不想這樣做。
他故意把人放在自己的眼底,果然心情好上很多。
衛璟這天晚上做了個詭異的夢。
可能是許久未曾得到紓解,才會做這樣綺麗春色的夢境。
夢中有個玲瓏身段的少女,薄衫裙擺層層堆疊踩在白皙的腳底,跪坐在他的腰間,她泛紅的眼中沁著淚光,又怕又羞澀埋在他的肩側,發燙的呼吸貼著他的肌膚。
衛璟捏起她的下巴,對著她的唇瓣撕咬。
他看不清少女的臉龐,但是對那雙眼睛記得十分清楚,和盛清越一模一樣的眼眸。
衛璟醒來,頗為惱怒,沉著臉讓宮人將殿內的床單被褥都另換一套。
他自己則連灌了兩杯冷茶,心情還是有些浮躁。
衛璟覺得他可能也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