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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白霜雪襯得他這個嫡兄臉色頗白,說冰肌玉膚卻也不過,眼仁烏黑清明,唇瓣被寒日凍得發紅,這幅模樣瞧著確實好看。
怪不得京城裡對他趨之若鶩的姑娘如過江之卿。
可這幅弱不經風的單薄身軀,也不知能不能活到新婚之夜。
“二哥。”
盛皎月麵色冷淡對他點點頭:“六弟。”
大房和三房的幾個孩子關係素來普通,盛皎月再如何遲鈍,這些年也察覺到三房這位庶弟心裡頭應當是很瞧不起他的。
盛清寧確實瞧不起這位軟弱無能假清高的兄長,竟就這樣忍氣吞聲在太子殿下身旁留了多年,任勞任怨,也不敢拂了他父親的打算。
盛清寧年逾十六,再過兩年也要進場入考。
他自幼便機敏聰慧,每個月考學成績都是書院裡的佼佼者,哪怕今年提前參加科舉,也能榜上有名拿個好名次。
盛清寧微微一笑,狐狸眼狡黠眯了眯,“兄長今日怎回的這樣早?平日勤懇好學,宮裡不落鑰,兄長都不舍得離開。”
他的笑容挑不出錯處,聽不出他是真心困惑還是拐著彎的陰陽怪氣。
清輝如雪,盛皎月潤嗓,聲音如她這個人般清冷,“六弟不也早早從書院回來了嗎?”
盛清寧被兄長嗆的蔫了聲,瞧著他的眼神陡然冷卻幾分。
老奴仆見兩位少爺橫眉冷對,心裡哎喲兩聲,愁的頭發白,三房式微多年,三老爺早早病故,隻留下房中姨娘生的孩子,三房的獨苗苗。
三夫人雖不是六少爺的親生母親,可待三房這根獨苗可謂也是嘔心瀝血,鉚足了勁想讓他撐起三房。
大房倒是風光許多年。
老奴仆怕兩位少爺一言不合起下爭執,讓人傳到老太爺的耳朵裡,屆時他們二人都逃不了一頓罰,於是他開口勸慰:“六少爺,咱再外頭已耽擱許久。”
盛清寧也不大想多瞧兩眼他這個弱不經風的兄長,個頭還沒他高呢。
少年眯起漂亮狡猾的狐狸眼,直勾勾瞧著他。
冬雪簌簌,棲枝滿頭。
不知何時起了陣風,寒梅裡綻起傲雪,鵝毛般的大雪落在少年如綢緞般順滑烏黑的長發,素裹銀霜的雪地裡,好似隻有他的唇上稍被點綴了絳紅色。
盛清寧彎唇,抹開冷淡的諷笑,“兄長平日出門可要當心點,世風日下,稍不留神就會出些意外。”
彆真被鬼迷心竅為色所勾的登徒子,給擄掠了去。
這年頭民風開放,好男風的男子,不是沒有。
盛皎月並非聽不出庶弟口中的戲謔,少年漫不經心的說話語氣充斥濃鬱的狹弄,她冷冷朝他看過去,落日餘暉將盛皎月的眼瞳折射成淺色,似盞名貴清高的琉璃。
她安靜盯著他的臉,少年的長相隨了他的母親,清絕昳麗,眼尾狹長,鼻梁高挺,微翹的唇瓣映染些許血色,看似是幅笑麵,含著笑的眼睛卻十分冷。
她何嘗不知,盛清寧的狼子野心。
新帝登基,整個盛家,隻有三房得以保全。
她這個弟弟自小就聰慧,心眼極多,左右逢源,很會做人。在盛家力保七皇子爭奪皇位時,盛清寧早已對太子倒戈相向,就連她都不清楚她心機深沉的弟弟是何時成了太子的心腹。
她後來被困在新帝的寢宮,處處受限時,盛清寧倒是想來見她,被衛璟輕描淡寫擋了回去。
“你也給我當心。”盛皎月冷聲說。
盛清寧看清兄長眼底的冷意,抿了抿唇,“多謝兄長教誨,弟弟謹記於心。”
風雪漸深,霜雪彎折枝頭。
盛皎月回了自個兒的屋子,門窗關得嚴嚴實實,外頭隱約能聽見冷風拍打懸窗的聲音。
裡間燒了銀碳,屋子暖烘烘的。
雲煙伺候她換了身乾淨衣裳,又換了新的暖手爐,使喚外間的粗使丫鬟端來提前備好的暖茶和糕點,“公子,您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
盛皎月嗜甜食,卻不敢讓外人瞧出來,平日容忍克製,隻敢在自個兒的屋子裡吃兩口,她嘗了口芙蓉糕,甜膩酥香,就忍不住多吃了兩塊,喝了口熱茶。
她還有些功課沒有寫完,吃飽喝足後,披著長衫走到案桌前,嫌冷又讓人多燒些木碳。
二少爺屋子裡的碳火用的都是檀香木,精細昂貴。
盛皎月花了半個時辰寫完一篇要交給先生的文章,再抬頭回首,隻剩燭火跳動,窗外的天早就黑了。
她邁開步子,走過去支起半扇窗,冬日風雪已然消停,院中是銀裝素裹白茫茫,簷下點了幾盞熾亮的燈火。
她拂麵吹著細風,白皙的臉頰蘊著淡淡的愁容,搖曳的燭燈照著她的半張臉,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眸,清冷的麵色也遮不住她原本的姝容豔色。
盛皎月在月色裡輕輕歎息了聲,隨後關好了窗戶。
沐浴焚香後,她換上件雪白色的寢衣,軟綢貼著她玲瓏的曲線,微濕的長發滑落在頸側,透白麵頰被暖熱水霧熏染的薄紅,體態纖細,肌膚清冽瓷白如冰雪。
雲煙都不敢多瞧,整個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她長得好看的人。
被聖上稱讚有潘安之貌的探花郎也比不過。
雲煙踮著腳蓋上燈盞,放下帷幔,又小心翼翼退出黃花梨木拔步床外,“公子早些歇息。”
盛皎月輕嗯了聲,“你也回去歇息吧,不用守夜了。”
雲煙應了聲是,“奴婢就在側廂房,公子有事儘管使喚奴婢。”
“好。”
精致的小爐裡點了助眠的檀香,香氣宜人。
盛皎月睡得不安穩,思緒浮浮沉沉,翌日天不亮就被噩夢驚醒。
她的後背出了點冷汗,烏眸放空,眼神渙散望著床幔,皮膚裡鑽進一陣令她膽寒的涼意,都道衛璟性情溫和肅正端方,頗有明君的氣量。
可這都是假的。
衛璟深沉內斂遮掩了他無情霸道的手段,床笫間花樣百出。
盛皎月瞧著帷幔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他總喜歡逼迫她穿各式各樣的女裝,輕衫緞綢,衣料極其單薄,無需多大的力氣,就能撕開。
她自小就被當成男子培養,穿不來女子複雜的衣裙。
衛璟好似將這件事當成閒暇時的樂子,每日都會親手幫她換上女子穿的裙子,偶爾起了興,就將她扔到錦衾薄被裡。
她自然不樂意,爬起來便要躲,衛璟也不惱,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拽下拔步床邊的帷幔,並上她的手腕扣在背後綁起來,“愛卿彆急。”
盛皎月最怕那種失控感,真是將你壓迫的無處可逃。
她回過神,明眸裡逐漸有了光彩。洗漱更衣,用過早膳,她便同雲煙說:“把帷幔撤了吧。”
雲煙詫異,“好端端為何……”
盛皎月蹙起秀氣的眉,閉上眼緩聲道:“撤了吧。”
雲煙瞧見她臉色不大好,自是不敢再多說什麼,“是。”
今日太子殿下便要同顧青林等人去千禧寺拜佛誦經,祈福來年風調雨順。
她難得能休息一日,打算出門轉轉。
盛皎月剛換好衣衫,家中奴仆氣喘籲籲跑到她的院外,急匆匆來傳話,“二少爺,太子殿下的馬車已經在府門外等許久了。”
盛皎月一愣,“太子?”
奴仆緩了過來,“殿下正要啟程去千禧寺,不能誤了時辰,您快些上馬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