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瀾是看到衛韞家裡漏水才過來敲門的。
他這幾天訓練沒有在這邊住, 剛才才回來。不過遲瀾和隊友在休息的時候倒是看完了衛韞的比賽,知道這次初賽衛韞得了第一的事情。
那幅《鏡像》確實令人驚豔,遲瀾在坐電梯的時候還在想著衛韞畫畫時的樣子。
“叮咚”一聲電梯門開。
他收回心神來剛走出電梯,便下意識地往衛韞家門口看了眼, 想著不知道那人回來了沒。結果一轉頭便看見了房子裡漏出來的水。
居民住宅密封性很好, 門縫隙並沒有留出很多。能將走廊裡都淌水, 裡麵不知道該淹沒成什麼樣子了。
遲瀾第一印象就是衛韞家裡漏水了, 這才走過去敲門。
不過他敲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反應, 一門之隔內隻能聽見水流動的聲音,遲瀾微微皺了皺眉, 想要打電話卻突然想起來自己沒有衛韞手機。
而這時候門內的場景卻與遲瀾想的完全不一樣……
衛韞臉色難看與浴池邊的怨魂對視。那怨魂這時候眼白全無,滴著水的頭發下是黑洞洞的眼眶, 身上有很濃的血腥味。
在他出現之後浴室之中的溫度便直線下降,冷的仿佛是冬天一樣。
衛韞冷的麵色蒼白,那怨魂死死地看著他,脖子仿佛僵.硬.的石雕一樣扭曲著。這種死去的怨魂與洞神那種生了智慧弑殺的邪物不一樣。
他現在已經沒有神智了,滿腦子都是吃了眼前這個渾身陰氣的人,附身他。
地上的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血, 在衛韞目光所及之處,自己浴缸裡的清水也變成了血池, 那些血從浴缸裡往外流,將整個浴室都染成了紅色。
怨魂臉上此時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在衛韞心中一冷的時候, 他臉上越發腫脹。一個詞突然出現在了衛韞腦海裡——巨人觀。
一開始怨魂站在浴缸旁邊時還保持著詭異的人形, 但是現在,身體開始一寸寸的腐爛。
衛韞直視著這種驚悚的變化,身體卻因被血水禁.錮無法動彈。
他口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 濕冷的棉絮叫人無法呼吸,恍然間,衛韞能感覺到那些血水好像淹過了他頭頂,那已經成為巨人觀的怨魂邊笑邊靠近他。
他腦海中這時候已經來不及思考這個怨魂為什麼會找自己,隻能迅速回憶著巨人觀的克製辦法,想要觸碰浴缸上麵架子上的打火機,但卻因為被水困住抬不起來。
窒息的感覺叫衛韞眼皮越來越重,頭疼.欲.裂。
一眨眼的時間,學生怨魂已經走到了麵前。
腥臭的氣息侵襲過來,怨魂看向衛韞的肩頭。
那把火明明暗暗的,他扯著詭笑。
惡靈都很聰明,知道在人最恐懼的時候才能附身。這也是他在衛韞麵前顯露巨人觀的原因。
不過衛韞卻是他見過最難動搖的一個。
惡靈有些不耐煩。
敲門聲在這時越大了些。
惡靈動作一頓,這時候外麵的人終於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扭過頭去看著外麵,身上不停的冒著血水。黑漆漆的眼眶一離開淹沒在身上的水就少了不少。
衛韞見狀抓緊機會狠狠掐著掌心,掙紮了一把,總算是觸碰到了打火機,打火機悄無聲息的落入手中,衛韞站起身來拉過浴袍。
第一次覺得這個鄰居敲門真是及時。
學生惡靈被打擾原本十分憤怒,他能感覺到外麵也有個陰氣重的人,但莫名的卻有些忌憚,不敢出去。惡靈的本能讓這些東西避開一切會造成損傷的東西。
怨魂隻被敲門聲吸引了一分鐘就重新看向了衛韞。但這一分鐘已經為衛韞吸引到了足夠的時間。
殺巨人觀怨魂是要用陽火燒了他本體,衛韞不確定眼前的普通打火機是否有效,但這時候他被困在浴室已經沒有彆的辦法了。
在怨魂回過頭時,他扶著牆咳嗽著。一把將打火機打開扔在巨人觀身上,順勢悄然移動到門口。
那怨魂似乎沒想到這麼弱小的人也會反抗。麵上閃過一絲困惑,一直到身體被燒傷之後才反應過來,嗬嗬的被激怒。
淹死的水鬼都怕火,這是不變的定律。
好在衛韞賭對了,眼前的火雖然不能直接燒了水鬼怨魂,但卻能造成一定傷害。怨魂臉上獰笑不再,嘶吼著身上腐肉掉落,在猝不及防的疼痛中在浴室亂砸著。
衛韞扶著牆跑出浴室,拿出手機就要給張道長打電話說怨魂來了這兒。
但是在他撥通的下一刻,一道濕冷的氣息纏住他,被激怒的怨魂這時候已經感覺到了危險,強忍著身上火燒般的疼痛,打落了手機。
手機碎在地上四分五裂,浸水之後滋滋作響。
衛韞眼皮一跳,腦海迅速旋轉著。
他不能跑出去,把怨魂引給彆人。隔壁那個鄰居就在門口,衛韞再怎麼樣也不能連累他人。
想到玄陽秘術中的禁符。衛韞咬了咬牙,劃破手指就要畫。
這禁符不能輕易畫,一旦畫了,相當於拿他壽數去換。
衛韞指尖血滴出來,腦海中浮現出書中的符咒圖案。
正在這時往他身邊走過來的怨魂卻突然止住了腳步。腫大的巨人觀麵上看不出神情,衛韞皺了皺眉,卻見那怨魂突然慘叫了一聲。
怨魂死後怨氣極重,這一聲慘叫。直接震的衛韞腦海一刺,無數聲音在腦海中回響,衛韞閉上了眼被迫暈了過去。
在衛韞失去意識後從巨人觀怨魂身後顯現出一道陰影來。
怨魂沒有神智,隻知道慘叫,像是受到威脅一般發出尖銳的嘶吼。
靳寒庭卻隻是嫌棄聒噪般的皺了皺眉。
他身體凝聚之後,血紅眼眸中暗紋一閃而逝,指尖微微扯了扯。那腫脹的巨人觀便像是被人操縱著絲線從中間割開一樣,轟然倒塌。
血水還在順著地板流下。
怨魂並不是那麼好殺的,在地上的怨魂又向著他爬來之時,靳寒庭向地上扔下了一簇鬼火。當初那個焚燼洞神的鬼火瞬間便席卷了已經化為惡靈的學生怨魂。
靳寒庭沒有再看那惡靈一眼,而是走向被惡靈尖嘯怨氣刺暈的衛韞。
然而他剛上前一步,卻忽然腳步頓住。衛韞暈倒時是側麵躺在沙發上的,此時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中,沒有戴口罩露出半個側容來。
他暈倒時似乎有些痛苦,薄唇緊抿著,側臉上沾染了幾滴血珠,此時正落在眼尾處。
靳寒庭還是第一次見到衛韞不戴口罩。側躺在沙發上的半張麵容比起往常……好像更叫人好奇。
衛韞長什麼樣子?
靳寒庭心底冒出這個疑問。
冷峻的麵容上煞氣微微褪去了些,眼中露出一絲困惑。
然而就在這時衛韞身上的浴袍襟帶在倒在沙發上時被掛住,這時候終於支撐不住散開。
白色的浴袍滑落,露出背部一小塊蒼白的肌膚。
靳寒庭目光陡然頓住。
……躺在沙發裡的衛韞沒有穿衣服?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個浴袍一樣的東西在生在古代的靳寒庭看來就和沒有穿一樣,隻能蓋住大半身體。那人鴉睫微垂的側臉之下,纖長的脖頸也露了出來,眼見著那個白色的袍子還有再滑落的趨勢。
靳寒庭猛地閉上了眼。
“衛韞?”
他聲音有些不自然,開口喚了聲。
這次和上一次在山中山洞中不一樣,他知道衛韞不是故意的。自然有必要提醒對方把衣服穿好。
但是昏睡過去的衛韞卻完全聽不見外麵的動靜,他腦海裡這時候全都是怨魂的尖嘯。浴袍滑落到背部止住,漂亮的蝴蝶骨若隱若現。
靳寒庭叫了聲沒有動靜之後,這時候也知道衛韞的昏過去了。他眉頭緊皺著,這時候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衛韞清冷的側臉在腦海中一閃而逝,蒼白漂亮的雪頸又浮現出來。
靳寒庭猶豫了一下,指尖微彎著。最終在聽到外麵人聲時,抬手替衛韞將衣服穿好。
衛韞昏昏沉沉時,隱約感覺有一道冰冷的氣息落在他肩膀上。他以為還是那個巨人觀怨魂,身體緊繃著。
然而那道冰冷的氣息在拂過他肩頭之後就收了回去,有什麼東西被蓋在了身上。
房間裡的冷意散去,衛韞眉頭鬆了些。
靳寒庭在替人穿上衣服之後,莫名有些不自在。在人聲越來越近時,回頭看了眼衛韞就轉身離開。
……
而這時,遲瀾在敲不開門又一直能聽見水聲之後,心底莫名有些不詳的感覺。
他從未出現過這種感覺,好像裡麵衛韞真的出事了一樣。
遲瀾雖然之前討厭衛韞,但是卻也沒有想著讓人真出事。他皺眉迅速聯係了物業,想著實在不行讓物業開門進去看看。
結果等到他剛停下敲門的動作給物業打完電話後抬起頭來,卻忽然愣住了。
對麵的房子裡哪有什麼水,房子乾乾爽爽的,就連走廊上也沒有水漬。好像剛才看到從衛韞房子裡流出來的水都是錯覺一樣。
遲瀾臉色難看了些,他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看錯。不說他天生視力聽力就比彆人強,就說身為職業選手,怎麼可能出現眼花這種事。
剛才走廊裡分明就有水!
難道是衛韞打掃了?
他心底剛浮現出這個念頭便被否認。
不可能。
就算是衛韞醒了將裡麵房間拖乾淨了。但是這扇門沒有打開,走廊上的水漬不可能憑空消失。
可是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遲瀾狐疑地看了眼地下,忽然又想起了當時看古村真人秀時的古怪感。
衛韞沒事吧?
戴著黑色棒球帽的青年臉上張揚淡去,眉眼沉下,上前繼續敲門。
就在遲瀾以為會和之前一樣沒有動靜,隻能等物業過來時,衛韞被外麵急促的敲門聲終於從那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中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