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 我也不過是書上隨便看的。”
衛韞回答了一句便不再說,收回了目光。
遲瀾沒有察覺到什麼。隻以為這是衛韞秘密,不能說而已。唯有謝宙, 這時候走了過來, 呆在了衛韞身邊。
三人一路穿過走廊之時, 靳寒庭已經吸收了部分詛咒頭顱。
地上的雕像眼神愈加怨毒, 像是尖刺一樣直直戳進人心底。
靳寒庭卻嗤笑一聲,對這東西詭怨的模樣視若無睹。
這東西不像洞神一樣能逃能跑, 唯一的能力就是詛咒,吸收雕像裡之後全是惡毒怨氣。在剛一接觸時就衝天的衝著靳寒庭來。
那股怨氣咆哮著叫囂殺戮,即使是被吞噬了也不安分的侵襲著人理智, 密密麻麻的黑色陰影占據在腦海深處, 竟然是妄圖對靳寒庭也下手。
靳寒庭能夠感覺到這死亡雕像憑借著詛咒的力量殺過不少人, 詛咒這點對於他來說也要注意些。
雖然能夠壓製,但東西存在畢竟也不舒服。
他沒有理會那些黑色陰影,皺眉繼續吸收剩下的半個頭顱。腦海裡響起尖嘯聲,死亡雕像似乎無法置信, 但是卻本能的感受到了威脅, 半邊頭顱上裂開的眼珠越來越大,無數血淚滲透出。
他直直的盯著靳寒庭。
靳寒庭麵無表情,瞥了眼, 先從那隻血眼開始了。被血色眼珠注視著,腦海裡的陰影迅速的連成一片,侵襲靳寒庭記憶。
就在靳寒庭吸收雕像時, 那雕像對他用了和衛韞他們一樣的伎倆。他當年死亡時的場景被翻了出來。
無數怨氣彙聚的棺材裡,血色不停的蔓延,每一根鎖棺鏈都有一個天師鎮守著。那口黑色的棺木像是含了無數凶煞之氣一樣, 隻看一眼就叫人膽戰心驚。
死亡雕像沒有想到詛咒挖掘出來的居然會是這一幕,陰影微微停滯。
下一刻卻被靳寒庭平靜吞噬。
“安分些。”
腦海裡的尖嘯聲越來越淒厲,死亡雕像聽不懂他的話。但是卻也知道這人內心深處的恐懼並不存在。
他身負詛咒的能力,不停的用黑影在靳寒庭腦海裡翻閱著,想要找到逃脫而出的辦法。
過往的一幕幕從靳寒庭眼前閃過,黑色與血色的色調幾乎是他記憶的全部,隻剩一半的頭顱被血染紅。
然而一直翻到最後,那片濃鬱的充滿怨煞之氣的場景才消退,變成了正常的顏色。
靳寒庭吞噬了又一隻眼睛之後隨意一看,想要看看這東西翻到了哪裡。
他對自己身上的記憶色彩其實也很有興趣,畢竟靳寒庭眼中慣常如此。但是這死亡雕像卻能夠通過詛咒鑒彆人的恐懼等等情緒。
看到他狼狽逃竄,停留在了他遇見衛韞的場景裡時,靳寒庭微微頓了頓。
沒想到他的詛咒居然會去那兒,詛咒一般隻會挑選人心靈最薄弱的地方下手。死亡雕像更是完全憑借著本能怨氣行事。
他會挑中衛韞的場景,說明……他的薄弱點在衛韞。
靳寒庭微微抿唇,有些不相信。
他居然也會有薄弱點?
在他心中,他現在跟著衛韞保護他,隻是因為殘存的一絲愧疚而已。
他不願意欠彆人的。
就和當初之所以在謝宙拍完戲心理出現問題情況不好時跟著謝宙一樣。
他跟著謝宙是因為謝宙曾經喚醒了他,而且兩人身上總有一絲奇怪的聯係。
衛韞也是一樣的。
可是現在……那詛咒陰影竟然停留在衛韞那兒。
他沒有停下吞噬的動作,隻是閉目跟著逃竄的詛咒一起回看著自己的記憶。
從他剛見到衛韞,誤會對方,到對那人心持懷疑。
再到後麵解除誤會。
這些都很符合靳寒庭補償衛韞的心態,他錯了便不會不認賬。
到現在,他看到那詛咒陰影的心態都是平靜的。
一直到……那些尋找弱點的詛咒越來越往後。
從靳寒庭守著衛韞開了陰陽眼時,隱約便有些奇怪了。靳寒庭的記憶由血色過渡到黑暗,一直到跟著謝宙時也都是沉冷的色調,像是他陰鬱的性格一樣。
可是到了後麵,那些色調卻越來越淺了。變得好像隻是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一樣。
而這些色調逐漸變淺的記憶,便是他和衛韞相處的記憶。
他去龍虎山上給衛韞尋找玄陽秘術。
在巨人觀水鬼出現時去救對方……
後麵又在畫室看對方的畫……
這些記憶都是淺色的。
靳寒庭沉下臉,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其實如果補償衛韞的話,早在去龍虎山將玄陽秘術拿下來給衛韞時就已經算是補償了,不再虧欠對方。
可是他為何一直還關注著衛韞?
而且現在……還跟著他來了國外?
以他的性格,他本來是不會來的。
靳寒庭心神微微動了動,第一次有些不明白自己。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間,地上的半顆頭顱像是找到了弱點一樣,忽然之間猛地裂開嘴,操控著詛咒陰影想要攻破最薄弱的點。
靳寒庭腦海一刺之後回過神來,在對方以為自己能夠逃過去之後淡淡睜開了眼。
他眼睛已經變成了完全的漆黑色,濃鬱的像是黑潭一樣。隻看上一眼,便叫人心頭一攝。
靳寒庭手掌收緊,不再像之前一樣慢慢的吞噬這顆頭顱。
在想到衛韞之後,忽然捏碎了這半個雕像,徹底從掌心吸收了進去。
死亡雕像沒想到自己找到了能夠詛咒的地方,但是卻根本無法詛咒,實力相差太大,他還不等怨毒的流血淚,就徹底的崩碎,變成了白色的碎片。
原本白色無垢的雕塑上每一片都有黑色的陰影,像是藏在陽光下見不得光的斑塊一樣。
隨著靳寒庭的吞噬尖嘯著。
……
衛韞他們越往前走,本以為前麵受蠱惑的人會越多。不過等他們走到一半的時候卻發現……走廊裡叫人不舒服的氣息好像是在減少。
那股一開始肆虐在美術廳的怨氣好像被什麼東西拖住了。衛韞閉上眼,想到玄陽秘術中的方法,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著放出陰氣感受了一下。
不對?
不是被拖住了。
而是……那股怨氣在消散?
衛韞有些疑惑,以那股怨氣一出現就置人於死地,不僅不放過參賽的選手,就連觀眾席上的觀眾也不放過的做法來說,無緣無故消散基本不可能。
所以是有人在幫他們?
衛韞心頭一頓,這時候忽然想起了一直跟著謝宙身邊的那隻邪祟。
會不會是他?
這個念頭一起,他就忍不住看了謝宙一眼。
謝宙回過頭來,察覺到目光有些疑惑,不過卻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心中想著衛韞剛才看他的方向……
當初在酒店電梯裡的時候,衛韞就是忽然看向了他身後。後麵又告訴他最好去一趟寺廟。
謝宙大致已經猜出了他背後有人的事。
衛韞剛才應該是在看他背後的人。
他掌心握緊又慢慢鬆開,餘光也看了眼旁邊,卻什麼也沒有發現。
三個人之間的氛圍古怪,在走了一半路的時候。謝宙看了眼背著衛韞的遲瀾,頓了頓開口:“你背了一路也辛苦了。”
“剩下的路我來吧?”
謝宙用的是詢問的語氣,但是配合著他的動作表情,卻一點也沒有詢問的意思。在衛韞休息之時直接走了過去。
遲瀾沒想到謝宙會突然過來要背衛韞,心中有些不舒服。
他現在也不清楚自己的不舒服是因為謝宙還是衛韞引起的。但是隻一瞬間,他就調整好了情緒,帽簷下的臉色恢複了正常。
“謝哥。”
“我都背了這麼長時間了,衛哥說不定趴著也習慣了,再換一個人可能會不舒服。”他微微揚眉,俊朗桀驁的麵容在這時候顯得很穩重。
謝宙瞥了他一眼,並沒有因為兩人認識很久而有所改變,他淡淡道:
“我之前也抱過他。”
“他也會習慣。”
這句話是用來反駁遲瀾的。謝宙淺灰色的眸光落下,在這時看向衛韞,不等遲瀾再說什麼,謝宙直接伸手:“你想讓我背還是讓他背?”
衛韞還在想著克製這個美術廳裡邪物的人是不是靳寒庭。冷不丁就聽見了兩人的話,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他一抬頭就看到了謝宙伸過來的手。
那人眼眸靜靜的看著他,像是在讓他過來。
衛韞確實是不準備再讓遲瀾背了。不說遲瀾身份問題,走了半個小時,他這會兒已經緩了過來,能夠自己走了。
在遲瀾也回頭看向他時。
衛韞抿唇道:“不用了。”
“我現在應該自己能走了。”
兩人同時向他伸出手,衛韞卻拒絕了謝宙與遲瀾。他自己撐著站起身來看向前麵。
“繼續走吧。”
“這裡不能休息。”
謝宙看了他一眼,看著衛韞確實是行動恢複之後,才慢慢收回手來。隻是他一直跟在衛韞後麵。
好像是對方一不舒服,他就直接出手一樣。
遲瀾掌心空落落的,看著前麵衛韞的背影,微微皺了皺眉。
靳寒庭無視詛咒,吞噬速度加快,比賽區的怨氣也越來越少。不少畫家慢慢都清醒了過來。
“我這是在做什麼?”
葉蓮娜看著自己畫板上的畫驚訝無比。在看到自己手上的美工刀時更是嚇了一跳直接扔掉。
從魔怔的狀態中漸漸清醒之後,那些奇怪的記憶才再次襲來。
葉蓮娜額頭冷汗滴下,想到自己差一點就要像畫中一樣分裂自己進入花土中,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這根本不是人可以辦到的!她差一點就要死了!
葉蓮娜僵直著手,很想驚恐的跑出去。但是她雖然停了下來,但是目前卻也隻能維持著這個姿勢。
不過……葉蓮娜眼珠轉了轉。
她看到了衛韞!
雖然不知道衛韞怎麼會離開自己的隔間出現在這裡,但是葉蓮娜看到有人能夠自由行動不由鬆了口氣。
猶豫了一下,拚命吸引著對方的視線。
衛韞也看到了停了畫筆的葉蓮娜,見她沒事之後開口問:“你能夠聽到我說話嗎?”
葉蓮娜點了點頭。
最開始的時候外麵謝宙說話衛韞完全聽不到。現在他說話,裡麵的人卻可以聽到了,果然不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