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眯了眯眼,輕“嗤”了聲想著。
而這時,隨著時間流逝,前麵兩個畫家的鏡頭也已經結束。
終於到了馬庫斯。
馬庫斯畫的是——一棵樹?
那是一棵隻憑肉眼所見就知道與其他樹不一樣的參天巨樹。而不少人也對這棵樹有些印象。
因為這棵樹是真實存在的,並不是馬庫斯貿然畫出的。
“咦,這不是那棵名叫希格的古樹嗎?”這棵活了近一千年的古樹曾經還上過雜誌,不少人都稱讚這棵古樹的存在是個奇跡。
而現在,馬庫斯畫的就是希格古樹,存在了一千年的古樹。
隻是存在本身就似乎含著一絲莫名叫人畏懼的痕跡。
即使是在雜誌上見過,在網上搜到過圖片,但是從來沒有人認真的看過這棵古樹,認真的看過它身上的紋理與樹皮,還有枝乾上的區彆。
然而隨著馬庫斯落筆,很多人都看到了。
他就好像日複一日的看過這棵古樹很多次一樣。在古樹的輪廓出現後,一點點描繪著那些細節。
或許是一千年前那棵古樹剛剛誕生時被雷霆劈過的痕跡,或許是當時在它還沒有長大時,有小孩爬上去試圖摘果子的痕跡,隨著馬庫斯的落筆一點一點的呈現在了眼前。
那是一種很能引起人感觸的細節。通過這棵樹,大家好像隱約能夠窺見一絲千年前的風景,相同又不同,而不變的命運卻是始終存在的這一棵樹。
在它身上,人類,文明,來了又去,重複又振興,每一次都不一樣,隻有它是永遠的一樣的。
大多數人隱約有些感覺了。
謝宙皺眉看了眼那幅畫,即使是以他的眼光也知道這人必定是衛韞最大的對手。
衛韞會畫什麼呢?
他心中這樣想著,同時也是現場所有人共同的心聲。
這時,鏡頭終於輪到了衛韞。
作為最後一個動筆的畫家,也是時常都能給觀眾帶來驚喜的人,大家都認真的等待著,評估著。
衛韞不知道因為馬庫斯的畫,網友們對他的贏麵已經很不看好了。網上之前打賭他會贏的小批網友們長籲短歎,覺得他這次十分危險。
他在反複思考自己穿書的始末時忽然想到一個細節。
含有謝宙名字的這本所謂的“萬人迷”他從剛開始得來的時候就很奇怪。衛韞並不是閒暇時候會去看這類的人,甚至可以說這種愛情題材的,甚至是男性之間的和他之前的生活軌跡毫無關係。
他之所以會得到這本是因為他曾經受邀替一個作家以口頭描繪的方式畫了一幅畫。
當時為了感謝他,那個作家將這本送給了他。
而他之所以會翻看這本是因為……在將這本通體純黑的書擺在書架上之後,某一天他在微博上發現作家宣傳了這本書。
而奇怪的是……作家在網上宣傳的書與送給他的那一本名字相同,但是內容卻完全不一樣。
就好像是同一個名字之下其實有兩本書一樣。衛韞出於好奇,將這本書翻開到了最後。
那些細節一點一點的浮現,在終於確定作家送給他的與自己新寫的不一樣後,他打電話詢問,而當時作家卻表示不知道。
最後那本書被他當做了惡作劇遺忘。
他照常畫畫,成為大畫家。
一直到半年前一覺醒來穿越到這裡。
一切都像是有一條無形的鏈條在連接著,從他替一個作家畫畫,到獲得報酬,再到發現不對看了這本書,穿越到了書中。
額角瘋狂的跳動著,衛韞隻覺得心中雜亂無比。
他好像隱約明悟了一點,又好像沒有。
然而就是這種感覺,卻叫他忽然之間動作一頓。
抓住了命運的精髓。
命運不就是如此嗎?
衛韞再睜開眼時已經不見了迷茫,他深吸了口氣,拿起了筆。
那天在畫家的描繪下曾經畫出過的畫浮現在眼前。
他畫的是一幅畫,他以當初作家的描述畫曾經畫過一次的畫,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寂靜的隔間裡,衛韞慢慢描繪出了窗外。那是一扇普通的窗戶的外麵,卻不像是一般的房間一樣,外麵是草坪或者高樓大廈。
而是一片漆黑,半打開的窗戶在筆下與現實中的窗戶一樣,又莫名有些深沉。
這在網友看來是一幅十分正常的場景,和千千萬萬家的窗戶一樣。
卻叫少數人有些疑惑。
靳寒庭原本隻是看著衛韞畫畫,在此刻卻忽然抬起了眼。總覺得衛韞畫的窗戶好像有些眼熟。
但他的記憶中卻從來沒有這麼一個地方。他從蘇醒開始就是在地下的棺材裡,沒有接觸過現代社會的一切。
可是這普通的窗戶又怎麼會讓他感覺到熟悉呢?
他不自覺坐直了身體,看著衛韞憑空畫出了一扇窗,卻沒有畫裡麵的場景,而是畫了外麵。
衛韞畫出了亙古不變的星空,在窗外是神秘的夜空。
不知道什麼時間時點綴在天上。
那些從夜空中亮起的星星,好像是絲線一樣與窗戶相對。好像窗戶就是另一個層麵的天空一樣。
衛韞心中片段一個一個的快速閃過。
這時候,他根據自己穿書的靈感,腦海中已經確定了思緒。
窗內的畫板上畫著窗外的神秘星空,半開的窗戶連接著兩者。好像外麵真實的星空被一點一點的照搬到了紙上。
這是衛韞最開始在穿書前替那位作家畫的畫,然而在這時,他的靈感卻發生了變化。
因為這幅畫——確實改變了他的命運。衛韞站在這幅畫麵前,像是穿越了兩個世界在審視曾經的畫。
於是與過去不同的是,他在畫板上撕碎了這張紙。
映著外麵對應星空的畫在畫板上被撕碎。這時候,外麵的星空走向相對改變了些,窗戶上映照的其中一點星子位置偏移。
這是……通過畫改變星空?
能夠用筆操縱的畫如果代表人的畫,神秘的星空就代表命運。這種畫法,倒像是作者用手中的筆去架構一個世界一樣。
筆下寫的每一件事都會改變這個虛構的世界命運。
衛韞畫的是這個嗎?
鬱月琛輕叩的指節頓了頓,隨即又搖了搖頭。
應該不是。
在撕裂了一幅畫之後,星空改變了一點。衛韞接著將被撕裂的那幅畫呈借出紙團的模樣,卷起半張來,在畫板之下又新的紙張中重新畫窗戶上的星空。
這一次那幅星空的畫因為瑕疵,被擦拭了一半。而窗外的星空也因此虛弱下去。
接著是換掉紙張之後的第三幅畫,第三幅畫保留了大半,窗戶上對應的星空因此也出現了順序上的改變。
每一次嘗試的畫,都在改變窗外的星空,就像是在撬動命運一樣叫人忍不住投入,想象這下次做出什麼樣的改變,外麵的星空又會發生什麼變化。
隨著一張又一張的畫紙浪費掉,做出的改變也越來越多。就像是網友在和衛韞一起在通關一場遊戲一樣,遊戲裡的所有改變路線他們都在嘗試,通關在望。
網友們沉浸在通過“畫”改變“星空”中時,這時候衛韞已經畫完了輪廓。在這張畫的前半部分,一直強調著命運的軌跡是可以改變的。
而這種改變具有主觀能動性,然而衛韞的畫卻並沒有完。
他收了手定定地看了會兒自己眼前的畫之後,忽然又在窗戶之外畫了另一個窗戶。
在房間打開的窗戶外映照的星空裡,竟然還有另一個窗戶!
等等,那剛才改變的是什麼?
一瞬間仿佛一記重錘敲向了網友。讓沉浸在畫中的網友眼中震驚不解。
如果窗戶內的畫代表人力,而窗戶外的星空代表命運。在人沾沾自喜的以為改變了命運之時,卻沒有想到,他們所看到的並不是命運,而是另一扇窗內的投影。
而被改變的星空像是在嘲笑人的自以為是。
你以為改變的是命運?
不,其實隻是一個投影而已。
就像是一個黑色的玩笑,卻叫剛才看的投入的人漸漸反應過來,背後唰的一下被冷汗打濕。
“敬畏命運。”
在這裡,命運並未直觀出現。
衛韞甚至沒有通過其他刻意表現,隻是通過一個窗戶外的依舊是窗戶的畫法,讓人心頭一凜。
人的目光,隻能看到第一層的窗戶外,誰也不知道在第二層的窗戶外會不會還是窗戶。
這個命題一出來,瞬間將馬庫斯的“存在命運”包含了。
因為衛韞的畫可以質疑——你看到的命運真的是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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