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麗智回來的早，寧黎也沒怎麼好意思找裴陵討教，畢竟藺麗智不是太聰明, 對他的不喜都快擺在明麵上了, 寧黎也不去討這個嫌。
開學第一天就是公布之前的月考成績，寧黎又期待，又沒那麼期待。
不知不覺他又跟裴陵一塊兒早起結伴去學校了。
因為想著月考成績，寧黎有些心不在焉的，悶頭往前走，把裴陵甩後麵好長一段。
裴陵眼看著寧黎再悶頭走能把他甩開八裡地，便開口喊了一聲寧黎的名字。
聲音不大，寧黎還沒聽見, 一會兒工夫寧黎又往前疾步走了蠻遠, 裴陵：“……”
裴陵不再說什麼，用同樣的步伐悶頭跟上。
於是路過的路人都能看見兩個穿著高中校服的男生在道路上疾步行走，那速度頗為雷厲風行, 不禁讓人猜測是不是要遲到了, 然而看時間又很早, 再如何嚴厲的學校都不至於六點半就上課吧。
寧黎快走到校門口，才想起裴陵，回頭一看, 才發現裴陵落後他很多，在很後麵慢吞吞地走著。
寧黎不禁心虛起來, 這會兒也不好一個人走進校門，便耐著性子在門口等他。
但裴陵走得慢, 寧黎又等不及，隻好走向裴陵, 他走得快，沒一會兒就走到了裴陵麵前，抱怨道：“你怎麼這麼慢啊。”
裴陵說：“我喊了你，你沒理我。”
他的語氣沒什麼起伏，過於平靜，反而讓寧黎更心虛了，“……啊？你喊我了麼？我沒聽見。”
裴陵說：“喊了。你有事嗎？走路也心不在焉。”
寧黎猶豫了一下，回答了：“今天月考成績要出來了，會有全校排名。”
他說到這裡就不往下說了，裴陵遲疑了一下，說：“你考得怎麼樣？”
“現在問這個是不是晚了？”寧黎挺起胸膛，尚且還有幾分自信，“我考得當然好，不過一個月要進步到全校幾十也不可能，我有這個心理準備。”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道：“你就看著吧，我肯定能超過你。”
裴陵：“嗯。”
他反應平淡，寧黎反而有點不得勁，他質疑裴陵道：“你是不是不信我？你覺得我超不了你？”
裴陵說：“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這個自信，你超過我難道是證明給我看的麼？”
“呃……”寧黎思考了一下，“你說的對，我是證明給我自己看的。”
“但是，”寧黎音量突然拔高，“我也想證明給你看。”
裴陵呼吸屏住了，過了一會兒，他喉結滑動了幾下，低聲說：“為什麼？你很在意我的看法嗎？”
寧黎很自然地說：“當然。”
“你要說為什麼，這種事情哪有為什麼，在意就在意了，我也很在意我父母對我的看法，我希望他們能覺得我有出息，我是優秀的兒子，人在這個社會上怎麼可能不會在意彆人的看法？是個人都會尋求認同感的。”
寧黎長篇大論的，裴陵卻沒聽進去，隻聽進去了前麵的，他微微睜開了眼，湖泊一般的黑眸泛起了一絲光芒，宛如跌入的細碎星光，他問：“你希望我對你是什麼看法”
寧黎一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我吊打你，我厲害。”
裴陵問：“你想在我身上找優越感？”
他問的有點尖銳，寧黎又頓住了，他倒是不覺得裴陵說的尖銳，這會兒反倒引起了他思考。
說起來他也就高中有可能超一超他，等他到了大學，他們倆的成就絕對天翻地覆，要從一而終的吊打裴陵，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基於他那扭曲的性格，光是想到這個事實，心臟就很不舒服，焦灼且難受，但隻要把眼光放到高三這一年，他也就能自欺欺人了。
其實他不一定就跟裴陵比，誰讓裴陵是他身邊最優秀的人，自然會以他為目標，換成彆人也是一樣的。
總之，他的確是裴陵說得這樣，他就是在裴陵身上找優越感，好像比過裴陵，他就能不那麼失敗一樣。
這種心態他也知道有問題，但他已經沒辦法改了。
寧黎覺得，他隱約有點反派的做派，不過還好，他也就是這麼想想，也沒有想對裴陵做什麼，所以寧黎覺得自己還是能挺起胸膛做人的。
想到這些，寧黎坦蕩地點頭了，“是啊，想在你身上找優越感，誰讓你那麼優秀，一直都是彆人家的孩子，你不知道我媽特彆喜歡你，一直拿你當例子教訓我。”
他這麼說，語氣也沒什麼波動，就像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
裴陵臉龐緊繃了幾分，語氣和緩：“我覺得你很好，相反，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寧黎說：“那肯定啊，我也沒把你想得有多好。”
裴陵：“……”
寧黎：“哈哈哈哈哈，你這脆皮身板，壓根沒超出我的預料。”
裴陵：“……”
他不吭聲了。
到教室門口，寧黎對裴陵說：“中午我們一起學習吧。”
裴陵回答：“好。”
寧黎說完，就往自己教室走去，裴陵站在門口看著他回自己教室，直到人進了教室再也看不見了，才轉身回自己教室。
寧黎來得還算早，但教室裡已經來了不少人，仔細一看竟然是譚正他們。
寧黎感到意外，更可怕的是，譚正竟然在跟江值探討題目！
“哇。”寧黎情不自禁地感歎了一聲，譚正扭頭發現他了，眼睛一亮，中氣十足地對他說：“寧黎你來了！你教教我這道題，這道題我做了很久都沒做出來！”
寧黎察覺到他臉上有幾分躍躍欲試的喜悅，不由得幻視等主人丟飛盤的狗，“……”寧黎拿著書包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給我看看吧。”
譚正一喜，把江值擠走，坐到了江值的位置，把本子遞給了寧黎，寧黎一看，“這個三元二次方程有點難啊。”
寧黎其實不大想教，有點浪費時間，他現在的時間很寶貴，但一抬眼皮，就看見譚正那滿懷期待的臉，呃，他再傻也知道譚正這是想跟自己修複友情了。
他思考了一會兒，還是勉為其難地拿起了筆，開始教了起來，其他人也找到機會，湊到他身邊聽。
譚正在他講的時候很努力的接話，“這個是要消吧，我知道，提取數字後然後消掉！”
寧黎還要分神回應他，“對對，先提取數字再用分母消，譚正你很聰明啊，我看這道題沒有我你也能做出來，隻是要再多思考一會兒。”
譚正被他不走心的隨口誇得興奮了，有些激動地說：“不不不，還是得你教我，寧黎你打遊戲打的那麼好，你教題也教得這麼好，不愧是你！”
“……”這彩虹屁吹的，寧黎差點就臉紅了，“好了，不要說廢話，繼續聽。”
他教完之後，問譚正：“會了嗎？”
譚正狂點頭，“會了！你教得太好了！你以後能帶我一起學習嗎？我想跟你學習，我們一起進步！一起考個好大學！”
他的勁頭最足，旁邊幾個男生也被鼓動了，對寧黎說：“我們買了練習冊輔導書，但是看不太懂，江值太笨了，寧黎你帶帶我們唄。”
這樣的話一出來，寧黎通常都是幫的，遊戲也是他保姆級帶他們升級的。
但這次寧黎沒辦法保姆級，他的時間都很寶貴，所以婉拒了：“不行啊，我沒什麼時間，我自己基礎也差，帶不了一點，我跟你說其實你適合找個補課老師。”
“……”譚正突然想到什麼，眼前一亮，“那我要是找個補課老師，你要一起嗎？”
寧黎卡殼了，能蹭補課老師，那當然要蹭，他問：“你找哪種補課老師？”
譚正挺起胸膛，有幾分驕傲地說：“我爸朋友有個補課機構，裡麵有清華出來的老師，你想要什麼名校的補課老師我都能給你找出來。”
寧黎疑惑，“你有這麼好的資源，為啥你成績還這麼差？”
“……”譚正尷尬地說：“我不愛學習啊。”
寧黎懂了，故意問：“那你現在怎麼愛了？”
譚正掩去心虛，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是因為要跟你齊頭並進啊！不然怎麼能說是好朋友！”
這次換寧黎心虛了，他這會兒還真沒太把譚正當朋友，一個是隔了太久，一個是同學會看見昔日的高中玩得好的朋友變化那麼大，青春年少的濾鏡碎了，回來後就沒把他們當朋友了。沒想到這會兒譚正把他看得這麼重，居然還為他努力學習，真是難為他了。
寧黎說：“不要太勉強自己。”
譚正以為他關心他，頓時打雞血，“不會不會，我有的是潛力能跟上你，你要跟我一起補課嗎？”
要是寧黎答應，放學後就會跟以前一樣跟他們一起走了，哪還有裴陵的份。
譚正為自己想到這條妙計沾沾自喜，其他零星幾個男生也為能白嫖譚正感到高興。
寧黎也的確是心動的，不過他沒有立即答應，隻說：“我先想想。”
譚正隻覺得勝券在握，不覺得寧黎會不答應。
中午楊桂芳過來送飯，也是直接送到寧黎手上，讓寧黎去給裴陵送飯。
吃飯的時候，寧黎就跟裴陵說起了這件事，還問裴陵要不要一起蹭。
裴陵：“……”
他說不出話來，直接沉默了。
寧黎問他：“怎麼了？你不想蹭嗎？我知道你成績好，但這種能蹭還是蹭一下吧。”
裴陵說：“不了。”
他垂眸，冷冷淡淡的樣子讓寧黎有點不適應，直覺率先一步發出了預警，“……你不高興嗎？”我說錯什麼了麼？
就在寧黎疑惑忐忑的時候，裴陵掀起了薄薄的眼皮，那雙黑眸直直地盯住了寧黎，“有我，不夠嗎？”
寧黎：“啊？”
他一時轉不過彎來，“什麼有你，補課嗎？”
裴陵無聲歎氣，一字一頓地說：“不用蹭彆人的，課後的時間我都可以給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望著寧黎的眼神過於深邃，讓寧黎心口莫名一跳，竟有些慌亂，“你這……你這犧牲也太大了吧，課後的時間都給我，那你不吃喝拉撒睡嗎？”
裴陵：“……”
他麵無表情地說：“除了這些之外的所有時間，我都可以教你。”
寧黎：“……”
他無言了。
過了一會兒，他無法理解地說：“你居然是這麼博愛的人嗎？”
第28章 我嗦過了不臟的好吧
寧黎覺得自己不了解裴陵。
他心裡始終有一層疑惑, 裴陵居然會認為他們是朋友。
寧黎至今認為，他們要是能成朋友的話，上輩子早就是了。
太違和了, 寧黎想, 心中的困惑滿溢而出，讓他忍不住問出了自己一直想知道的問題，“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裴陵移開目光，不動聲色地回答：“我們不是朋友麼？”
寧黎冷靜地說：“可是，我們之前不是，難道短短一個月我們就成莫逆之交了麼？你覺得現實嗎？”
“……”裴陵也同樣用冷靜的語氣說：“我們認識很久了。”
“但是，我們之前可一點交際都沒有。”寧黎說：“你不像是熱心腸的人。”
他看向裴陵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和審視，刨除他平日裡陽光傻樂的外在, 也不能說他一點城府都沒有, 他也在社會摸爬滾打過，雖沒有裴或川看人的眼光，卻也沒有太過愚鈍。
裴陵麵無表情地任他審視探尋, “……你想太多了。”
他語氣沒什麼起伏, 那雙與寧黎對視的眼又黑又沉, 沒半點情緒。
寧黎看著看著，又覺得自己有點不識好歹，人家掏心掏肺的, 他居然還懷疑裴陵，那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立即恢複了笑嗬嗬的表情, 他撓了撓頭，說：“是我想太多了, 我們是朋友麼，不過你對我這麼好, 我要以為你愛上我了。”
裴陵頓了一會兒，才說：“我們都是男的。”
一說到這個，寧黎就忍不住開口了：“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你不知道嗎？男的和男的也能在一起。”
裴陵瞳孔流露出明顯的錯愕，“……是嗎？”
寧黎看見他這樣，就知道他不懂，他嘚瑟起來，並不介意在裴陵麵前賣弄他的博學，“當然！”
他把對楊桂芳說過的話重新對裴陵說了一遍。
裴陵：“……”
他下頜緊繃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不反感同性戀？”
寧黎很自然地說：“還有人跟電飯煲結婚的，又不妨礙我，我反感什麼。”
裴陵有些機械地重複寧黎說的話，“跟電飯煲結婚？”
說到這個寧黎就忍不住哈哈笑，“對啊這個我跟你說，超好笑，這個人跟電飯煲結婚後沒多久就跟電飯煲老婆離婚，離婚原因是嫌棄老婆隻會做飯，簡直神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陵：“……”
裴陵緩緩地附和，“是很好笑。”
寧黎說：“對吧，還有人跟自己的手機舉行婚禮的，這種叫什麼，戀物癖？我覺得都正常吧，我不反感，我都尊重。”
裴陵：“嗯。”
回歸正題，寧黎拒絕了裴陵的好意，“怎麼說呢，你的時間也很寶貴，我偶爾找你討教可以，但要是因為我影響了你，那就不行了。”
寧黎有這個分寸，而且他下意識的不想跟裴陵到這個份上，怎麼說呢，他還是拿裴陵當競爭對手比較多，既然是競爭對手，也不能為了自己的成績過分的耽誤人家的時間，要是裴陵成績下滑，他也勝之不武。
寧黎拒絕得堅決，裴陵知道沒有回轉的餘地，淡薄的唇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直線，撇開目光，看向了彆處，這是他掩飾情緒的最佳辦法，。
……隨便你。”裴陵有點冷淡地說。
下午全科成績出來了，月考成績單倒是大方，每人都能發一張全班的成績單，寧黎拿到手裡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手指一劃，看見了自己全校排名，是全校98名，“我草！”他驚叫出聲。
江值湊過來一看，也臥槽了一聲，“你這真他媽坐火箭啊！”
寧黎預測能有一百多就不錯了，沒想到居然進前一百了，他頓時眉開眼笑，他看了一眼江值的成績單，全校排名六百多名。
東嶺中學這一屆高三總共有學生一千兩百名，江值的成績不算特彆差的了，但東嶺中學本來就沒有特彆好，要是放到市一中，他的成績可能得排到千名開外。
而寧黎可能也得排到四五百名之外。
但寧黎進步確實很快，一個月能進步這麼多，哪個老師看了都是要誇的，所以毫不意外班主任又誇了他一遍，帶著全班同學給他鼓掌。
寧黎麵帶謙虛地回應：“基操，以後還會有，你們要習慣。”
要是彆人說這些，準遭白眼，但寧黎說的就很清爽，大家都不反感，甚至隱約有點被他帶動起來，班上學習氣氛都慢慢變好了起來。
這些寧黎都沒怎麼關注，也不知道因為這些班上產生的新變化，他隻看到自己的進步，感覺自己慢慢變好，心裡空缺的那部分慢慢充實，開始發自內心的愉悅了。
雖然離目標還有很遠，但是還是很有奔頭的嘛。
下午的時候寧黎給了譚正回答，他決定答應譚正，蹭他的課，“不過，我基礎比你們好，你們先補，補好基礎，我再去，這樣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也不耽誤我的時間，你覺得呢？”
譚正對這個結果稍有不滿，但寧黎的進步他們也看見了，基礎的確比他們要好太多，所以寧黎說的也沒錯，他們先補一補比較好。
隻是還是有點不甘心，譚正若無其事地問寧黎：“你跟隔壁班那個裴陵玩得很好嗎？”
寧黎撓頭，不太確定地說：“是吧。”
譚正酸成檸檬，“之前怎麼沒看見你們走一塊兒，現在關係這麼好了？”
寧黎說：“我們是鄰居啊他家就住我對麵，我們關係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譚正有些錯愕：“你們是鄰居？這事兒你也沒跟我說啊。”他扭頭問江值：“你知道他們是鄰居嗎？”
江值無辜地說：“我也不知道啊。”
其他男生也搖頭，“我不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譚正對寧黎說：“你看，我們都不知道，你居然瞞得這麼緊。”
“……”寧黎說：“你們是小學生嗎？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吧。”
譚正仰天長歎，“變了，都變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寧黎了。”
寧黎敷衍地說：“是啊，我變了，我現在喜歡跟成績好的人當朋友，所以你們也要努力了。”
“……”譚正悲憤，“你心裡這麼想的，你也不要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啊！”
寧黎拍拍他的肩頭，語重心長地說：“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很聰明，看你打遊戲就能看出來了，你遊戲玩得那麼好，說明腦瓜子好使，轉得快，要是好好學習的話肯定能學很好，人生這輩子什麼都有可能背叛你，但是隻有你學進去的知識、你的經曆閱曆是不會背叛你的，既然你要補課，那就好好學，我很看好你、”他頓了一下，在其他男生臉上轉了一圈，“還有你們，你們都很聰明……”
目光最後落到了未來這群人裡最出息的魏闈身上，他看著他，語氣很誠懇地說：“你啊，你以後肯定混得特彆好，會是一個小老板，開奔馳豪車，家裡好幾套房，普世價值觀裡標準的成功人士。不過，你要是好好學習，你以後會更成功。”
魏闈頓時有幾分受寵若驚，“我？？你說的是我嗎？？我以後會很成功？”
寧黎點頭，神神秘秘地說：“是啊我會看相，咱們這些人裡你麵相最好，好好努力成就會更高。”
魏闈在他們圈子裡屬於有點邊緣的人物，看相這種東西太玄乎，他不信，隻覺得寧黎對他有很大的期望，他激動得滿臉通紅，大聲說：“我會努力的！！”
聲音振奮，讓全班人都忍不住往他們這些人裡看。
譚正有些不服氣地拉扯寧黎的衣服，“那我呢？”
寧黎說：“你要是不努力學習，以後可能要完蛋。”
譚正：“……”
他不信，“你是在嚇唬我吧。”
寧黎一臉真誠地望著他，“沒有，我隻會瞎說一些大實話。”
寧黎那清澈的瞳孔像一麵鏡子，能映出他的大臉。
譚正：“……”
不過寧黎這麼一說，其他人也湊上來想要問寧黎自己以後的成就，寧黎也都說了一番激勵鼓舞的話，將人都給安撫好了，鬥誌昂揚地坐回去看書了。
等人都走了，同桌江值問他：“那我呢，我以後怎麼樣？”
寧黎語氣沉痛地說：“彆問，你也好好學，不然有你苦頭吃。”
江值：“……”
是一點都不想騙騙他啊。
其實寧黎也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很真心，他對幫助彆人並沒有什麼積極性。
沒人能負擔彆人的未來，所以寧黎動員鼓勵完了也沒放心上，並不關注他們是不是真的改變了。所以連他們月考成績都沒想看，嘴炮完就拋到了腦後。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們的的確確在改變，因為他這個人在改變。人是有很強的從眾心理，古代有孟母三遷，就是因為有教育環境的影響。寧黎玩得開，又很會帶人，所有人都是因為寧黎才聚在一起玩的，寧黎做什麼都不知不覺地讓他們效仿。因此寧黎幾句話對他們的影響也是很大的。
這後排的風氣煥然一新，連跟他們不熟混校外小社會的混混學生都莫名不敢逃課了。
*
又過了一段時間，天氣慢慢轉涼，寧黎穿上秋季校褲的時候猛然發現校褲短了一截，他一整個大震驚，風風火火地衝出去，衝楊桂芳喊：“媽！！！！！媽！！！”
他聲音歇斯底裡的，嚇得楊桂芳從廚房跑出來了，“咋了咋了？”
寧黎超大聲地說：“我長高了！！！！你看！！！”
他抬起他的腿，藍白的寬鬆校褲截止到腳踝以上兩寸的部分，露出了一片潔白的皮膚。
楊桂芳驚訝地說：“短了這麼多？”
寧黎超激動：“我喝了那麼多的牛奶中藥終究沒有錯付！！！啊啊啊啊啊！”
對麵的藺麗智都聽到他的叫聲了，跟裴陵說：“你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對麵住的是人猿泰山，大清早的這麼擾民。”
她說完這句話，沒想到一向冷言少語的裴陵這次忽然冷不丁地回了一句：“以前早起彈鋼琴也擾民。”
藺麗智一愣，說：“那哪能一樣。”
裴陵垂眸，語氣淡淡的，“都一樣。”
藺麗智有點不舒服，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你再吃一碗餃子，省的早上餓肚子。”
裴陵說：“吃飽了，不吃了。”
他放下筷子，拿起書包，準備出門。
藺麗智看著裴陵出了門，那股不舒服重新泛上來，忍不住摸手機給裴或川打電話，跟裴或川說了這件事。
裴或川聽了，不以為意，“他說的對，以前咱們也沒少擾民，你計較這麼多做什麼，對了，你也不要在兒子麵前說寧黎的事兒了，他們現在關係好，是朋友，能樂意聽你說那些麼？”
藺麗智有點委屈地說：“朋友能比得上媽媽嗎？我也沒說寧黎什麼啊，他就懟我，我是他媽媽，他這麼對我。”
裴或川說：“你都說他人猿泰山了還沒說什麼嗎？彆人要是說裴陵是猴子你樂意麼？”
藺麗智訕訕地說：“那也不是罵他啊。”
她站起來到窗口想看裴陵，但沒看見裴陵人，她就繼續跟裴或川說話：“你也幫彆人說話，感情你們父子才是一家人，就我是外人。”
裴或川說：“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聊到這裡，藺麗智終於看見裴陵的身影了，隻是旁邊還有一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寧黎，想著這段時間差，藺麗智還能不明白麼？顯然是裴陵先下去了，而後等寧黎出門了兩人一起上學。
藺麗智：“……”
可能持續了蠻久了，但藺麗智還是頭一次發現。
她隨即想到當初裴陵不坐車，非要自己走路上下學的事兒，這下可都明白了。
她有幾分埋怨地說：“你非要他們倆當朋友，這高三緊要關頭，要是裴陵成績下降……”
她話還沒說完，裴或川說：“好了，要是交個朋友成績就能下滑，那咱們兒子也沒有多優秀。你也彆總覺得寧黎不好給他臉色，反而要對他好些，兒子看了心裡才高興，今天的事兒以後也不會有了。”
藺麗智不吭聲了。
另一邊兒，寧黎走路上都要蹦幾下，去抓路邊植樹的葉子，來展示自己的身量不可同日而語。“我長高了5厘米！”寧黎對裴陵說，他興奮得臉頰都漲紅了，那雙漂亮的眼睛也變得格外晶亮。
裴陵看著，有點走神了。
寧黎看他無動於衷，又重複了一遍：“五厘米！”
裴陵回過神來，慢慢地回應道：“沒我高。”
寧黎：“……”
他垮下了臉，說：“早晚會超過你的，我下個月開始訂三盒奶。”
裴陵說：“喝奶用處不大，我很少喝牛奶。”
“……”寧黎說：“有用的，牛奶當水喝會有用，而且我還喝中藥。”
裴陵問：“你連身高也想超過我麼？”
寧黎看了看裴陵的個子，有點遲疑地說：“要是能超過最好，超不過那也沒辦法，這個也不是我努力就能改變的。”
裴陵：“哦。”
你哦什麼啊哦！寧黎興致不減，他湊近裴陵，神神秘秘地說：“你知道我個子長到哪兒了嘛？”
裴陵很配合，“哪兒？”
寧黎說：“長腿上了，我測過全身的數據，是長腿上了，但是很可惜，幾把沒長。”
裴陵：“……”
他目光下意識地下滑，又很快反應過來收回了目光。
天氣開始冷了，風吹過來也是冷颼颼的，寧黎伸手握住裴陵的手，裴陵的手一直都是涼涼的，沒什麼溫度，典型的氣血兩虛，他對裴陵說：“你要好好養身體啊。”
裴陵垂眸，語氣裡也帶了幾分認真地說：“我會的。”
他這段時間已很少生病，整個人的狀態好了許多。
高三的學習和生活都是枯燥的，但寧黎覺得也沒有特彆枯燥，他一頭跌進知識的海洋，如今隻感覺到了身心合一的充足。
他沒有關注裴陵的成績，也沒有去問過，在成績沒有上六百分以前，都沒有關注裴陵的必要，關注了也隻會給自己添堵。
寧黎的成績坐火箭坐到了前五十之後就很難再上去了，而譚正他們補課補得也差不多了，寧黎就順理成章地蹭進去了。
隻是，沒多久裴陵也開了這個口，讓寧黎頗感驚訝，“之前問你你不是說不蹭嗎？”
裴陵平靜地回答：“現在改變主意了。”
寧黎說：“行，我問問譚正他們。”
寧黎辦事兒雷厲風行的，立馬就找譚正問了，譚正一聽是裴陵，大感荒謬，“他成績都那麼好了來湊這個熱鬨乾嘛？”
寧黎說：“他也是學霸，咱們可以互相白嫖，你到時候找他問問題，補完課後我們組個互助會，一起學習寫作業，那學習氣氛不一下子上來了麼？”
譚正很忸怩，他就是想把裴陵從寧黎身邊踢走才滿腦子搞補課的，結果寧黎還要把裴陵帶過來，這可讓他難受死了，“裴陵看人都斜著眼睛看，特瞧不起人，他會教我？”
“他哪兒斜著眼睛看你了？他頂多隻露著半顆眼珠看人，他對我也這樣，不是瞧不起你。”寧黎替裴陵解釋說。
譚正一整個哽住，又看寧黎情真意切的模樣，酸的要死，帶了幾分委屈地問：“我跟他，誰是你最好的朋友？”
寧黎：“……”
他沒記錯的話，他們應該都快成年了吧。
寧黎端水道：“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朋友這個麼，沒有先來後到。”
譚正“哎”了一聲，雖然知道寧黎在哄他，但他都願意哄了，他又能說什麼呢，隻好說：“好吧，那帶他一個吧。”
寧黎鬆了一口氣，他印象中譚正也沒這麼幼稚啊？重活一世，他智商沒倒退，蝴蝶效應到身邊人無差彆智商倒退了麼？
一起補課的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裴陵他們都是走讀生，即使是高三也都不用在學校上晚自習，所以補課也方便。
隻是這次放學是七八個男生一塊兒結伴了。
裴陵個子最高，最冷漠，在人群裡一句話都不說，其他人也不會不長眼到跟他搭話，甚至對裴陵有敵意，裴陵對此也不在意，冷著臉跟在寧黎身後。
寧黎倒是顧著裴陵，沒跟譚正繼續扯皮，忍著走在前頭的衝動，往後退了幾步，跟裴陵走一塊兒，見他冷著臉，知道他不自在，還伸手拉住了裴陵手腕，沒話找話地問裴陵：“你跟你媽說了要補課的事兒嗎？”
裴陵垂眸看了一眼他拉著自己手腕的手，手指不自覺地動了一下，反手握住了寧黎的手，回答：“說了。”
寧黎有點訝異於裴陵的主動，對跟裴陵手拉手這事兒倒是適應良好，他也沒少主動去握裴陵的手。他沒有掙脫，反而握住了裴陵骨感分明的大手，放到了自己胸前，兩隻手將他那一隻手合在了掌心之中暖著，“你這手還是冰冰涼涼的，冬天寫字怎麼辦？”
裴陵半闔眼看著他們交握的手，寧黎手心灼熱的溫度宛如岩漿，霸道地鑽進他冷白的皮肉裡，暖意從指尖蔓延，胸膛也跟著熱了起來。
他唇角微微翹起，語氣也鬆懈了幾分，“有空調。”
寧黎說：“學校呢，學校可沒空調。”
裴陵回答：“……不冷。”
哪能不冷呢，寧黎感覺裴陵的骨頭都是冰冰涼涼的，冬天不會太好過的樣子。
譚正和其他人看著他們的互動，不禁麵麵相覷，隻感覺他們倆之間的氛圍他們想插都插不進去。
還是江值先開了這個口，他伸手去碰裴陵的手，“有多冷啊，我看看。”
他一點都不見外，但裴陵見外了，他察覺到江值的意圖，立即抬高手，沒讓江值碰他。
江值手停在原地，有點點尷尬，說：“你不喜歡人碰啊？”
寧黎替裴陵解釋：“他有潔癖。”
江值嘟囔著說：“但你也沒有很乾淨啊，我看見你上課偷吃辣條了，滿手油，都沒洗手。”
寧黎理直氣壯地說：“我嗦過了，不臟的好吧。”
裴陵：“……”
裴陵手指動了動，最終忍著沒抽出手。
第29章 我家貓會握手
譚正家不遠,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
他請的補課老師也已經到位。寧黎問起價錢，譚正壓低聲音跟他說：“我叔叔那邊的金牌老師，我請他有優惠, 一節課280塊錢, 每天兩節課兩小時課程。”
寧黎對這個價格接受良好，畢竟他們市補習班還蠻卷的，他聽說一節課五六百的都有，譚正這個價格的確算是優惠了。
譚正老爹知道他要努力，趕緊給他安排妥當，偌大的客廳拿來授課，還添了一個大長桌，譚正帶十個人過來蹭課都沒問題, 還弄了黑板, 儼然一個家庭小課堂。
老師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有些謝頂，一看就很有實力。他分發了講義, 他補的就是全科, 有具體課表, 已經貼在了牆上。
裴陵坐在寧黎身邊，手機一直響，他將手機關了機。寧黎看見了, 壓低聲音問他：“你媽媽嗎？你跟你媽說了你要補課嗎？”
“嗯，說了。”裴陵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寧黎看出來了, 裴陵基礎很紮實，初中那會兒他就是全校第一, 他都知道，即使中考考砸了來了東嶺, 也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好像也沒有必要蹭這種課。
不過麼，不蹭白不蹭，高三絕大部分時間都會是複習，很少會有新內容了，自己鞏固不如蹭課跟著老師一起。
隻能說譚正也是有實力的，他請的這個老師不愧是金牌講師，能把很深的內容說得淺顯易懂，說話風格還很幽默，寧黎很快就進入了狀態，周圍幾個男生也是認真聽講，沒開小差。
兩節課上完，寧黎獲益匪淺，很誠懇地對譚正說：“你請的這個老師真不錯，托你的福，我學到好多。”
譚正見他滿意，心裡也高興，雖然搭了個裴陵，但好在對方是個啞巴，他也還是能忍受的，“你喜歡就好，自學哪兒比得上找老師一起學啊。”
寧黎讚同：“是的，還是得找老師教。”
東嶺教育資源實在是比不上其他學校，但好在外邊兒補課資源豐富，也有不少學生課後找補習班，之前寧黎沒領教過，現在體會了也委實明白為什麼補習班能紅紅火火了。
裴陵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上完課後裴陵去廁所，譚正沒忍住跟寧黎上眼藥，“那個裴陵，他對我們是不是有意見啊？”
寧黎說：“怎麼可能，你怎麼會這麼想？”
譚正冷哼了一聲說：“他既不正眼看人，又一句話不說，你說他不是對我們有意見是什麼？”
寧黎不以為意，“他就這樣，之前對我也這樣，熟了之後話可多了。”
譚正想不出來裴陵話很多的樣子，隻覺得他冷著臉怎麼看怎麼討厭，他不明白寧黎這麼會跟這種人交朋友。不過再討厭，這一時半會兒也插不了手，隻能捏著鼻子暫時偃兵息鼓，先不跟裴陵計較。
其他男生跟寧黎裴陵兩人一塊兒從譚正家門口出來，譚正不在了，也有其他男生跟寧黎說話，“寧黎，你想吃東西嗎？我請你吃燒烤？”
“吃什麼燒烤，我請你吃麻辣燙啊。”
“要去唱歌嗎？我有卡拉OK的會員卡，我記得你唱歌很好聽，誒，寧黎你要不去參加我是歌手這個比賽吧，保不準就當明星了呢。”
“對啊，高一那會兒校園十佳歌手比賽你不是拿了一等獎嗎？你那個歌喉，去當個歌手綽綽有餘了吧。”
有男生有意無意地把裴陵擠開，將寧黎包圍住了，寧黎的個子在他們之中算是高的，被這樣包圍擁護也沒有任何的違和，他好像天生就該被人這樣喜愛。
裴陵腳步慢下來，目光沉沉地看著寧黎跟其他男生往前走去，路燈昏暗，男生中心的寧黎身上的光芒卻是比任何人都要閃耀奪目。
然而寧黎很快就發現裴陵落在了他們的後頭，他一邊回應其他人，一邊撥開了他們，走向了裴陵，伸手過來，拉住了裴陵的手臂，帶著些許埋怨地道：“你怎麼走這麼慢。”
他拉著裴陵往前走，對其他男生說：“我們有點事，你們回去路上也要小心，彆出去鬼混啊。”
說完，帶著裴陵往另一條路走，這是有意要跟其他人錯開了。
“欸寧黎——”男生們想挽留，但寧黎步伐很快，沒一會兒就走出老遠，隻能望洋興歎。
裴陵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他們背影帶著幾分消沉地離去，默默地回過頭來，微微往下看，能看見寧黎頭頂的發旋。
裴陵唇角不禁微微翹起，黑沉眸子柔光流淌，又掩飾般看向了彆處。
等走得夠遠之後，寧黎鬆了口氣，鬆開了裴陵的手，對他說：“他們太鬨騰了，你彆介意。”
裴陵：“嗯。”
晚上八點多正是夜市熱鬨的時候，他們路過一個夜市，裡邊兒賣什麼的都有，寧黎問：“要去逛逛嗎？”
他猜裴陵應該沒怎麼來過夜市。
裴陵可有可無的頷首，寧黎就帶著他進了夜市，路過一個□□鋪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果斷付了錢拿了槍，給裴陵秀了一手，沒幾下就打下來幾個大娃娃，一股腦塞給了裴陵，渾身的意氣風發，說：“送你了。”
裴陵：“……”
他沒說話，抱著那幾個大娃娃，那冷著的臉都被襯得柔和了許多。
他們倆又路過一個套圈的攤，寧黎口袋一摸，發現沒錢了，正想放棄，裴陵從口袋摸出了一張一百塊，遞給了寧黎。
寧黎也不跟他客氣，接過來後對他說：“我回去再還你。”
裴陵說：“不用還。”
他話都沒說完，寧黎已經扭頭買圈了，“先來40個圈吧。”
拿到圈，寧黎站在紅線之外一通丟，套中了一隻幼貓，還有好幾個零碎的小玩具生活用品。
攤位老板臉都綠了，連忙找借口不做寧黎生意了。
寧黎拎著一堆東西，唏噓著說：“百發百中，毫無難度。”
裴陵低頭看著他手裡用袋子裝著的小貓，一時不知道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問：“你媽讓你養嗎？”
寧黎才反應過來，“臥槽”了一聲，說：“完了，我忘記這回事了。”
裴陵頓了一下，說：“給我吧。”
寧黎有點驚訝地看他，“你要它？”
裴陵：“嗯，我喜歡貓。”
寧黎看了看手裡那隻貓，說：“但是這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土貓，你也要嗎？”
裴陵反問：“為什麼不能要？”
寧黎一頓，笑了起來，“是我狹隘了，我以為你會更喜歡品種貓，它看著有點醜醜的。”
裴陵沉靜地看著他，說：“我覺得它很好看。”
他都這麼說了，寧黎自然不會小氣，楊桂芳不喜歡貓，他光看見小貓縮成一團可憐巴巴的，完全忘了他家還不是他當家做主這件事。
他這麼想著，問裴陵：“你能做主嗎？要是你媽不讓你養貓怎麼辦？”
裴陵說：“我會打理。”
寧黎：“啊？”
裴陵頓了一下，“我可以做主。”
寧黎：“哦。”
想想也是，藺麗智看著就是那種溺愛孩子的類型，裴陵想養一隻貓自然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夜市也沒有繼續逛下去的必要了，已經九點了，再晚，就不妥當了。
寧黎和裴陵往家裡走，這個點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很多，寧黎的腳步也就慢了下來，沒那麼急躁了。
一直不怎麼吭聲的小貓這時候突然叫起來，叫聲綿密又嬌氣。寧黎忍不住將貓從袋子裡拿出來握在手裡，仔細看了看臉，“嘶”了一聲，將小貓的臉對準了裴陵，“你覺得它好看是認真的嗎？這麼大一顆媒婆痣。”
裴陵低下頭認真看了看，語氣肯定地說：“好看。”
寧黎：“……”
審美絕對有問題。
到了家，寧黎把手裡的東西都給了裴陵，很大方地說：“都送你了。”
裴陵看了看手裡滿滿的東西，低聲說：“謝謝。”
進了家門，裴陵看見藺麗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顯然一直在等他，見他回來了，立即站起來，“你終於回來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快十點了！”
又看見裴陵滿手的東西，甚至還有一隻貓，嚇了一跳，“你怎麼還帶貓回來？你要養貓？”
“嗯，家裡有奶粉嗎？”裴陵問。
藺麗智臉色都變了，“貓臟死了，身上都是跳蚤，你乾嘛養貓啊？養烏龜不是挺好的嗎？”
裴陵：“我喜歡。”
藺麗智：“……”
他這話一出來，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氣勢也弱了一些，“……好吧，你想養就養吧，但是你得照顧它，我不喜歡貓，我不會照顧它，還有，不能讓它進你房間，不能讓它上床……”
藺麗智說了一大堆，裴陵回了一個“嗯”，他低頭看著那隻怏怏的、不怎麼叫的小貓，臉上流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它是我的貓。”
藺麗智看見了他的微笑，一時愣住，語氣不禁更軟了些，“……小貓不能吃牛奶，好像是有什麼乳糖不耐受，吃了會拉肚子，可以給它吃維他奶。”
裴陵：“嗯。”
於是，裴陵家裡多了一位新成員。
即使藺麗智不太願意，那隻小貓還是在家裡安家了。
偌大的客廳放上了貓窩、貓碗、還有貓抓板玩具和爬架，都是裴陵親手置辦的，因為東西重，還是寧黎自告奮勇幫裴陵搬到家裡，和裴陵一塊兒安裝。
藺麗智看著他們倆關係越來越好，急得嘴上長泡，卻又不敢跟裴或川說，隻能自個憋著氣，越看寧黎越不順眼。
更可怕的是，家裡有這隻貓後，寧黎經常登門來看貓！看著看著就進裴陵房間了！！
藺麗智終於受不了，打電話跟裴或川吐槽了。
裴或川卻高興地說：“這不是好事嗎？咱們兒子也有好朋友了。”
藺麗智：“……”
她沒話說！
寧黎是蠻喜歡貓的，但他也怕麻煩，藺麗智明擺著不喜歡他，他也不想上門給人家添堵。
但是裴陵若無其事地對他說：“栗子學會握手了，你要過來看看嗎？”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沒忍住，跟裴陵回家了。
有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等寧黎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裴陵床上跟裴陵一塊兒睡覺了。
寧黎：“……”
好像哪裡不對。
第30章 這樣我們隨時都能聯係了
寧黎覺得這個體驗有點新奇。
他還沒在彆人家過夜過。
裴陵的床是200*180的床, 躺兩個男生也是綽綽有餘。寧黎比劃這個長度，感覺應該是特地訂做的，不愧是有錢人。
也因為是一張大床, 所以寧黎和裴陵之間的距離相當於一條馬裡亞納海溝。
因為明天休息, 寧黎不介意和裴陵聊點男人應該聊的事兒，他跟裴陵說：“要聊天嗎？”
裴陵回答：“聊什麼？”
寧黎說：“聊點黃的。”
裴陵：“……”
裴陵問：“你腦子裡隻有這些嗎？”
寧黎反問：“不然呢，我跟彆人還能聊遊戲聊，跟你隻能聊點黃的了吧。”
“……”裴陵語氣帶了些匪夷所思，“不能聊理想和未來嗎？”
寧黎語氣深沉地說：“這個主題太正經了，隻適合在命題作文裡出現。”
裴陵：“……”
他想起寧黎說的男人之間的友誼是從黃色開始，不由得沉默了，過了一會兒, 才說：“你想聊什麼就聊什麼。”
寧黎很直白地問：“你到底多大？”
裴陵：“……”
他吐出一口氣, 語氣淡淡，若無其事地問：“你也會問彆人這種問題麼？”
寧黎想都不想，很自然地說：“會啊, 男人都會攀比的, 不過很多人都會撒謊, 張嘴閉嘴就是18，以為18很容易長到麼？褲子一脫，個個都是水平線以下。”他想到什麼, 有幾分虛偽地說：“哦，我不是在說你, 你不要多想啊。”
房間裡並不黑暗，有著外邊兒的路燈照射進來的微芒, 裴陵的臉一半陷進黑暗裡，一半被照得微亮, 瞳仁卻顯得很黑，他低聲說：“我沒量過。”
寧黎：“真的嗎？我不信。”
裴陵：“……”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不信你來量。”
寧黎“嘶”了一聲，問：“我來量？”
裴陵：“嗯。”
寧黎：“……”
寧黎頓時不吭聲了，直覺讓他最好彆繼續聊下去了，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他的人生經驗沒有人如此應對他的“刁難”，也就沒了對應的公式。
所以寧黎很不自然地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以後的理想是什麼？”
裴陵沉默了一會兒，聲音低沉地問：“這個問題不是適合出現在命題作文裡麼？”
寧黎：“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過於爽朗，感染力超強，導致裴陵沒控製住也笑了一下，“笑什麼？”他聲音裡含了一絲極力掩飾卻還是流露出來的鬆懈笑音，以至於他那澄澈冷冽的聲線裡多了幾分融融的柔和。
寧黎收了神通，忽地伸手過去，因為外邊兒有路燈的微薄燈光照射進來，寧黎夜視力又比較好，所以他可以很明確的抓住目標。
裴陵渾身都僵硬了，雖然身體不是很好，但也因為如此，他很少觸碰這兒，也很少自瀆，經年累月下來，就非常經不得撩撥，寧黎隻這麼一碰，就立馬有了反應。
裴陵反應過來，伸手去捏寧黎的手腕，“……鬆手。”他聲線帶上了幾分克製與隱忍，隱約流露出一絲不悅。
寧黎很錯愕，喃喃地說：“……看不出來啊。”
裴陵隱沒在黑暗裡的表情不太好看了，咬重了字音，“鬆手。”
寧黎自卑了，難受了，生氣了，“……不是你讓我量的嗎，我量了你又玩不起。”
說完，他鬆了手，決定暫時跟裴陵絕交一會兒。
隻是他鬆了手，裴陵沒鬆，他緊緊地捏著寧黎的手腕，捏得寧黎有些疼。
但寧黎不吭聲，也不在意，他沉浸在完全輸了的懊惱之中，整個人都無言了。
裴陵也沒捏多久，很快就鬆了手。
他氣息有些重，但又刻意放緩了呼吸頻率，側過身背對著寧黎。
寧黎不知道，還以為裴陵生氣了，不禁啞然，心中的鬱悶暫且放了一放——裴陵從小到大都沒什麼同性朋友，特彆孤僻，可能會覺得這種行為太過冒犯了。寧黎沒去想裴陵自個開的口，隻覺得裴陵現在的背影看著特蕭瑟，有點可憐巴巴的。
他若無其事地開了口：“你生氣了麼？”
裴陵沒吭聲，寧黎接著說：“就碰一下，你就生氣了？”
裴陵繼續沉默，寧黎有點繃不住了，小聲說：“我讓你摸回來。”
裴陵這才開口，聲音很啞，“不用，睡覺吧。”
寧黎聽到他的聲音，心裡一跳，乖乖地說：“哦，晚安。”
寧黎以為裴陵這一生氣，一時半會兒消不了，結果第二天醒來，裴陵語氣很淡然對他說：“早餐吃餃子可以麼？”
寧黎聽他這個語氣，知道他氣消了，“不了吧，我家這麼近，我回家吃。”
裴陵：“嗯。”
寧黎直接穿鞋出門，栗子很親昵地在他腳邊打滾，寧黎就彎腰摸了摸小貓的腦袋，感慨唏噓：“以前我覺得你醜，是我錯了，現在看分明是醜萌醜萌的。”
裴陵：“……”
有區彆嗎？
他的目光落到寧黎身上，看見寧黎因為彎腰顯現出來的曲線，不由得頓住，麵無表情地移開了目光。
藺麗智端餃子出來，看見寧黎穿的還是裴陵的睡衣，眼睛都瞪大了。
寧黎直起身子，看見藺麗智，笑眯眯地喊道：“阿姨早上好。”
藺麗智強笑道：“早上好，嗬嗬。”
寧黎：“……”
他看藺麗智這勉勉強強的表情都感覺有些可愛了。
他要出門，藺麗智放下餃子，忍不住說：“你等下，你身上的睡衣……”
寧黎低頭，“哦。”他反應過來了，他忘了，昨天晚上洗澡過來的，結果裴陵讓他留宿，又給他拿了睡衣。
藺麗智的意思很明顯，寧黎乖順地說：“我忘了。”
他退回裴陵的房間，關上門解睡衣扣子，“我衣服呢？”他一邊解扣子，一邊問裴陵。
裴陵看見他解扣子露出的潔白皮膚，喉結滑動了一下，伸手打開抽屜，把寧黎的衣服拿了出來放到了床上。
很奇怪，寧黎經常在外邊跑，卻還是很白，在陽光底下會發光似的。
寧黎脫了睡衣，此時臥室光線正好，他的身材一覽無餘，寧黎有心炫耀，衝裴陵說：“你看，我有腹肌哦。”
少年的身體，潔白細瘦又不乏元氣的活力美，他有很漂亮的薄肌，腹部有隱隱的溝壑，起伏之間勾勒出最美好的線條，流暢之中又帶著幾分青澀的誘惑。
裴陵深深地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不再看，冷峻的眉眼之中蓄著淡淡的沉色。
寧黎見他反應平平，忍不住問：“你有嗎？”
裴陵把自己的身體保護的很好，他從沒穿過能露出腳踝的褲子，T恤袖子長度也能長到手肘往上一寸的部位，隻露出帶著幾分少年骨感的小臂，因為膚色較常人要白幾分，且是那種冷白，帶著冰山一般的寒意，看著一板一眼，一絲不苟的。
裴陵知道寧黎攀比欲上來了，也就如他的意回答：“沒有。”
寧黎果然笑了起來，但對他還流露出幾分人文關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充滿鼓勵地說：“以後都會有的，嗯，我相信你。”
裴陵：“嗯。”
他回過頭來，略微低頭，看見寧黎手裡拎著褲子，還光著腿，不禁一頓，飛快移開目光，語氣冷冰冰地說：“快點穿褲子。”
寧黎：“噢。”
寧黎把褲子穿上了，睡衣亂糟糟的團在一起丟在裴陵床上，“我回去了喔。”
走得很快，不帶一絲留戀。
裴陵：“……”
他將寧黎換下來的睡衣整整齊齊的疊好，要放回衣櫃時，頓了一下，垂眸看了一會兒，低下頭，高挺的鼻梁抵在柔軟輕薄的布料上嗅聞，有寧黎身上的那股氣息，暖洋洋、熱融融，像陽光下青草葉子的香味兒。
*
裴陵沒能參加幾次補習班，他很快就退了。
寧黎問起來，他不大想回答似的，在寧黎問第三遍的時候，才回答有彆的興趣班要上。
這點寧黎沒有懷疑，畢竟裴陵的確多才多藝，即使高三了也能練書法和學外語，上個興趣班怎麼了，他完全沒意見。
隻是，中午裴陵也不需要楊桂芳送飯了，又變成了藺麗智接送。
也就是說，寧黎現在又變成了一個人上下學。
嗯，問題倒是不大，但寧黎習慣了跟裴陵一塊兒走，這下一個人又感覺有點孤單。
寧黎覺得這種情緒有點新奇，他很少有孤單這種感覺，他朋友多，向來一呼百應，走哪兒都很多人跟著，就算沒有，他一個人也自得其樂，很少會覺得孤單寂寞。
寧黎控製住這種奇怪的情緒，不再讓自己多想。
隻是裴陵太忙了，到晚上十點多才回來，還是跟藺麗智一塊兒回來的，他都找不到機會找裴陵說話。
他手裡積了一堆題想問裴陵，但裴陵沒時間，他就隻能去問譚正請的那個補課老師。
補課老師說得很詳細，但寧黎總覺得很彆扭，聽不大進去，在心裡偷摸著比較，還是覺得裴陵講的比較合他心意。
因為裴陵很耐心，寧黎不懂的地方裴陵多說幾遍都沒問題，不會顯露出一絲不耐煩，語氣是平靜又包容的。
老師就不行了，他有包袱，聽不懂也不敢多問。
寧黎思來想去，還是朝楊桂芳伸手了，“媽，裴陵爸爸送咱們的那個手機，你給我吧，我想用。”
寧黎這幾個月都表現的很好，不是三分鐘熱度，在楊桂芳心裡信任值直線上升，她隻猶豫了一會兒，就答應了，隻是還是多問了一句：“你拿手機乾什麼？”
寧黎挺起胸脯，就等著楊桂芳問他這個問題，“我問裴陵問題。”
楊桂芳：“哦，那可以。”
寧黎拿到了新手機，想起什麼，問楊桂芳：“裴陵媽媽有沒有跟你說裴陵上了什麼興趣班啊？”
“興趣班？”楊桂芳一邊以飛快的手速穿串，一邊思考了說：“沒聽裴陵媽說啊，不過這段時間裴陵身體很不好啊，我在他身上聞到了很重的藥味兒，我問裴陵媽，她看我橫眉豎眼的，不知道什麼毛病。”
“啊？”寧黎有點奇怪地看她，“你跟裴陵媽媽鬨矛盾了？”
楊桂芳說：“怎麼可能，我沒惹她。”
寧黎說：“那是怎麼回事，你去打探打探啊。”
楊桂芳說：“有什麼好打探的，她怕我搶她兒子，防得厲害，哼。”
寧黎聽她這個語氣，感覺怪怪的，“你跟裴陵媽媽關係不好嗎？”
楊桂芳瞪他，“什麼時候好過？”
“……”寧黎一怔，“你們居然沒好過嗎？我以為你們倆是朋友。”
楊桂芳穿串的手速慢下來，有些不自然地說：“說朋友說不上，鄰居麼，過得去就行了，咱們這一塊兒的人沒幾個人喜歡她。”
藺麗智是不討喜，死裝死裝的，但寧黎覺得她人不壞，什麼心思都擺在臉上，反倒好相處，像有些人壞心思都放在心裡，臉上對你笑眯眯的那才可怕。
“……你覺得，她有可能主動借你一百多萬嗎？”寧黎問的莫名其妙，楊桂芳都愣了一下，“一百多萬，又不是小數目，我跟裴陵爸爸說的話他可能會借吧，跟裴陵媽……她拿不了這個主意的。”
寧黎問：“為什麼？”
楊桂芳說：“裴陵媽一看就是小女人啊，有脾氣，但都是聽老公兒子的話，平常也沒什麼腦子，老公的腦子就是她的腦子，兒子的腦子就是她的腦子，她拿不了主意，小女人就是這樣的。”
寧黎：“……”
好有道理啊。
那上輩子他最難的時候，藺麗智讓人送來的一百萬，就要打個問號了。
是裴或川嗎？
不至於，裴或川那麼忙，怎麼可能會注意到他。
那是……裴陵嗎？
是裴陵讓人送來的嗎？
他的事兒看著很大，其實又很小，這個房子也早就賣了，街坊鄰居都不知道他家的消息，裴陵又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裴陵一直關注他嗎？
寧黎想不出來，隻覺得腦袋都嗡嗡響，他確認似地問楊桂芳：“裴陵媽真的不可能給你一百萬嗎？”
楊桂芳翻了個白眼，“她連丟家具都防著我們撿走，非劈了去另外一條街去賣，她有可能給我一百萬嗎？”
說到藺麗智的奇葩之處，楊桂芳滔滔不絕起來，“裴陵爸當初剛發達，給咱們送禮，送了一大箱他廠裡的產品，裴陵媽第二天就找借口要回去了，給我換了一盒快過期的月餅，嗬嗬嗬嗬，現在裴陵爸給咱們送禮都背著她送的，不然第二天又被要回去。”
寧黎：“……”
寧黎說：“沒準她以後會改呢。”
楊桂芳說：“咋可能，十幾年前就這樣，她還能改？基因突變啊？”
寧黎悚然：“媽你還知道基因突變啊？”
楊桂芳幽幽地說：“你媽我以前也是高中生。”
寧黎：“哈哈哈哈哈。”
他笑著笑著笑不出來了。
他問：“那裴陵爸會給我們一百萬嗎？”
楊桂芳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裴陵爸很大方，很會做人，可能會吧，但我們關係其實也不算很好，莫名其妙的給我們一百萬乾嘛？”
寧黎心裡基本確定了，是裴陵。
隻是他想不通，裴陵難道一直關注他嗎？
他搬了家，社交賬號基本都不再登錄，初高中同學也都不聯係了，裴陵又是從哪兒知道他的信息，又送來那燙手的一百萬。
其實裴陵那筆錢送得還算及時，隻是他運氣太差。
寧黎不願意再想上輩子亂七八糟的事情，問楊桂芳：“那你覺得裴陵會給我一百萬嗎？”
楊桂芳更不確定了，“好端端的給你一百萬乾嘛，總要有個由頭吧？”
寧黎故作深沉地說：“生死攸關的大事兒。”
楊桂芳想了想，“可能會吧，那孩子，我感覺他心很軟，要是他有，肯定會借給你，而且不會催你還錢，你要是不還錢，他也隻能默默忍了。”
寧黎幽幽地說：“你把他說得跟小白菜一樣，他有那麼可憐嗎？”
楊桂芳說：“有啊，他不可憐嗎？那孩子身體太差了，男孩子麼，自尊心又強，自己病殃殃的，看著彆人健健康康又跑又跳的，心裡不得扭曲？結果裴陵沒有啊，還能跟你玩，我覺得蠻神奇的。”
寧黎：“啊？”
楊桂芳瞪他，“啊什麼啊？”
寧黎問：“心裡會扭曲嗎？”
楊桂芳也不太確定，“人麼，都一樣吧，自己沒有什麼，彆人有什麼，就容易自卑，我沒錢的時候看彆人有錢我就很自卑。”
寧黎驚悚，“你是說裴陵自卑？怎麼可能？他自卑？？”
楊桂芳被他的反應弄得不爽，“青春期的男孩子很容易這樣啊，你是男孩兒，你還問我？你不能換位思考嗎？”
寧黎一頓，語氣深沉地說：“是的，我也自卑。”
楊桂芳下意識地問：“你自卑什麼？”
寧黎說：“我自卑沒錢，媽你要努力了啊，手速再快點，現在還早，你再穿50根串，明天我希望你的營業額有500塊錢。”
楊桂芳：“……”
她不記得她生的是領導啊。
*
寧黎拿了新手機去學校，課間的時候去找裴陵。
裴陵坐在第一排，寧黎心血來潮，打開手機攝像頭，要給裴陵拍張照。
裴陵似乎很少被彆人照相，不太自在的樣子，鴉羽般的睫毛顫動著，時不時地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如湖泊一般深邃的眸子流動著細碎的光芒，像是無聲的詢問。
寧黎笑眯眯地說：“好了好了，十連拍，裴陵你真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美少年，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般的美貌，看這鬼斧神工的下頜線，這高挺能在上邊兒滑滑梯的鼻梁，這深邃又迷人的死魚眼，嘖嘖，簡直就是女媧最傑出的畢設！”
裴陵：“……”
他還沒反應，旁邊女同學忍不住笑了起來，“寧黎你這也太會誇了。”
寧黎：“你就說是不是吧，咱們裴陵是不是東嶺最帥的哥。”
女同學讚同地點頭，“是啊，我承認。”
寧黎說：“對吧，我願封裴陵是21世紀最後的美少年！”
裴陵：“……”
他整張臉都緊繃了起來，語氣都涼颼颼的了，“你有事嗎？”
寧黎活潑，裴陵則是太冷了，雖然長得很俊秀，但真敢湊到他麵前的不多，他一發話，就自帶冷場buff，女同學都默默地退了。
寧黎不覺，手肘撐著裴陵的桌子，湊近裴陵問他：“你手機號有嗎？我有手機了。”
他這麼說著，把手機拿出來，眸光泠泠地看著裴陵，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期盼，因為這點情緒的點綴，叫他的眼眸變得很動人，“我給你發問題，你有時間回我。”
裴陵看著這樣的寧黎，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低聲說：“好。”
他給了自己的手機號，頓了一下，又說：“有Q嗎？加Q。”
寧黎趕緊加了裴陵，心裡滿意，臉上也露出笑來，他對裴陵說：“這樣我就能隨時聯係你了。”
裴陵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但又咽了回去，“……我看到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