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2 / 2)

“文鏡做主,把皇後的人從臨風殿——驅趕出去了?”

他嗆了一下,把水囊扔還給何先生,瞥了眼周圍零零散散站著的散值官員,示意邊走邊說,“什麼樣的性命之憂?仔細說。”

文鏡的親兵碎步跟隨在身後,小聲答,“金丸。公主手裡的禦賜金丸。”

他空手比劃著,“足有二兩重,禦賜打馬打人,沉甸甸的大金丸!公主要文將軍夜裡抬三張木板進去,說今夜就要用金丸打死那三位女官,天明前把屍體抬出去!”

裴顯:“……”

太過匪夷所思,他聽得都笑了,“我竟沒看出,漢陽公主有如此大的能耐?”

親兵堅持,“弟兄們都看見了!漢陽公主親自動手,精鐵打造的牛皮彈弓裝了金丸,輕輕鬆鬆射下了枝頭高處的麻雀,準頭極好!”

“精鐵彈弓……”裴顯想起來了。

昨夜搜查臨風殿,他搜走了殿裡所有的危險兵器,卻留下了薑鸞口口聲聲說是‘先帝遺物’,‘睹物思人’的彈弓。

他自己也是喪父之子。他的父親,裴氏家主去年初病故,他是鎮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被奪情留任,未能奔喪。今春三月收到京城勤王令時,他還未出亡父的孝期。

看在‘睹物思人’四個字的份上,他昨夜在臨風殿裡沒有往下追究,留下了彈弓。

沒想到今夜彈弓就用上了。

好個“禦賜打人”的大金丸。

裴顯隻覺得額頭青筋突突地跳,寒涼地笑了聲,抬手打斷親兵的比劃,“她若真想要了皇後娘娘派去的幾位女官的性命,又何必裝模作樣,連說帶打,繞個大圈子威脅你們。”

“她這是又拿我當了次靶子,豎在她和皇後娘娘中間。……好一招驅虎吞狼。”

他思忖著,沿著政事堂外的漢白玉石階走下幾步,前方燈火照不到的長廊暗處走出一個人來。

親兵手裡提的八角宮燈映出來人的相貌,赫然正是皇後娘娘身邊第一得力的掌事大宦,鐘永良公公。

鐘永良滿臉晦氣,手握拂塵攔在麵前,躬身行禮,

“皇後娘娘有請督帥說話。”

裴顯的視線盯了眼麵前試圖阻擋的拂塵,隨行護衛的兩名披甲衛士立刻上前兩步,毫不客氣地把鐘永良連人帶拂塵搡到宮道邊。

鐘永良哎哎叫苦,“軍爺慢些,慢些。老奴也是受人之命,不得不來一趟。”

裴顯言語間倒是客氣,腳步卻絲毫不停,徑直往宮外走,“已經是深夜,勞煩鐘公公轉述給皇後娘娘,夜裡會麵多不方便,臣明日覲見娘娘。”

鐘永良不敢再攔,在身後幽幽地道,“皇後娘娘睡不著啊。督帥夜入後宮不方便,娘娘已經候在兩儀殿了。剛才娘娘吩咐下來,今夜務必要親見裴督帥。不管是三更天,四更天,總歸要把督帥請去。”

如果說麵前的這位是狼,皇後娘娘便是虎。鐘永良感覺自己夾在虎狼之間,半條小命已經去了,愁眉苦臉地追著喊,

“椒房殿的三名教養姑姑午後剛派過去臨風殿,晚上就被督帥的人驅趕回來了。三位姑姑當著滿皇宮的人鬨得灰頭土臉的,落乾淨的不是她們三個的臉麵,是我們娘娘的臉麵啊。皇後娘娘想當麵問一問裴督帥,可是謝氏在京中的族人做錯了事,得罪了督帥?娘娘想要當麵替謝氏族人賠罪。”

裴顯默然片刻,停了腳步,轉身道,“和謝氏並無關係,皇後娘娘不必多心。罷了,娘娘此刻在兩儀殿?我親見她解釋。前麵引路。”

通往兩儀殿的宮道正好路過政事堂前。原路走回時,文鏡派來的報信親兵還站在道邊,眼巴巴看著。裴顯掃過去鋒銳冰寒的一眼。

報信親兵瑟縮了一下,知道自家文將軍做錯了事,給主帥惹來了大麻煩,惶然單膝跪倒,“事發突然,文將軍情急之下……望督帥念在文將軍並無私心的份上,從輕處置……”

“傳我的口令給臨風殿。”

裴顯鬆開護腕,沉甸甸的精鐵護腕扔給報信親兵,

“我今夜不得睡,臨風殿裡的始作俑者們也彆想安睡。文鏡把裡外燈火都點上,盯著臨風殿裡打得一手好彈弓的那位,叫她坐等著。我先去兩儀殿一趟,隨後便去臨風殿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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