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1 / 2)

重臣攻略手冊 香草芋圓 10238 字 4個月前

薑鸞的身子支撐不住,在淩晨破曉時分睡了一會兒。

夢裡睡得並不安穩,一會兒是漆黑箱籠外傳來的苑嬤嬤模糊的哭聲,一會兒是漫天熊熊的火光。她在夢中氣息急促,胸膛急遽起伏。

猛地醒來時,天光已經大亮,秋季溫和的日光透過薄薄的窗紙,光暈灑進了屋裡地上。

耳邊並無喊打喊殺的動靜,寢屋窗外的庭院裡,幾個早起的灑掃仆役正在灑掃庭院,和以往平日看起來並沒什麼不同。

她趿鞋下床,外間聽到動靜的幾個女官魚貫進來,也如平常那般,把洗漱用具一一放下備用。

薑鸞問她們,“我二姊呢?”

白露早上剛看顧了懿和公主一趟回來,邊擰熱毛巾邊回稟,“懿和公主昨夜受了驚,睡下的時辰比公主還晚。還在睡著呢。看樣子要睡到午後了。”

薑鸞和她們說了幾句閒話,噩夢和現實交錯帶來的不安逐漸褪去,繃緊的肩頭漸漸放鬆下來。

白露正在細細地幫她梳篦長發,試圖挽起高髻。薑鸞把剛梳篦好的滿頭烏發往肩頭一攏,催促白露隨便拿個發簪子簪住了就好,連耳墜子都不戴,起身就往戶外走。

“文鏡呢?他傳話回來了?”

文鏡派去傳話的人早回來了。

他派人跑了十幾趟的兵馬元帥府,探聽來滿肚子的消息。

“謝節度的消息沒有作假,昨夜潛入京城的亂軍,確定是城外朔方節度使韓震龍的兩萬兵。不知勾結了哪路門道,半夜撤走了水路防衛,朔方軍沿著水道潛入京師,目標直指皇城,意圖對聖人不利。還好裴督帥及時趕到,當場把叛軍鎮壓了。”

“謝節度昨夜帶兵從東門進城,來了趟公主府,又原路退回城外,沒去皇宮,沒摻和進昨夜的叛亂。”

薑鸞聽到這裡,打斷問,“你家督帥呢?現在人還在皇城裡?”

“是,還在皇城裡。”

之前閉門休養了幾日,裴顯的傷勢已經無礙,昨夜帶兵直奔皇宮,先控製住了最要緊的皇宮局麵,之後又調度兵馬,奪回京城城門的控製權。

“昨夜督帥居中坐鎮,先把趁夜滲透進皇宮的幾千賊兵清繳了個乾淨,又奪回了幾處失守的城門。巷戰了一夜,天明時分局麵就基本鎮壓下來了。今早傳令關閉了各處的城門,禁止百姓出入,挨家挨戶搜查昨夜殘餘的賊兵。薛奪剛才才來過,確認公主府無礙,回去報給督帥了。”

雖然也是亂兵入京,雖然也試圖攻破皇宮,但無論是攻擊規模還是嚴重程度,和記憶裡的前世的大動蕩,實在是差得遠了。

薑鸞從繁雜線索裡抓住了一條關鍵,追問文鏡,

“朔方節度使韓震龍抓到了沒有?兵馬元帥府的口吻說他們是賊兵,但他們可頂著勤王軍的名頭。萬一叫韓震龍逃脫了,他們抵死不認自己是‘潛入京師、意圖動亂的賊兵’,反而倒打一耙呢。往後就有的掰扯了。”

關於朔方軍節度使韓震龍的下落,文鏡也聽說了一耳朵。

他極肯定地說,“昨夜在皇宮裡當場誅殺了。據說擬定要追究的是‘意圖弑君叛亂’的重罪,死他一個遠不夠,至少要夷族的罪名。”

“哦。”薑鸞不怎麼走心地點頭應下,“誅殺了就好。”

薑鸞和文鏡確認了昨夜沒有亂兵闖入公主府,又召來了淳於閒,確認府上的四五百號人毫發無傷,除了幾處外門被路過的亂兵胡亂打砸,需要修補以外,並無其他損失。

她的神情肉眼可見地輕快了許多,抬手把發簪子拔了,扔回妝奩台,自己大白天地躺回床上,掰著手指盤算:

“二姊,在我府裡。”

“奶娘,在我府裡。”

”春蟄,夏至,白露,秋霜,淳於,文鏡,在我府裡。”

“裴顯裴督帥,在宮裡。”

“薛奪,在宮裡。”

“呂吉祥,哎,管他在哪裡。”

“聖人,哎,應該也在宮裡。宮裡沒敲喪鐘就是好消息。”

隨侍的幾個大宮女聽到這裡,嘴角齊齊地抽了抽。

“還有誰。”薑鸞自言自語。

“啊,二兄。”她靠在床頭,懶散地咬自己粉色的指甲玩兒,“二兄的晉王府圍成了銅牆鐵壁,府裡十倍的精兵,我這裡都無事,他和二嫂應該更無事吧?”

話音才落地,她自己忽然坐起身,

“哎喲,二嫂都懷胎八個多月了。趕緊派個人去晉王府,問問二嫂昨夜有沒有受了驚嚇,二嫂和小侄兒母子可還好?”

順帶的又想起了她那出了五服的遠方堂兄薑郎。雖說裴顯之前允諾過派兵看顧,但昨夜京城兵荒馬亂的,誰知道會不會哪裡出了岔子。

“再派個去宗正卿家裡,問問薑郎的安全。”

夏至立刻出去傳話,幾個跑腿小廝飛奔出了門。

秋霜在旁邊聽著,好笑地問了句,“公主倒篤定晉王妃懷的是個小郎君?萬一是位小千金呢?”

薑鸞趴在床上賴床,暖和的衾被重新蓋回身上,打著嗬欠嘀咕,“我說是小侄兒,就是小侄兒。不會錯的。”

薛奪就在這個時候狂奔進來。

“末將奉、奉督帥命,傳、傳、傳一句話給公主。”

薛奪從皇宮裡縱馬疾馳衝到麒麟巷公主府門前,又從正門口一路狂跑到後院寢堂,上氣不接下氣地單膝跪倒在外間。寒風乍起的秋季天氣,硬生生跑出了一腦門子汗。

“極要緊的話,還請公主屏退左右!”

薑鸞直接把他叫進來,隔著垂落的兩道紗幔說,“內室裡的幾個都是我身邊可信的人。說吧。”

薛奪擦了一把腦門滴落的熱汗,肅然傳話:

“督帥從紫宸殿傳話給公主:昨夜亂軍潛入皇宮謀逆,聖人受驚病重,山陵崩!”

————

裴顯在不久之後登的門。

依舊是帶著滿身的肅殺血氣進來,二話不說登堂入室,前後幾十個披堅執銳的親兵清場護衛,氣勢驚人得很。

懿和公主頭一次見識這種陣仗,哎喲一聲,慌忙起身去了內室後頭回避。

薑鸞穩穩地坐在寢堂外間的坐床上,手裡的荔枝剝了一半,正好趁裴顯不出聲打量她的當兒,慢悠悠剝完了,鼓鼓囊囊塞進嘴裡。

等她吃完了整顆大荔枝,裴顯開口說,“臣請漢陽公主入宮。”

薑鸞微微一怔,咀嚼著荔枝的動作也停了下。

裴顯這人,對旁人的稱呼極少會出錯。私下裡喊她阿鸞,外人在場的時候裝模作樣稱公主。

如此謹慎俱備地稱呼‘漢陽公主’封號,多久沒有的事了。

她把手裡剝了一半的荔枝扔回去,在銀盆裡洗了洗手,起身問他,

“可是和中午你派薛奪傳來的那句話有關係。治喪的儀程用具,府裡已經開始準備了。”

裴顯沉吟著,沒有直說。

抬手往門外做了個請的姿勢,“這裡不方便,去宮裡說。”

————

“聖人山陵崩,公主沒有什麼要問的?”

入了宮門,和裴顯並肩前行隻有薑鸞,四周都是他麾下的死忠將士,他開口說話,便比在公主府時少了幾分顧忌。

薑鸞沒什麼要問的。

聖人八月裡山陵崩,又不是頭一回了。上一世崩殂得更加不清不楚。

至少她這位長兄這一世確實病得不輕,大臣們都探過一輪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