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番外二(1 / 2)

重臣攻略手冊 香草芋圓 13711 字 5個月前

第二天見崔瀅時,薑鸞扶著腰出去的。

淳於閒準備調入戶部,東宮詹事的職位即將卸下,原先東宮相關的事宜大部分由崔瀅在跟著。

崔瀅一眼瞧見脖頸間拿粉細細敷過的痕跡,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把目光挪開了。

薑鸞跟崔瀅這一年結下的私交不錯,被崔瀅用那種‘臣都知道了,臣忍著不說’的眼神瞧著,薑鸞感覺有點不得勁。

兩邊對坐下來,她主動解釋,“昨夜留了他,他老老實實的。”

崔瀅眼皮子一跳,一顆勸誡之心登時忍不住了。

身為君王,宮闈裡關起門來怎麼胡天胡地她管不著,但怎麼能自己騙自己呢。

裴相昨晚無詔而入臨風殿,遇見了他們,居然放話出來道‘夤夜前來**’,這是老老實實的樣子嗎?分明是恃寵而驕啊!

崔瀅委婉地勸誡,“陛下太縱著他了。裴相有大功於朝廷,臣不敢說‘壓製’二字,唯恐寒了肱股重臣的錚心。不過若是可能的話,還是讓裴相行事稍微收斂些為好。朝中那麼多眼睛看著呢。”

薑鸞的想法不一樣。

“這樣就算縱著了?我倒不覺得。他不是京城裡論慣了規矩的人,我看他最近行事已經夠克製了。月初人剛回來就進了趟詔獄,我讓他耐心等,他就在詔獄裡坐了五天,剝了五天的橘子。”

薑鸞想了想,“罷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說正事吧。”

崔瀅今日覲見,當然是有事而來。

“盧四郎以庶人身份住在東宮,確實不太妥當。昨晚淳於詹事和盧四郎長談,說通了盧四郎,打算把他從東宮遷出。但具體安置到何處,是在京城裡置辦一處宅院,還是重新安置到京城外的彆院,請陛下定奪。”

“哪裡不妥當了?”薑鸞詫異反問,“他在京城無片瓦之地,又是立下大功之人。如今東宮都騰空了,那麼多跨院空著,怎的安置不了一個盧四郎?傳我的話給淳於,不必遷出去,就在原處住著。”

她順道透了句口風,“我曾經應下他,許他一個出仕的機會。幾次安排,始終差了點意思。如今朕都登基了,難道會食言?叫他稍安勿躁,靜候佳音。”

“是。”

說完了第一樁事,後麵的第二樁事才是重頭戲。

城外大軍凱旋入京的日子,定在臘月二十九。

清晨開城門,午時前到承天門外。獻俘禮具有極重要的象征意義,薑鸞需要穿戴冕服,打起天子儀仗,登城樓,接受獻俘。

“需得事先跟陛下說一聲,這次大軍跋涉千裡,並未帶多少活的俘虜回來,帶回來的大多是首級。”

崔瀅比劃著,“臣早上去城外看了一圈,軍營裡正在清點首級數目,記錄軍功,那鋪了滿地的陣仗,著實有點嚇人。這次大軍長驅直入都斤山老巢,斬殺突厥大可汗,裴相要親自獻上的戰利品,應該就是……咳,陛下做個準備。”

薑鸞聽得有點牙酸。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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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城東兵馬元帥府。

午後又在落雪,街頭行人稀少。便服隻身登門拜訪的訪客,和此地主人在書房裡對坐。木窗半敞,兩人對著窗外飄進來的雪花飲酒。

登門的訪客正是謝征。

謝征十月裡撤軍返程,返程到一半,又收到了朝廷調兵的追擊令,大軍原路回頭,輔助前方玄鐵騎,兩路兵馬仿佛兩隻利箭,一支前方突擊,一支後方包抄,直搗黃龍。

大軍回返京畿當日,倒是沒有大理寺的人在城外堵謝征。但裴顯被原地停職,人下了詔獄的事,當天就傳入了謝征的耳裡。

三十而立。到了謝征的年紀,免不了想得多。

飄雪木窗的旁邊,桐木書案上,擱著一個厚實的金絲木清漆大長盒。盒蓋敞開著,裡頭以細綢布鋪滿盒底,綢布四周墊足了厚厚一層防**的石灰,綢布上方整整齊齊放了一排首級。

——正是突厥大可汗和他四個豺狼虎豹的成年兒子。

金絲木長盒子就擱在人來人往的書房窗邊,在明亮的雪光映照下,場麵有點瘮得慌。

“就這樣獻上去,會不會驚嚇到了聖人。”謝征有點擔憂。

裴顯篤定地道,“不會。”

謝征側頭注視著明日即將當眾獻上的征戰大禮,欲言又止。“這回進京,意外聽說一個消息,說是你和聖人她……”

裴顯喝了口酒,承認下來,“消息是真。”

謝征默默地倒吸了涼氣,滿腹疑問落到了實處。“記得四月裡我成婚那日,你登門道賀,曾私下說過,心中有心儀之人,其他的不必問。”

他委婉地詢問,“難不成,那時候,你們已經……”

裴顯頷首,“不錯。”

謝征一拍案幾,長長地慨歎,“彥之,我自認和你交情不錯,今日才私下裡多嘴一句。你入京才兩年,累計功勳直至拜相,又成了陛下身邊的人。身處白玉京,腳下青雲道……如高空踩鐵索,要格外謹慎啊。”

“如今聖人年少,和你情誼深厚,處處依著你,當然沒什麼可說的。但你就沒想過,三五年後我是說,事情總有萬一。你們總歸是君臣。一旦濃情轉薄,對的也成了錯的。彥之,那時你如何自處。”

裴顯坐在對麵,抬手給兩人的空杯裡倒酒,

“思行,你迎娶懿和公主也有大半年了。新婚夫妻,情誼深厚,有沒有想過,三五年後,公主青春年少,看膩了你謝大將軍,從此濃情轉薄,另結新歡。到時候呢,你是尚主之人,沒法子合離。你要麼把她姘頭一個個全殺光,要麼隻能忍。思行,那時你如何自處。”

謝征一怔,低頭思忖了片刻,篤定地說,“她不會。她不是那樣的人。阿鷺行事極為顧及彆人心意。讓人傷心的事,她從不會做。”

裴顯平靜舉杯。

“那今日我同樣說一句,阿鸞也不會。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種人。你我交情不錯,思行,不妥當的話說一次就夠了。裴某不想聽第二次。”

謝征失笑搖頭,舉起麵前酒杯,“是我失言了。就如同你不能揣度我和阿鷺的夫妻情誼,我這個外人,自然也不能揣度你們之間的情誼。剛才就當我沒說,自罰三杯,彥之勿怪。”

就在兩人交談的同時,書房庭院側邊的廂房裡,始終傳來喵喵的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臘月小年過後,京城的東市閉坊休市,西市因為胡人商賈眾多,倒還開著。兵馬元帥府的親兵天天去坊市裡挑選狸奴,選了十幾隻回來,養在兵馬元帥府裡。

“督帥,挑選好了。”親兵敲了敲半掩的書房門,探個腦袋進來問,“現在呈進來書房,是否打擾了貴客?”

裴顯擺擺手,示意無需避忌貴客。

親兵小心翼翼提著兩隻小籠子進來。兩隻毛色純黑的貓兒關在小籠子裡,嬌嬌地叫換個不停,一路進了書房,擱在裴顯和謝征對坐的長案上。

謝征舉著酒杯,和案上狸奴四隻圓滾滾的眼睛相對片刻,噗一聲噴了酒。

“督帥,弟兄們儘力了,京城裡能找到的略符合的黑貓兒,都想辦法采買來了。”親兵擦著大冷天折騰出來的熱汗,

“京城常見的名種貓兒,都找不到督帥要的品種。京城裡講究些什麼‘烏雲蓋雪’——身子黑,爪子白;又講究‘四時好’——通身純黑或者純白【1】;這些高價還能買到。但督帥要的貓兒,偏要通身全黑,隻有耳朵一點白的,到處都買不到,隻能去一處處貓舍尋。弟兄們幾乎跑斷了腿,買來十七八隻,又從裡頭選出最符合要求的兩隻。不知哪隻得用?等候督帥定奪。”

裴顯湊近兩個小籠,挨個打量了幾眼。

靠近他的那隻小籠裡,黑貓兒個頭大一些,毛色長而黑亮,眼睛圓圓大大的,毫不畏懼地盯著麵前的人類,慵懶地拍著鬆軟尾巴。

裴顯把貓兒抓出籠子,捧在手中。

“喵~”黑貓兒嬌嬌怯怯地叫了聲。

裴顯滿意地點點頭,“這隻好。相貌上乘,脾性也溫順。”

隨即把貓兒翻過來,露出柔軟的肚皮,仔細查看了片刻……

陷入一陣奇異的沉默。

他把親兵召過來,指給他看。“你自己看,這是公貓還是母貓?”

親兵納悶地說,“狸奴販子說是公的。他說不到一歲的小貓兒不容易分清公母。”

“幼貓兒確實不容易分清公母,所以才要仔細查看。”裴顯攤開貓兒柔軟的肚皮,“這隻是母貓。”

親兵傻眼了,當場就要出去找人算賬,“督帥恕罪!弟兄們沒一個養過貓兒的,真分不清……居然被那混賬狸奴販子給騙了!督帥稍候片刻,弟兄們立刻就把那騙子給抓回來,當街宰了,以儆效尤!”

裴顯撩起眼皮,“把那狸奴販子抓回來宰了容易。之後呢?兵馬元帥府出去的人分不清公母貓,被人給騙了的笑話,就要從此在京城流傳不衰了。”

謝征坐在旁邊,忍笑忍得捧茶的手腕都在顫抖。

“把那黑心販子給抓了,綁了送去京兆府。知會一聲京兆尹,訛詐金額重大,叫他從重判個流刑。”裴顯吩咐了一句,把母貓兒扔回了籠子,繼續往下看。

另一隻貓兒,也是純黑的毛色,隻有兩個耳朵尖上一點白,但個頭小了許多,明顯沒到一歲。

“半歲的狸奴,公的。……應該是公的。”親兵不太自信地磕巴了一下,“搭配兩歲的母貓兒,年紀是略小了些,但除了年紀,其他的都極為符合。”

裴顯翻過肚皮,仔細查驗了一番,這隻確實是公貓兒。

年紀也確實還小。還是幼貓,體型比臨風殿裡的點點差了一截。

但年紀小的公貓兒,總比年紀相當的母貓兒要適合。養一養,過個一年半載的,也就養大了。

裴顯打開籠子,把半歲的黑貓兒捧在掌中。

“喵~!”貓兒叫了聲。

裴顯隨即皺了下眉。

“怎麼了?督帥。”親兵緊張地問,“可是哪裡又不對了。”

“被它咬了一口。”

裴顯捏著貓兒的脖子,把它提溜起來,麵對麵地打量著,“相貌上乘,脾性卻不怎麼樣。還好年紀小,要好好教。”

兵馬元帥府裡接連折騰了幾日,好歹選中了一隻,他把半歲的小公貓依舊塞回籠子裡去,吩咐親兵提回廂房,這幾天仔細看好了。

謝征默不作聲地看到這時,忍了半天的話終於問出口,

“貴府養了那麼多的狸奴……最近可是鬨耗子?總不會是彥之你突然興起,想要養愛寵罷?”

裴顯隨手撈了一隻,正是剛才那隻毛色光亮柔滑的小母貓,

“最近搜羅狸奴,合意的隻要一隻,其餘的都是順帶的。我看懿和應該也會喜愛這些貓兒狗兒的小玩意?有勞你特意登門探望,拿隻回去養。”

謝征揣著一隻貓兒,納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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