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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園墜落 鈕祜祿檸檬 76604 字 18天前

第八十一章 夢境

醒來的時候,他也離開了叢林。

葉霖從床上坐起來,慢慢的才接受了自己回到了過去這個設定。

這是他來到這個家裡的第一天。

他被時任管委會委員長的米迦勒帶回了家裡,成為了這個人的孩子。

挺新奇的,葉霖想,這種東西居然會真的存在。

米迦勒大概是出去了,家裡隻留下了葉霖一個人,他一個人熟練的洗漱,下樓,和設定好的人工智能打了個招呼。

平靜地好像他前幾年就是這麼生活的。

為什麼自己醒來就到了這裡,他出了神的想著,寧弈又去哪裡了?

按眼下的狀況來看,寧弈估計還在研究院。

他無聊的戳著盤子裡擺好造型的蔬菜,反正時間還早。

那自己溜出去一會不要緊吧?

隨著身體的變化,思維好像也回到了幼年:他很輕易的就下定了決心,並付諸於實踐。

這裡白天幾乎沒人。

葉霖一個人走在街道上,憑著自己的記憶往研究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段路比他想象的長了很多。

忘記了,自己是個小孩,葉霖產生了一絲後悔,很快就消失了,來都來了,半途而廢也是遭罪。

研究院的門禁仍然在兢兢業業的運行,葉霖站在門口四處張望,最後瞄到了附近的花壇。

這裡的圍欄縫隙比較大,或許可以鑽進去。

他輕巧的落在了灌木叢裡,蹲在裡麵思考那個嚴肅的問題。

寧弈的那間實驗室到底在哪裡?

那隻好碰運氣了。

可惜他忽略了一個問題,研究院成百上千的實驗室,他翻一天都找不完。

運氣不錯,他在這裡見到了年輕時候的拉斐爾:跟著她也許就能找得到。

葉霖偷偷的跟了上去,拉斐爾在研究院裡麵繞了一圈又一圈,久到葉霖都以為被發現了,拉斐爾才停了下來。

她正在跟加百列交談,而加百列正抱著一個不安分的,正在亂動的小孩。

這絕對是寧弈,葉霖很容易就認出了他,除了他還有誰這麼鬨騰。

刻板印象的效用發揮出來,四處亂看的寧弈很快就發現了貓在角落偷看的他。

寧弈幾下就掙脫了加百列的懷抱,橫衝直撞的朝自己走了過來。

葉霖下意識地伸出手準備接住這個路都走不穩的小屁孩,下一秒寧弈就撲了個空。

他變成了一個影子,寧弈直直的穿了過去。

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融合成了一個個色塊。

再一次睜眼的時候,他似乎坐在學校的圖書館裡。

以諾坐在他對麵,伸手在他眼睛底下晃了晃:“你真睡著了啊?”

“嗯。”他很敷衍的答應了以諾,心裡卻在犯嘀咕。

做夢還能有這種真實的場景,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以諾沒計較他走神,興致勃勃的分享著自己假期的計劃。

這好像是他們決裂前的那個假期。

說是決裂好像是非常值得商榷的一件事情:他們繼承了父輩之間的仇恨,成為了兩個勢不兩立的組織的絕妙的代言人。

沒有人會在乎他們本人的想法,或者說兩個小孩的想法不重要,總之周圍的大人們認為他們應該是仇人。

說不好他跟以諾誰更願意當這個小傀儡。

看起來他渾然不在意那兩個人因何而死,反倒是以諾執著的想要一個真相。

一個在往前走,另一個停留在原地。

維係現狀和追尋真相,有時候真的有點分不清到底是屬於誰的願望。

他順著這些人的意願當了兩年提線木偶,直到拉斐爾找上了門。

這位女士打一開始就不相信決策署所謂的調查結果,固執的認為那就是狗屁。

“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她製定了一個聽起來就很瘋狂的計劃,他第一次聽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的回憶乏善可陳,到這裡似乎就沒有了什麼值得記憶的點。

這一點他倒是很佩服以諾,他可以十幾年如一日的去跟烏利葉傾訴自己遇到的一切,自己實在是做不到。

畢竟那個人死亡的確切地點都是個未知。

他的走馬燈到這裡突兀地斷掉了,隻留下了一片混沌。

寧弈已經在床頭趴了許久。

他站起身晃了晃腦袋,齜牙咧嘴的活動了一些僵硬的四肢。

這裡的人說話他一個字都聽不懂,隻好趴在他親愛的同事身邊,祈禱人快點醒來。

寧弈沒想到自己還能活過來,一時悔恨交加。

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坦白了真相,結果他們雙雙生還,寧弈突然犯了難,不知道後麵該怎麼走下去。

他醒來了要是問起來怎麼辦,寧弈心頭愁雲遍布,卻想不出應對的辦法。

事已至此,他深吸了一口氣,葉霖不問,他就不說,這件事最好爛在肚子裡。

他對葉霖的感情還是朦朧的不好分辨,唯獨愧疚占了大頭。

算了,寧弈下定了決心,說出來他倆可能連表麵關係都要泡湯。

趙雪曼曾經給他說明過情況,卻無論如何都不肯透露他們用了什麼辦法救人。

“民間土方。”趙雪曼善意的提醒到:“你最好不要知道。”

寧弈打了個哆嗦,立刻聯想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閉上嘴選擇裝傻。

有些事確實不需要知道的那麼清楚,他想到,結果好就行了。

所以當他深夜等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的時候,還有點沒睡醒的迷茫。

寧弈美其名曰照顧一下同事,然後就光明正大的蹭到了同床共枕,心若在,夢就在,果然誠不欺我。

葉霖看見寧弈那張睡意迷蒙的臉,差點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他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該不該把人叫醒問一問他們兩個是不是一起到了地獄。

“你醒了啊?”

寧弈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在即將迷糊過去的時候突然抓住了重點。

他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眼裡閃著驚喜的光芒,湊到了葉霖麵前仔細觀察。

“我還以為我在做夢呢。”寧弈放下心來就開始大吐苦水:“這幾天嚇死我了。”

“幾天?”葉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這裡是哪?”

“哦,這裡是地下城。”寧弈回答到:“我們被鎮上的人救了。”

第八十二章 婚禮

是趙雪曼?

在寧弈的敘述裡,他大概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真情實感的覺得這件事突然複雜了起來。

他帶著一些不能外道的秘密指令來到了這裡,又以另一種方式強化了彼此之間的關係。

地下城無法感知具體的時間,寧弈也不知道他們具體在這裡滯留了多久。

不過這裡的居民對人很友善,並沒有因為他們是外人就排斥他們。

比起伊甸園,這裡更像是一個真正的樂園。

寧弈來了這裡好像找到了屬於他的第二故鄉,就算語言不通,他也能混得如魚得水。

語言不通限製不了他的發揮,反倒開發了他的社交天賦。

決策署這人的確沒選錯,葉霖看著寧弈跟一幫小孩手舞足蹈地做遊戲,真心實意的為總指揮的英明遠見感到佩服。

早幾年就該給他發配到這裡。

“在這裡看什麼?”趙雪曼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並沒有說伊甸園的語言,而是講了域外話:“他看起來還挺高興的嘛。”

“他就這樣。”葉霖回到。

“關於你之前說的事情,”趙雪曼壓低了聲音,確保不會被人聽到:“合作有關的事情。”

“您考慮的怎麼樣?”

葉霖同樣用域外的語言回應了趙雪曼:“畢竟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我可以答應跟你們合作,”趙雪曼偏過頭看他:“希望你們守信。”

“明白。”

“我還有一個問題。”

趙雪曼突然轉過頭看著寧弈:“他就是當年那個小孩?”

“是。”

“嘖,你小子怎麼還想跑,說好願賭服輸的。”寧弈將那個想要逃跑的小孩提溜回來,在他臉上畫了兩道黑乎乎的印子。

周圍的小孩笑著鬨成一團,寧弈把他跟老師鬥智鬥勇的勁拿出來,唬得這幫小孩暈頭轉向。

反正大家互相聽不懂,索性用各種動物的叫聲代替對話,寧弈充分發揮自身優勢,模仿的那叫一個惟妙惟肖。

“嗨,你們在做什麼?”趙雪曼笑著走了過來,幾個小孩圍著她嘰嘰喳喳了一陣,被趙雪曼三言兩語打發走了。

“閒的沒事乾而已。”寧弈對趙雪曼的戒心早就消失的一乾二淨,“怎麼了雪曼姐,有事?”

“哦,今晚有人辦婚禮。”

“來嗎?”

這注定是一場簡單的婚禮,不過能在這種情況下辦婚禮本身也算一件稀奇事。

溶洞內存在不少天然雲母和鐘乳石,這些石頭成為了裝點現場最好的工具;小孩們幫忙用彩紙疊出不同的花樣做新娘的捧花,大人們忙碌著準備其他事宜。

大家有說有笑的,臉上是發自內心的幸福和快樂。

他第一次看到這樣彆出心裁的儀式,似乎也被他們散發出來的幸福感染了。

寧弈坐在溶洞內的天然廣場上,看著站在中央的新人,忍不住暢想未來。

以後他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在很多人麵前宣布身邊的人就是自己一生的伴侶,接受他們的祝福,享受著那一刻最大的幸福。

有居民奏向了自製的樂器,大家紛紛跟著節拍跳起舞來。

外麵仍舊是一片荒蕪,但是什麼也影響不了此刻載歌載舞的人群。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降臨的死亡中,他們用儘全力享受這一刻的歡愉。

第八十三章 願望

而他的確是被眼下這種幸福的氛圍傳染了。

寧弈在整個廣場尋找著他的目標,卻怎麼也找不到。

怪了,他人又去哪裡了?

“怎麼了?”

趙雪曼作為儀式的見證人,特意翻出來一枚很有年頭的胸針,象征著幸福和歡樂的天使正在向人間賜福。

“找人。”寧弈老老實實的回答到。

“好吧。”趙雪曼一聽就知道他在找誰,“我今天沒見過他。”

“謝謝你,還有一件事。”

“我們差不多該離開了。”

趙雪曼對此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最大的一波毒氣已經吹向其他地方了,你們準備離開的話,已經是時候了。”

“謝謝,”寧弈猶豫再三,還是問了出來:“那個——”

“我知道你們是來做什麼的,你們既不是第一批,也不會是最後一批。”

趙雪曼微微一笑:“我們隻是一群努力活著的普通人而已。”

確實,寧弈在心裡認同了這個說法,大家的生活都這麼慘了,雪上加霜就顯得很不人道。

伊甸園公開脫離人類聯盟和不知道多少組織對立過,關於它開創的曆史也是有目共睹的殘酷。

上報這裡的一切,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被伊甸園摧毀。

這個世界上隻能存在一個樂園。

畢竟是自己出生成長的地方,寧弈暫時還做不到詆毀它:“我明白。”

“真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站在陽光底下說話。”

趙雪曼看著頭頂瑰麗的景觀:“希望我們還能有再見的機會。”

“會吧。”寧弈同樣抬起頭看著那些鐘乳石:“我其實很喜歡這裡。”

“這裡的條件雖然艱苦,但是大家都很友好,說實話,我從來沒看到過這麼旺盛的生命力。”

“真不知道回去以後還能不能見得到。”

即便這裡存在的隻有沒有意識的無機體,卻比伊甸園更讓人覺得生機勃勃。

“會的。”趙雪曼回答的異常堅定:“會見到的。”

“我的願望,就是建立一個真正的樂園。”

“你既然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麼的,還跟我說這些?”

寧弈忍不住為趙雪曼的大膽吃了一驚:“你不害怕我們回去之後上報嗎?”

趙雪曼笑著搖了搖頭,將視線放回了寧弈身上。

“我不害怕。”

她說的格外的清晰,語氣卻並不激烈:“伊甸園和它親自劃出的域外終究會爆發戰爭。”

“這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寧弈能看見她眼底燃起的火焰,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樣明亮。

“恕我直言,”他還是忍不住潑了冷水:“以你們的實力,怕是很難做到。”

“因為它難,我們就不做了嗎?”

趙雪曼聳了聳肩:“這個世界並不隻有伊甸園的存在,生活在地球上的每一個人都應該享有一樣的權力。”

“伊甸園將域外的人類視為螻蟻,不顧一切的攫奪侵占資源。”

“我們也有權利活下去,不是嗎?”

寧弈被趙雪曼的話引導著,也開始認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

域外在伊甸園的認知裡無異於一個垃圾場,生活在這裡的人們就是聚集在一起的垃圾。

沒有人會在意一群垃圾的死活。

更沒有人會在意這些垃圾帶來的影響。

伊甸園的存在是高高在上的神祇的恩賜,他將自己的化身投入伊甸園,並向世界宣告。

“我將在伊甸園賜予你們永遠的安寧。”

在這個即將崩壞的世界裡,人類的信仰幾經崩塌與重建,崇拜一個虛無偶像也隻是一個寄托。

伊甸園生活的也是人類,他們也會有自己的喜怒哀樂。

看起來和平的樂土之下掩藏著權力傾軋,還有唯我獨尊的野心。

比起用虛假的笑容和富足的生活作為腐爛之前的華美遮羞布,似乎在惡劣的環境下掙紮求生的人類顯得更真實一點。

“每個人有每個人不同的看法。”

趙雪曼並不強求寧弈跟她站在同一邊:“有句古話怎麼說來著,汝之蜜糖,我之砒霜。”

“話是這麼說沒錯。”

“希望我們不會有在戰場上相見的那一天。”

差不多該離開了,寧弈再一次啟動了他的個人終端:距離他們原定的返程計劃已經過去了三天。

希望還來得及,寧弈有些惆悵的歎了口氣。

自己估計已經被伊甸園列為失蹤人員了,研究院會不會派人來找都是個問題。

嘖,仔細想想還有點悲慘。

他萬分沉重的推開了屋門,長歎了一聲。

“你怎麼來了?”

葉霖看到他還有點意外:“有事?”

“啊?”他莫名其妙地回到:“我回來睡覺啊?”

“那你為什麼不回你房間。”

哦,忘記了,前兩天找借口蹭同床蹭的有點上頭。

“不好吧,”他急中生智,將用爛的接口再一次搬了出來:“我這不是不放心嗎?”

葉霖沒搭理他。

“彆這樣嘛。”他是得了便宜就賣乖,趁著這幾天葉霖沒對他動手,越來越得寸進尺。

“我剛剛在廣場那沒看見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沒去。”

“喔,那你——”寧弈正想說那真是遺憾,又感覺到一絲違和。

趙雪曼連他這個敵對方的間諜都敢請,請了一個也不差另一個,寧弈摸著下巴,再一次思考了起來。

趙雪曼說根本沒看見他。

他隻當葉霖是討厭人多的地方:“好吧,人確實有點多。”

“不過他們用來的布置現場的礦石倒是挺好看的。”

葉霖又沒搭理他。

這下寧弈是徹底按不住了:“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有。”

葉霖的表情和平時一樣,很難看出什麼端倪,寧弈根據這些年相處的經驗總結出了一套規律,好不容易才揣摩明白七八分。

“有事乾嗎不說出來?”寧弈一貫直接,“憋著多難受。”

“你想多了。”

“身體不舒服?還是有人惹到你了?”寧弈誓要刨根問底;“你到底怎麼了?”

葉霖被他煩的不堪其擾:“都說了我沒事。”

寧弈的直覺告訴他絕對有問題:“你說真的?”

他被已讀不回了第三次。

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寧弈哀怨的想著,我什麼也沒乾。

第八十四章 心情

他越想越覺得委屈,葉霖現在對他是裝模作樣的功夫都省略了,心情變化的好像過山車,自己一個不小心搞不好還會被遷怒。

寧弈悲從中來,覺醒了自己塵封已久的演技,誰料剛剛作勢要假哭,葉霖就已經發現了他的計劃。

“你乾嗎?”

“沒,沒事——”他乾巴巴的笑了兩聲,努力擠出來兩滴眼淚打算從頭再來,又被打斷了施法。

“要哭滾出去哭。”

這是人話嗎?寧弈恍惚地想,他罪不至此。

他一邊悲戚一邊思考為什麼,葉霖突然對他這個態度,肯定有點原因。

他的腦海內浮現了幾個選項,又被自己一一否決。

不喜歡人多有點不夠看,各種之類的情感原因更是無稽之談。

想到這裡寧弈更悲傷了幾分,葉霖到現在對叢林裡那件事都是避而不談,寧弈雖然裝作不在意,實際每天都是提心吊膽,生怕連表麵兄弟都沒得做。

難道他終於更進一步了?

寧弈凝重的想著,葉霖終於走到了平等的討厭會喘氣的人類的階段了嗎?

難怪他今晚的攻擊性這麼強,寧弈想開了一個問題就會有另一個問題:那我到底屬於被他討厭了還是沒有。

如果在幾天之前,他將非常自信的給出自己是一個例外的結論並就這個結論衍生嚴謹的論述。

但是條件不成立,他的論斷徹底破產,隻能偃旗息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遷怒。

“那個,”寧弈彎下了腰,顯得異常卑微:“該休息了。”

他已經做好了被掃地出門的準備。

葉霖可能是最後一絲良心發現,好歹是沒趕人,但是也沒好多少。

他被已讀不回了第四次。

哈,這個冷漠無情的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寧弈敢怒不敢言,用他的臉罵出了最臟的話語。

哦,真棒,他漠然地想著,第五次已讀不回。

葉霖越是不搭理他他就越起勁,渾身好像有幾百隻螞蟻在跳:他像一塊大型牛皮糖一樣黏在了葉霖後背上,無論如何都要貼著。

“你到底想乾什麼!”

葉霖終於從沉默中爆發,一把將背後的寧弈掀翻在地。

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和頭頂的石頭對望,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怎麼發展成了這個樣子。

為什麼,寧弈發出了來自內心的質問:“為什麼!”

他被當作空氣徹底無視了。

淡了,感情淡了,寧弈終於發現了這個殘酷世界的真相,什麼溫柔,都是編出來騙鬼的,一上勾就不管了。

他的勁怎麼這麼大,寧弈仍舊躺在地上納悶,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

“你想躺到什麼時候?”

葉霖走到他身邊,抱著雙臂,一臉冷漠的看著他。

“我不起,”寧弈硬氣起來,嘴撇的快要上天:“起不來!”

“時候不早了,早點過來休息。”

葉霖說完就走,獨留寧弈躺在地上跟自己較勁。

就這?這點台階就想讓我下?

不到一分鐘他就被自己打了臉,有台階不下王八蛋,他是人,不想降格當王八。

他端起放在桌上的水抿了一口,卻覺得味道有點不對勁。

應該不是什麼心理作用,他偷偷看向了葉霖,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第八十五章 裂痕

一天的喧囂歸於寂靜,寧弈躺在床上,醞釀睡意的時候又想到了之前那件事。

他猶豫著要不要叫醒葉霖,卻被先一步發現了。

“你又乾什麼。”

“我有事跟你說。”寧弈咽了口唾沫,小心的說到。

隔著微弱的光線,葉霖翻了個白眼給他。

“那天,在叢林裡的時候,”他嚴肅的說到:“你應該聽見了吧。”

寧弈支支吾吾的,最後憋了半天也隻憋出一句:“那個,對不起。”

“知道了。”

知道了?寧弈懵了一下,然後問出了足以讓他們兩個都銘記終生的問題。

“那我們還能繼續當朋友嗎。”

大不了就是打回原形,寧弈默默地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

“你願意的話。”

一句話把寧弈噎了個半死,他連以死謝罪都想好了,結果最後就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

哪怕葉霖提出來將錯就錯,在一起都好。

寧弈屬實沒預料到這個結果,而他的嘴又比腦子快。

“那,我們在一起吧?”

“不用。”

“啊?”寧弈再一次被堵得說不出來話。“那我們——”

“你不願意就算了。”

“我沒那個意思啊!”寧弈趕忙辯解到:“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啊。”

說什麼說,寧弈深感後悔,早知道閉嘴睡覺就對了。

半夜時他從沉眠中悠悠轉醒,一眼就看到葉霖坐在自己身邊。

他的手裡握著一隻注射器,正好瞄準了他的手臂靜脈。

“這是做什麼?”

寧弈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連起來各種問題:“你給我下什麼藥了?”

“對。”葉霖專心的低下頭找他的血管,抽空敷衍了一下他。

“等等,”寧弈心情複雜得很:“你能聽我說兩句嗎?”

“你說吧,又不耽誤。”

看來葉霖是鐵了心要給他來上這一針,今天是在劫難逃。

“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他突然抓住葉霖的手腕,將人反製在自己身體下方。

“早就跟你說過了,”寧弈頭一次這麼冷靜:“那點肌肉鬆弛劑根本沒用了。”

葉霖也是滿臉平靜:“知道了。”

“你還想有下一次嗎?”他的手越發用力,針尖懸停在葉霖脖頸上方:“為什麼?”

突然被枕邊人背刺,放在誰身上高低都得有點陰影。

他現在體會到的並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非常難得的平靜。

葉霖並沒有回答他,過了好一會,才給出了一個答案。

“你不需要知道”。

“好吧,”寧弈依舊沒有放鬆下來,手上的勁卻在逐漸加大:“但是親愛的,我得提醒你一個問題。”

“咱是個大活人,這點知情權還是有的吧。”

葉霖已經完全不在意他脫口而出的稱呼了,反正也不重要了:“對不起,我下次注意。”

“誰讓你這麼做的?”

他仔細地凝視著眼前的人:“管委會?研究院?還是決策署那幫人?”

“如果是我呢?”

“哦。”寧弈麵無表情的答到:“希望你不要後悔。”

“我不會後悔我做出的任何決定。”

他們之間的氣氛第一次這樣劍拔弩張,以前又不是沒有過衝突,兩個人兵刃相見倒是第一次。

我們怎麼走到這一步了。

寧弈再一次思考起這個人生難題,他們前一刻還是纏綿的愛侶,後一刻突然就變成了以命相搏的冤家。

他不能是為了紮我這一針才答應的吧,寧弈一陣悚然,有必要犧牲這麼大嗎?

“說真的,”寧弈心裡仍然是五味雜陳的:“我真的好失望。”

“是嗎?”葉霖若有所思地回答了他:“真是不好意思。”

“喂,都走到一步了,你就不能真誠點?”

“以你對我失望的頻率來說,我很難認真對待。”

這就是信用大破產的代價。

“好吧,我們可以換個方式說話嗎?”寧弈嘴上這麼說,還是沒有放鬆鉗製:“這樣怪累的。”

“那你先放手。”

“哦,好。”寧弈依言放開了手,稍微往後退了一點;幾乎是同時,葉霖再一次對他動了手。

寧弈最後依靠著自身力量的優勢,再一次結束了遊戲。

“喂,你這就沒意思了。”寧弈這次說什麼也不願意放鬆了,“到底為什麼,你就這麼執著,非要給我紮一針麼?”

葉霖嘗試著活動了幾下,發現完全無法掙脫開寧弈的禁錮,索性再一次休戰。

“一定要一個理由嗎?”葉霖又恢複了平時的模樣,仔細聽起來還有一點哄小孩的意味:“你放開我,好不好?”

“你拿我當三歲小孩騙嗎?”寧弈有一種無法辯解的無力感,心裡更加五味雜陳,自己都沒留意到自己的異狀。

至少從心理年齡來說是差不多的,葉霖在心裡默默地說到。

寧弈這個三歲兒童顯然沒意識到問題出在哪,甚至還敢厚著臉皮往上湊:“你說實話——”

一聲清晰的哢吧聲毫無預兆的傳入兩個人耳朵裡,聽的兩個人都是一愣。

“什麼聲音?”寧弈正想尋找一下聲音的來源,葉霖的臉色突然一變,掙紮著想要脫離寧弈的控製。

變故打的寧弈一個措手不及,他的腦子還沒捋清楚情況,身體卻快了一步,想要阻止葉霖的動作。

針尖從兩個人眼前一閃而過,濺起一蓬血花,落在了寧弈嘴邊。

他瞬間慌了神,手忙腳亂的退開,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等會啊——”

在惶急之中,他絲毫沒注意腳下,被床沿絆倒,摔倒在地。

寧弈懵了一瞬間才從地上慢慢的爬上來,甩了甩手,隻聽又是一聲清脆的骨節聲,他的手自動脫臼,晃晃悠悠的掛在一邊。

“這是。”寧弈驚恐萬分的托著自己的手:“我什麼都沒乾啊。”

葉霖往他這裡挪了幾步,拉著他那隻脫臼的手看了半天;“沒事,脫臼而已。”

“幫我。”寧弈的慘賣到一半,突然想了起來一件事。

現在他們兩個加起來勉強湊出一雙完整的左右手。

葉霖的手還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垂在一邊,脖頸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這下簍子是捅大咯。

第八十六章 異變

“對不起。”寧弈立刻低頭認錯,愧疚的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沒事。”

葉霖回答的輕飄飄的,甚至還建議寧弈再活動一下:“你最好檢查一下自己。”

“我能有什麼問題啊?”寧弈順著葉霖的話檢查了一下,用自己那隻還完好的手,對自己造成了二次損傷。

他看著被自己無意間捏碎的手骨,一種荒謬感和疼痛竄進大腦,逼得他眼泛淚花。

“為什麼?”寧弈強忍著眼淚:“我到底怎麼了?”

他全身都被奇異的力量感支配,大腦都快停擺了。

葉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寧弈靠了過去,很快就在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中失去了意識。

暈過去的前一秒,寧弈還在思考是什麼讓他突然變成了這般模樣。

完了,這樣回去要被伊甸園當成變異種銷毀的吧。

好像一瞬間就回到了伊甸園那個小實驗室,每天被試驗各種藥物的日子。

加百列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再一次救他,他也確實不想死。

在莫大的求生欲的影響下,寧弈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他還在地下城,還在昨晚的房間躺著。

想起昨晚的經曆,寧弈不禁冒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道葉霖怎麼樣了,寧弈急匆匆地衝出了房門,卻見趙雪曼跟葉霖正在說什麼。

“早,”趙雪曼衝著寧弈點了點頭:“我就不送你們了。”

寧弈囫圇答應了下來,幾句話應付了趙雪曼,立刻轉過頭看向了葉霖。

“你沒事了嗎?”寧弈毫不客氣地上手:“昨晚我——”

葉霖的脖頸上乾乾淨淨,看不出一絲痕跡,在光線的層層折射之下,寧弈勉強看出了一條淡淡的紋路。

他突然愣在了原地,手停在空中,手上不是下也不是,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可以用巧合解釋——

不對,根本解釋不通,寧弈猛地反應了過來。

那到底是為什麼,寧弈更鬱悶了,他這個愈合能力是不是太離譜了一點。

引發了寧弈思考的主角本人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你又怎麼了?”

“啊,我沒事啊。”

寧弈乾巴巴的笑了兩聲,趕緊將話題引到了離開的事情上。

第一波毒氣已經散去,路邊還有不少動物的屍體,一些來不及的遷徙的生物被毒氣包圍,經過奮力掙紮之後,倒在了路邊。

伊甸園的崗哨就在前方了。

這一路上他們都在沉默,寧弈忍不住偷偷的去瞄葉霖的手。

那隻手看起來一切正常,一點也看不出不久前被折斷的痕跡。

“我的天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

哈娜達瞪著一雙眼睛把他們上上下下瞧了個遍,看得寧弈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哈娜達小姐,那個。”

“行了行了,”哈娜達一擺手,快速的說明了情況:“我們留在這裡負責接應,大部隊已經返回伊甸園了。”

說話間葉霖走了進來,聽完哈娜達的話,反問了一句:“有人受傷了?”

哈娜達輕輕的點了點頭:“受到異形生物攻擊,還有人吸入了毒氣。”

“總指揮帶著傷員先回去了,說要上報這邊的情況。”

哈娜達簡單的說完,反問道:“你們有遇上什麼嗎?”

第八十七章 舉報

寧弈正想回答,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想編個理由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沒有。”葉霖說的很乾脆,聽的寧弈都有些恍惚。

“詳細的情況我會跟上頭說明白的。”

“哦,那就好。”哈娜達也沒有追問,隻是說明了下一步的路線:“明天會有運輸隊過來,我們跟他們一起返回伊甸園。”

寧弈無所事事的在哨塔裡閒逛,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思考昨晚的事。

自己的身體突然產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他茫然地想著,突然對未來產生了一種不確定感。

一旦回去之後被研究院偵測到自己曾經產生的變化,那就完蛋了。

還有另一件事。

自己的症狀突然消退,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關於那支藥劑最後有沒有注射到自己體內,寧弈是毫無頭緒的。

關鍵時刻自己就像是操控木偶的那根線突然斷裂,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操控木偶的人偶師消失了,留下了毫無靈魂的木偶。

有些事真是越想越複雜,倒不如不想。

崗哨的衛兵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寧弈恰巧從他身邊路過,意外的和他對上了視線。

那個男人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驚訝,很快又偏過頭去。

寧弈並沒有多在意,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有些眼熟,他思考了一會,好像在哪裡見過。

突然,寧弈腳步一頓,轉過身看向那個人的方向。

他想起來了,這個人不就是地下城的居民嗎?

這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哨塔頂層,辦公室。

“就是這樣的,長官。”男人彙報了自己搜集到的情況:“還有一件事。”

駐守在這裡的小隊長立刻追問了下去:“什麼?”

“我在地下城的期間,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現在就在這裡。”

“他跟那個女領導關係密切。”

男人搓了搓手,眼裡閃過一絲貪婪:“您看,這條消息,夠不夠——”

“為什麼突然把我們都叫過來啊?”寧弈在閒逛的途中被人匆匆的叫來了會議室,還有些迷茫。

“彆問我,我也不知道。”哈娜達聳了聳肩,提出了一個猜測:“可能是計劃有變?”

“下一輪爆發期馬上就到了,我們越快走越好。”以諾顯然對哈娜達的話產生了一些擔憂:“希望不會出什麼變故吧。”

說話間,小隊長帶著幾名衛兵走了進來,不由分說地圍住了寧弈。

“你這是乾什麼?”以諾馬上站起身來看著小隊長:“李隊長,請問你是什麼意思?”

“對啊,怎麼突然就搞這麼一出?”

哈娜達也冷笑著站起身來:“李隊長,你是不是該說明一下?”

李隊長清了清嗓子,儘量自己顯得不那麼拘謹:“剛剛接到線人的舉報。”

他說著就轉向了寧弈:“他向我舉報,有人在地下城和那些域外的蟲子聯係,關係很親密。”

寧弈聽到這裡,發出了一聲冷笑:“哦,所以您是懷疑我咯?”

李隊長覺得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有了希望,拿出了十足的氣勢,疾言厲色地對寧弈說到:“你現在交代清楚,還可以——”

“交代?我要交代什麼?”寧弈也來了火氣,陰陽怪氣的反擊回去:“幾句話,就想坐實我是個內奸?”

“李隊長果然雷厲風行,這做事就是不同凡響!”

李隊長猝不及防的被頂了一跟頭,立刻瞪大了眼睛:“寧弈——”

“他說得對。”以諾打斷了李隊長的話:“如果你想證明我們中間出了一個內奸,最好拿出證據來。”

“沒有證據,我們可以認為這是汙蔑,對嗎。”

李隊長勃然作色,大手一揮,當場就下令:“來人,把他們都抓起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以諾重重的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裡的水都灑了出來:“無憑無據,你憑什麼抓人!”

“麻煩您拿出證據來,否則我們無法接受。”

哈娜達冷靜下來,平時的溫柔占據上風,溫和的試圖交涉。

李隊長當然是心裡發怵的,但是一塊大肥肉放在眼前,他又舍不得放開。

這可是上天送來的好機會,萬一真的抓到了一個內奸,自己就升遷有望了。

“哼哼,哈娜達小姐,這裡可是前線崗哨。”

李隊長的眼裡閃過貪婪的光芒:“為了確保伊甸園的安全,這可是一點都不能馬虎的。”

“為了確保安全,就麻煩各位暫時不要走動了。”

話音剛落,最後一名犯人姍姍來遲,葉霖看著會議室裡荷槍實彈的衛兵,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這是?”葉霖好像還沒反應過來:“李隊長,您準備造反了嗎?”

李隊長一噎,惡狠狠的瞪了葉霖一眼。

“有線人舉報,寧弈在地下城和域外接頭,很可能背叛伊甸園!”

李隊長說的正氣凜然,好像這樣就能掩蓋他的貪婪。

葉霖沒想到自己跟總指揮聯係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這麼多事。

“地下城?什麼地方?”

他不緊不慢地說著,眼神從寧弈身上劃過,跟李隊長對視:“這幾天我跟他一直在一起。”

寧弈不甚自然的舔了舔牙齒。

這人編瞎話是一點都不臉紅啊。

“是啊,我們一直在一起,根本沒聽過什麼地下城。”

寧弈徹底放開了束縛,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李隊長,會不會線人看錯了呀?”

“不可能!這名線人潛伏了數年,一直都沒有出過紕漏!”

“你們!”李隊長當即立斷進行了一個栽贓:“你們一定提前串通好了!”

“哈?”哈娜達深深地被這幫人的腦回路折服:“你說他們串通,有證據嗎?”

“那個線人親眼看見的,絕對不會有錯!”

“如果你們堅持,那我隻能認為——”李隊長陰寒的目光送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你們每一個人都是串通好的叛徒。”

“你從哪裡得來的推斷?”哈娜達撕下了平日裡溫柔知性的麵紗:“憑你那個強盜邏輯還是用你的流氓行徑屈打成招?”

第八十八章 威脅

李隊長突然被炮火掃射到,額頭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哈娜達!”

“怎麼,李隊長有何高見?”

哈娜達翻了個白眼,徹底不裝了:“您終於打算放棄為人,和域外的異形生物為伍了嗎?”

李隊長被哈娜達的話刺激得不輕,當下就掏了家夥出來,黑洞洞的槍口直麵著哈娜達

好巧不巧,他最受不了被一個女人指著鼻子罵。

場上的局勢一下就緊張起來了。

衛兵見隊長動了真格,立刻舉起槍瞄準了剩下三個人。

“李隊長,您到底想怎麼樣?”以諾強行壓製住了火氣,試圖平和的進行最後交涉。

李隊長自恃有衛兵傍身,仿佛抓獲叛徒的大功勞已經被他收入囊中。

“放棄抵抗,束手就擒。”李隊長得意洋洋的說到:“否則——”

“否則什麼?”以諾問到:“您打算怎麼辦呢?”

“否則,格殺勿論。”

“唉。”以諾長歎了一聲:“既然您都這麼說了。”

他環顧四周,選擇好了自己的路徑:“抱歉了,李隊長。”

以諾的話音剛剛落下,人已經放翻了周邊的兩名衛兵,趁著大家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裡,用最快的速度控製住了李隊長。

周圍的衛兵紛紛將槍口對準了以諾。

“不好意思,受到死亡威脅,我正當防衛一下,不過分吧?”

以諾還是那副溫和無害的模樣,動作裡卻是十足的殺氣:“李隊長,我為您受到的傷害感到抱歉。”

他這番道歉沒人敢答應,也沒人會接受。

“李隊長,”葉霖提出了一個建議:“想解決這件事情又不難。”

“把人叫過來當麵對質就行了。”

“對啊。”寧弈繼續陰陽怪氣:“當麵對質不就行了,您還折騰這一出乾什麼啊?”

“哎呀,我理解您想為伊甸園建功立業的決心。”

“沒錯,我個人從情感上非常理解您。”哈娜達接過了話:“不過您的做事方法的確很粗獷。”

“難怪這麼久還在這裡。”

寧弈絲毫沒有畏懼,貼臉開大嘲諷李隊長:“原來崗哨的嚴密是靠這麼個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堆起來的。”

李隊長被他們一人一句氣的七竅冒煙,偏偏還被以諾挾持著不能動彈。

“行了,你少說兩句。”葉霖假模假式的製止了寧弈,轉過頭看著李隊長。

“關於李隊長所說的,我們會儘快上報伊甸園,展開調查。”

李隊長終於意識到自己不一定壓得過這四個人,隻好捏著鼻子認栽。

“好吧。”李隊長不情不願地說到:“我會繼續調查的。”

“調查不勞您費心。”葉霖仍然保持著一貫的平和:“這種大事,還是由決策署調查比較穩妥。”

“可是——”李隊長著急起來:“你們要是——”

“李隊長放心,您的功勞我們一點都不會搶。”以諾將槍口抵上了李隊長的太陽穴。

李隊長感受著太陽穴傳來的一陣涼意,不得不偃旗息鼓。

“好吧,我答應,我答應。”

第八十九章 口角

李隊長的腦門上流下幾顆冷汗,想要讓以諾將槍口移開:“那我們是不是——”

“不著急。”葉霖繼續說了下去:“為了確保情報的準確性,那名線人,我們需要帶回伊甸園。”

“可是——”

以諾的槍口又往李隊長太陽穴抵了抵。

李隊長萬分不情願地答應了所有的條件,兩邊才結束了對峙。

“您早這麼說,哪至於受這麼多罪?”寧弈又開始嘴賤:“哎呀,我真是同情您呐。”

要不是你,老子能受這麼多罪嗎?

李隊長頂著一腦門子官司,把還沒來得及走的線人五花大綁,塞進了地牢。

“欸,你們說他要是把那個線人殺了怎麼辦?”

寧弈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假設。

“他為什麼要殺線人?”哈娜達表示難以理解:“沒有線人,誰給他作證?”

“偽證也是證啊。”寧弈說的理直氣壯:“沒有人規定他不能做偽證。”

“反正都鬨到這個地步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人賴給我們。”

“到時候死無對證,真相就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

其他人被寧弈的這一番發言說的紛紛沉默。

“不能吧。”以諾艱難的說到:“李隊長不至於這麼蠢吧?”

“很難說,畢竟人和人的區彆比人跟豬都大。”哈娜達毫不留情的補刀。

空氣再一次沉默下來。

“反正都鬨成這個樣子了,防人之心不可無。”

寧弈摸了摸下巴:“明天我們就離開了,他們想動手的話,除了今晚,就沒有時間了。”

“那你想怎麼辦?”哈娜達問到。

寧弈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我們不是土匪。”

哈娜達輕聲細語的提醒到

“算了,還是不要橫生枝節了。”

葉霖對他們討論的內容並不關心,隻是平靜地看著寧弈:“你們為什麼——”

“我去,你不知道他有多過分!”

寧弈一聽就來勁,激動的控訴起來:“帶著衛兵闖進來,真拿我們當人犯啊。”

“所以你們就吵起來了?”

“誰讓他先挑事的!”寧弈理直氣壯:“都到這份上了,我是真的不能忍!”

“對不起,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真沒被罵過叛徒。”

哈娜達也是一臉無所畏懼,捋了捋頭發:“老娘辛苦維持形象也不容易。”

“那不然呢?”以諾似乎是意有所指:“像你那樣?”

葉霖沒說話,以諾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好像特意說給他們聽到一樣。

“是哦,乖乖聽話就好了,何必跟他們起衝突呢。”

哈娜達一臉又來了的表情,寧弈夾在兩個人中間,仔細窺視著兩個人的神色。

“怎麼了?”寧弈問了出來。

以諾似乎還有些怨氣:“沒什麼。”

“行了行了。”哈娜達一隻手扒拉一個人,硬生生把三個人隔開:“今晚都小心點。”

以諾聽完也沒說什麼,冷哼了一聲,自顧自地離開了。

哈娜達長歎一聲,無奈的看了他們一眼。

他們沉默著回到了房間,直到夜幕降臨。

寧弈走出房間準備透透氣,餘光看到窗邊站了個人影,不由得走了過去。

“是你?”以諾並沒有很驚訝,給寧弈騰了點地方。

寧弈默不作聲地走了過去,猶豫了很久,終於把憋了一天的問題問了出來。

“你們兩個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啊,”以諾說得很輕鬆:“人嘛,總有意見不和的時候,這不是很正常。”

“正常嗎?”寧弈重複著這一句話,明確的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沒這麼覺得。”

以諾沒說話,似乎也不太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之前的你還沒告訴我,”寧弈生怕以諾反悔:“你彆想賴賬啊。”

以諾的臉上寫滿了無語兩個字:“兄弟,你好奇心怎麼這麼重?”

“做為人類擁有好奇心不是很合理嗎?”寧弈厚著臉皮答到。

以諾忍不住長歎了一聲。

“我先告訴你,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寧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願意洗耳恭聽。

“其實挺沒意思的,”以諾‘嘖’了一聲:“上頭去查老師遇害的案子,結果不提也罷。”

結果他已經從拉斐爾那裡知道了,隻不過想聽聽當事人的看法罷了。

“總之,我們倆就成了事實上的仇人。”

“不是,”寧弈終於憋不住內心的疑問:“那跟你們倆有什麼關係?”

“你看,你也不明白,對吧,”以諾聲音裡夾雜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以為我就很明白嗎!”

寧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反正他願意跟管委會走,樂意當他們手裡的提線木偶,我能怎麼辦?”

以諾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傾訴的缺口,一股腦地將他的疑問拋了出來。

寧弈沉默的當著聽眾,不需要附和,以諾自己一個人就能說好久。

他們的過去牽絆之深絕對不止表現出來的這一點。

哪有當仇人還記得對方各種小事的?

“你們沒再聊過?”

麵對著寧弈的問題,以諾終於停了下來,臉上一片空白。

“沒有。”

“這個,這隻是我的個人看法,你彆生氣啊。”寧弈首先給自己鋪好了退路:“你先保證你不能生氣啊。”

以諾乜了寧弈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啊?在你眼裡我就這種人?”

“當然不是!”寧弈當即否認:“那我說了?”

以諾示意他有話快說。

“擇日不如撞日,那個,”寧弈頓了一下:“要不咱找他把話說開了唄?”

他越說聲音越小,以諾聽完之後,猶豫了一瞬間,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

“不要。”

“為啥?”寧弈又來了精神。

“沒必要,都過去這麼久了。”以諾斟酌著字句:“現在也挺好的吧?”

寧弈一臉呆滯的轉過頭看著以諾,似乎在確定他說的是真是假。

“反正說了也沒啥意義,維持現狀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你們開心就好,寧弈恍惚地想。

一晚上風平浪靜,李隊長大概也真的不想給自己招惹什麼是非。

他們就這樣平靜地回到了伊甸園。

第九十章 報告

伊甸園的運轉一切如常,夏季的熾烈的陽光透過穹頂,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這一次任務好像一顆石子被投入湖麵,轉瞬就沒有了蹤跡。

生活再一次回到了往常的步調,返程前令人頭疼的事,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答案。

日子越長,他這種愧疚就愈演愈烈。

寧弈蔫嗒嗒的趴在桌上,一個人麵對著鋪天蓋地的八卦。

很離奇,到處都在傳他跟葉霖鬨分手,還說的煞有介事。

要是真的分手了我也不至於這麼惆悵。

寧弈鬱悶的心情再一次達到了頂峰,我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

這些同事們表麵上都是一絲不苟,實際上為了交流八卦拉了幾百個討論組。

不行,寧弈下定了決心,他不能坐以待斃。

這一次潛入的任務圓滿結束,三方正在彙總資料的期間,寧弈軟磨硬泡,硬是把任務攬到了自己頭上。

拉斐爾慈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小孩,但是寧弈不在乎。

他再不找到機會解釋真就完了!

“去吧,記得交到人手上。”

拉斐爾對寧弈的想法是心知肚明,並沒有阻攔:“一定送到啊。”

“院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寧弈煞有介事的拍著胸脯保證,隨後就一溜煙的跑出了辦公室。

加百列當年帶孩子應該挺辛苦的吧?

拉斐爾唏噓了兩聲,無比懷念自己家孩子的好。

決策署是一個比管委會還要安靜的地方。

寧弈第一次正式走入這裡,悄悄地抬眼打量。

這個地方似乎包含著很多神話的元素,走廊上懸掛著古籍裡的各位天使繪像,整體的氛圍更像是肅穆的教堂。

在這種氛圍的驅使下,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想要懺悔的衝動。

他們心理素質真強,寧弈在心裡感歎到,這麼個鬼地方真是呆一天都受不了。

他一個人走在寂靜無聲的走廊上,除了腳步聲,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寧弈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在門口做好了一係列的心理建設之後,才裝出了一副正經的樣子。

居然一個人都沒有。

寧弈站在辦公室裡左看右看,都找不到能回答他問題的人。

他憑借著自己對某個人的熟悉程度,排除了其它目標,鎖定了最後一個地方。

這間辦公室裡有一種奇特的乾淨。

不存在任何資料,乍看之下找不到任何有關於決策署的東西。

寧弈將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在四周環顧了一圈,最後心安理得的坐在了身後的位置上。

就借我一下,寧弈漸漸放鬆下來,靠在了椅背上。

他的視線被桌上一疊沒來得及整理的報告吸引過去,還沒等腦子反應過來,眼睛已經先行看到了上麵的內容。

罪過啊,罪過。

寧弈在心裡一邊求饒一邊很誠實的把東西翻了個麵扣下。

被人發現了,他會不會被當成竊取機密的間諜啊?

也不知道那個線人告密的事情查的怎麼樣了,寧弈突然聯想起那個隻有一麵之緣的線人,自己回來之後就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那到底是沒事了,還是有人刻意把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低了?

第九十一章 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