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驚似的一轉身，僵硬的問到：“咋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解封
“沒什麼話想跟我說的嗎？”葉霖看起來並不像要追究的樣子，問了一句之後就沒了下文。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寧弈瞬間想起了自己糾結一個下午的問題。
剛做的決定瞬間被自己打破，寧弈咬了咬牙，打算直接攤牌：“葉霖，你聽我說——”
寧弈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計劃一口氣倒乾淨：“我想伊甸園回收實驗體的機會回去，然後潛入控製中心，趁機關閉穹頂，順便再植入修正程序。”
“這個計劃很冒險，但是它的回報最高，”寧弈稍微放緩語速：“總之，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葉霖正想說什麼，卻被寧弈先一步打斷。
“你不用擔心啊，”寧弈趕緊打了包票：“雪曼姐會幫我偽裝好的，絕對不會暴露的。”
葉霖也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詐，竟然詐出這麼多實情，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才合適。
“我知道了。”葉霖最終也隻是應了下來，並沒有過多反應，寧弈猝不及防過了關，還有點迷糊。
“啥，這就沒事了？”寧弈的腦筋打了個死結，嘴上沒有個把門的，順口就說了出來：“你不跟我生氣啊，那我豈不是白提心吊膽一下午？”
“怎麼，需要我現在跟你吵一架嗎？”葉霖被他的思路帶著一起跑偏：“倒不是不可以。”
“彆彆彆，吵架還是算了。”寧弈趕緊擺擺手：“跟你吵架多沒意思。”
最後還不是我認錯，吵或不吵沒有任何區彆，寧弈想到。
葉霖不禁扶額，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還有個問題。”寧弈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死心：“你怎麼知道的？”
也沒見他出門啊，寧弈忍不住腹誹，難道又是那個定位的作用？
“彆想了，不是定位。”葉霖一句話就打破了他的幻想：“我猜的。”
他頂著寧弈譴責的目光接著說：“穹頂是無法從外部破解的，而解決芯片的問題，必須回到伊甸園。”
“起義軍內部最熟悉伊甸園的人不多，同時知道這兩件事的人更少，除了你，我想不出來還有誰。”
“我現在感覺有點恐怖了。”寧弈麵無表情：“我以後還有隱私嗎？”
“我沒有那麼強的控製欲，更沒有窺探他人隱私的愛好，這個問題你不如去問伊甸園。”葉霖回答的十分真誠：“他比大部分偷窺狂瘋多了。”
寧弈想了想，凝重地點了點頭，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相。
“既然你都決定好了的，我就不說什麼，隻有一件事。”葉霖抬起眼睛，安靜地注視著寧弈：“答應我，一定要回來。”
寧弈囁嚅一會，發現自己的詞彙都無從表達自己的感情，最後隻是簡單的說了一個字：“好。”
起義軍會議室。
“這是什麼？”寧弈好奇地端詳著放在桌上的那支注射劑。
它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和市麵上販售的葡萄糖沒有區彆。
“芯片阻斷。”先前實驗室的負責人說到：“注射之後，可以屏蔽芯片散發的信號，就算是伊甸園也檢測不出來。”
“有這種好東西你們不早點拿出來？”寧弈聽得瞠目結舌：“你們實驗室到底乾什麼的，覆蓋麵這麼廣的嗎？”
“畢竟它隻能頂一時之用，能夠早點去除芯片要緊。”負責人攤開手，滿臉寫著無奈：“這個東西早在樂園計劃開展的時候就研製出來了。”
“拉斐爾大人手裡僅存這一支，如果不是這種情況，我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
研究院的人果然都很變態。
寧弈雙手捧起注射劑，一臉珍重地對著他醒注目禮，目光深情款款，看得在場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你們研究院果然很變態。”負責人中肯地下了結論。
寧弈絲毫沒有被罵的自覺，甚至以為負責人在誇他：“謝謝誇獎，我平等的珍惜一切能夠跟跟我並肩作戰的事物。”
“對不起。”葉霖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卻還是硬著頭皮替寧弈解釋：“他這人隻是喜歡開玩笑而已。”
負責人見慣了大風大浪，每天和一幫科研瘋子呆在一起鍛煉出他極強的承受能力：“好，注射劑的屏蔽效果並不是完全的，需要一定的時間等待起效，啊，還有——”
負責人將視線轉向葉霖：“那一針抑製劑？”
“注射時間不到一年，上一支抑製劑已經失效了。”
“我打斷一下。”寧弈破天荒舉起了手：“請問，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呢？”
他說完就直勾勾地盯著葉霖看，等著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地下城。”葉霖有些不大自然：“那天你因為抑製劑失效，突然暈過去了。”
寧弈的記憶瞬間回籠，發出了一聲不甘的長歎。
“有沒有必要對實驗體解除抑製效果？”負責人開門見山：“畢竟這一次行動危險性極高，實驗體能力發展不完全，會不會有影響？”
“那解除了我會怎麼樣？會跟那些實驗體一樣變成異形生物嗎？”寧弈被自己的想象驚得打了個哆嗦，仍然是心有餘悸：“我還能變回來嗎？”
“對自己有點信心，培育成功的實驗體就你這麼一個。”負責人淡淡的說到：“我們不認為伊甸園讓你使用一次就報廢。”
負責人的一番話聽得寧弈如鯁在喉，他淚眼汪汪的轉過頭，試圖向葉霖尋求安慰。
“貿然解除會不會適得其反？他並不會控製下他的力量。”葉霖的眼神並沒有瞥向他，藏在桌下的手卻悄悄地拉住了寧弈的手，在他的掌心輕輕撓了撓。
“那就引導他控製。”負責人的語氣稱得上冷酷：“畢竟誰都沒有相關經驗。”
“不用糾結了，我答應。”寧弈突然插了進來，語氣隨意的好像在說自己吃了什麼一樣：“不就是解除抑製效果嗎。”
“我還挺想知道，伊甸園使用了什麼手段才創造出了我呢。”
負責人被寧弈這番無所謂的態度驚到，都忍不住提醒起來：“你已經適應了現在的身體狀況，突然解開是有風險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適應
“人活著哪能沒有風險。”寧弈依舊大大咧咧：“不適應的話，適應不就好了。”
“你不要想一出是一出。”葉霖在桌子底下精準的踩住了寧弈的腳：“這件事暫且擱置吧。”
“親愛的，你輕點。”寧弈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我要骨折了。”
葉霖默不作聲地放開了，臉上看不出絲毫異常，仿佛做這一切的不是他。
“我同意解開抑製效果。”寧弈收斂了剛剛的表情，一瞬間正經起來：“行動風險的確很高，如果這樣做可以提高成功率，我完全接受。”
寧弈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周圍的人紛紛沉默，也拿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反對。
“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那位負責人嚴肅的說到：“解除抑製效果之後，你身體原本的各項指標會提高很多，過程會比較痛苦。”
寧弈信誓旦旦地拍著兄偶保證自己沒問題，就這樣一腳踏上了不歸路。
很快他就徹底笑不出來了。
寧熙雨壓製了他作為實驗體正常的生長發育，將他變得和普通人無異，而賽拉弗失敗的實驗體也僅僅是植入了某些基因。
他的基因經過人工篩選，將某一些部分的功能提做了很大程度的提升。
我不會要死了吧，寧弈模糊地想到，抑製效果的解除的同時，一股陌生的力量湧入了他的身體，叫囂著想將這具身體扯得四分五裂。
寧弈突然體會到了一種虛無縹緲的母愛，寧熙雨抑製了他的能力，從某種意義來說，救了他一命。
等他好不容易適應了瘋狂增長的能量，踉蹌著走下操作台時，身體原有的機能無從承受，在爆裂的邊緣徘徊。
“你的身體暫時無法承受，需要適應。”負責人熟練的調好了醫療艙：“進去躺著吧，等到你的身體可以接受，我們再來談控製的問題。”
他的意識異常的清醒，大腦皮層活躍的像身體的各個部位輸送信號。
寧弈清晰地感受著自己身體產生的變化，原本受到損傷的部位突然間愈合，讓這具身體幾乎回歸了最完美的狀態。
賽拉弗想要他這樣的實驗體做什麼，寧弈的腦子開始運轉，僅僅是身體上超越常人，智力方麵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他突然間想到了一種詭異的可能性：賽拉弗借助芯片可以控製裡維奇的身體，甚至跟他們對話，加百列也提到過，祂利用芯片複製意識，將自己的存在隱藏在了伊甸園裡。
該不會他被製造出來，就是為了給祂當容器用的吧？
寧弈身上的寒毛根根聳立，在恒溫的醫療艙裡頭打了個哆嗦。
那要這麼說，所有注射過芯片的伊甸園居民都可以成為祂的載體，伊甸園就是一座巨型陵墓。
很多事情突然間有了解釋，為何伊甸園處處彌漫著那股精致的死氣，歸根結底，創造它的人，從一開始就將這裡變成了自己的一座陵墓。
任意操控的人偶誕生了自我的意識開始反抗，寧弈思索著，伊甸園製造出自己到底有什麼目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落網
在他胡思亂想的時間裡，醫療艙發出一聲提醒，自動打開了艙門。
寧弈嘗試著走出去，驟然增加的力量失去控製，落地瞬間當場讓他擰成了一根麻花。
“哇哦。”寧弈發出了一聲平靜地感歎，看著自己已經扭曲的右腿，索性把左腿也擰成一根麻花。
他和研究員大眼瞪小眼，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這樣比較對稱。”
研究員冷酷地將寧弈塞回了醫療艙。
實驗體果然沒人權，寧弈莫名生出一點悲憤，這些研究員都不搭理他。
沒有任何人能在這件事情上給他提供任何經驗，一切都要靠著寧弈自己摸索。
在他將這件封閉實驗室的鋼門第六次弄變形的時候，寧弈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活像一個行走的大殺器，稍稍一動手，就可以致人於死地，完全可以自由掌控身體的各個部位，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扭成了奇行種。
這種奇特的感覺還真是讓人不適應。
對自己的身體擁有完全的控製權，可以隨心所欲地改變任意部位，理論上寧弈想把自己大卸八塊都不是問題，反正他還能拚裝回去。
實驗室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落在寧弈耳朵裡的瞬間，他就判斷出了來人的信息。
他一骨碌爬起來，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恢複到出廠設置，眨眼間貼在了已經變形的鋼門前。
他們之間隔著一道鋼門，看不見彼此的身影，寧弈放大了自己的感觸，試圖捕捉門後傳來的細微動靜。
他心跳的有些快啊，寧弈想到，是因為在擔心，還是因為什麼？
寧弈彎起手指，在鋼門上敲擊出了一段節奏。
每一位調查員和他的監管者之間都有一套特殊的暗號用於聯係，知情者絕對不會超過兩個人。
以前寧弈嫌麻煩，從來不會使用，現在到成為他們之間最好用的聯絡工具。
“我好著呢，你不用擔心。”寧弈再一次敲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我現在還不太能控製住，過幾天應該好了。”
門那一頭許久沒有傳來動靜，寧弈趴在門上，側耳聽了好一會，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不過幾秒鐘功夫，就急得抓耳撓腮。
“你理理我嘛。”寧弈快速的敲打出一段節奏，把被冷落的意味展現得淋漓儘致：“你怎麼不說話啊？”
“在想彆的。”門那頭傳來一陣鼓點，和寧弈急促地敲打不同，慢悠悠的：“你感覺怎麼樣？”
“一點都不好。”寧弈癟癟嘴，將自己的孤獨寂寞都融進暗號裡：“好疼啊，都沒人跟我說話，我們幾天沒見麵了，我想你了。”
“很難受嗎？”
“沒，逗你玩的，主要是想你了。”隔著一層厚重的鋼門，寧弈仿佛擁有了透視眼，讓他能夠清晰窺見葉霖的每一個表情。
門後陷入了相當長時間的沉默，寧弈靜靜站在門前，等待著下一個暗號的出現。
“照顧好自己。”
“放心，我會的。”寧弈一口答應下來，九曲十八彎地表達了自己連日來的思念，獲得對方的承認之後，終於心滿意足的放人離開。
當寧弈終於控製住那股亂竄地巨力之後，他才離開實驗室。
整個營地地全貌清楚地呈現在他眼中，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被感知到。
“改造已經完成了。”趙雪曼將改裝後的修正程序遞給寧弈：“測試過了，伊甸園不會發現的。”
寧弈點點頭，將修正程序接過來，抬起眼睛看著趙雪曼：“我什麼時候離開比較合適？”
“現在最好。”趙雪曼的臉色十分的冷峻：“我們已經拔掉伊甸園在附近的據點，伊甸園直到現在也沒有正麵對決的打算。”
“看來他們是打算用穹頂死守，伊甸園防禦係統的火力足夠跟你們抗衡了。”
“我們在正麵戰場上還沒有見到進化人軍團，”趙雪曼眉頭擰成一個‘川’字，憂心忡忡地說：“我隻怕他們會偷襲。”
“敵暗我明，的確難辦。”寧弈將修正程序藏在了自己的徽章背麵：“我離開之後，你們打算怎麼辦？”
“轉移陣地，把這個地方留給他們。”趙雪曼吐出一口氣，望著遠方灰色的天空：“我們會進一步收縮包圍圈，直到讓伊甸園成為真正的孤島。”
“明白了，那我走了。”寧弈吹了個口哨，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等你們的好消息哦。”
“我們會儘快跟你聯絡的。”趙雪曼看著寧弈，鄭重其事地伸出手：“一定要小心。”
寧弈用力地握住趙雪曼的手，隨後就踏上了‘自投羅網’的旅程。
“最後一次發現伊甸園的蹤跡就是在這裡。”桑博爾領著寧弈走到山穀：“機靈著點，彆真栽了。”
“不是吧大叔，你看我像那種傻小子嗎？”寧弈衝桑博爾比劃了一個鬼臉，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對我有點信心嘛。”
桑博爾受人之托，臨時被抓過來給寧弈當陪練，兩個人拳頭底下見真章，一來二去都打出了幾分感情來。
“臭小子。”桑博爾罵了一聲，忍不住又叮囑了一番：“彆衝動，彆冒險，及時跟我們聯絡。”
“放心。”寧弈伸手按住了自己地胸口：“我記住了。”
伊甸園，禁地。
純白色的殿堂之中，賽拉弗凝視著虛擬屏幕上閃爍的光點，發出了一聲感歎。
“我的實驗體，終於要回歸樂園的懷抱了。”
祂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一串鮮紅的血沫落在了地毯上，賽拉弗直起身體，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一句：“唉，人類的身體還是太脆弱了。”
賽拉弗的身體向祂發出了瀕死的警告，提醒著他自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祂像是想到了什麼令自己愉悅的事情，走進了身後的實驗室。
“既然要跟你相見，不如換一副更熟悉的相貌。”
賽拉弗躺在手術台上，形容枯槁，已經停止了呼吸。
遊蕩在大陸上的進化人發現了已經昏迷的實驗體，遵從主人的意誌，將他帶回了伊甸園。
寧弈悄悄地睜開了眼睛。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主神
他被直接送到了一處極為陌生的所在，寧弈環顧四周，勉強從建築風格判斷出來，這裡就是那座的純白的監獄。
不是，賽拉弗他有病吧，寧弈在腦子裡做出一個判斷，住在這裡，人遲早要變成瘋子。
賽拉弗並沒有對他做任何限製，好像壓根沒拿寧弈當囚犯看。
臥室的大門被人推開，寧弈打起精神，跟對麵的人對上視線，還有些詫異。
塞勒的外貌並沒有什麼改變，隻是眼神變得幽深很多，看起來就不懷好意。
“塞勒先生？”寧弈的心猛地希望下一沉：“不對，你到底是誰？”
“哦，看來我的實驗體發現了。”塞勒往前走了兩步：“你可以叫我塞勒，也可以叫我賽拉弗，當然，你也可以叫我的另一個名字。”
祂微微一笑：“我是伊甸園的創始人，這片土地上的主神。”
“扯淡。你算哪門子神明，叫你神棍都是侮辱人家。”寧弈不屑一顧，對著祂翻了個白眼：“這種玩意拿去騙騙小孩子算了。”
祂對於寧弈的冒犯並沒有生氣，隻是歎了口氣。
“當初我就不該答應加百列。”祂的模樣看上去很痛心：“在那種汙濁的環境裡，你竟然變成了這樣。”
“少在那裡自說自話了。”寧弈嫌惡的看了祂一眼：“你費儘心思把我帶回來，到底想做什麼？”
“人類的生命太過脆弱了。”祂幽幽地感歎到：“想要追求永恒，這有錯嗎？”
“跟我有什麼關係？”寧弈不為所動，十成十做足了冷漠的姿態。
“怎麼跟你沒有關係呢？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才是同類。”
祂冷笑了一聲：“憑什麼作為實驗體，戰爭一結束我就要被封存起來！他們賦予了我自主的意識，卻又完全不顧的我自己的意誌！”
寧弈聽完，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是我製造的最完美的容器，你本該生活在我無垢的天國裡，不該接觸到外麵的世界。”
祂的神情裡透露出壓抑很久的狂熱：“可你呢，在人間生活的這些年都學會了什麼？”
“你居然會愛上一隻螻蟻。”祂喃喃自語：“我想儘一切辦法，剝奪你的記憶和情感，為什麼還是不能如我所願？”
寧弈看著祂瘋狂的模樣，手裡捏了一把冷汗，臉上還是不動聲色：“這種事說給我聽？”
“你知道有什麼關係，很快你就屬於我了。”祂無所謂地聳聳肩：“不過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反正你隻是我的一個容器，容器讓主人感到憤怒，應該被懲罰一下的。”祂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氣說到：“毀滅你是不可能的，我隻好退而求其次，毀滅你在意的東西了。”
“你敢！”寧弈一驚，心臟突突直跳：“我現在大可以直接殺了你。”
“隨便你，整個伊甸園裡都有我的存在。”祂露出一個挑釁的笑：“你殺的完嗎？”
寧弈深吸了一口氣，似乎陷入了極度的糾結之中，祂沉吟片刻，突然說到：“不如從他開始吧。”
“我記得你有一個愛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同類
“喲，那還真是不巧了。”寧弈冷冷地回到：“您對自己派出的人手真是不抱任何期待，不過很遺憾。”
“他已經死了。”
“哦，這樣啊，那還真是遺憾啊。”祂微微點頭，毫無波瀾地說。
“看不出來，您還挺懂人情世故的。”寧弈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悲痛，隻有一片漠然。
祂對寧弈那陰陽怪氣的腔調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平靜地問了一個問題。
“你好像不是很傷心。”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寧弈理所當然地看著祂，反問到：“你壓製了我的情感，在這麼長時間的相處裡，讓我自己意識到愛上誰都很不容易了。”
“果然。”祂喃喃自語：“實驗體想要變成真正的人類，沒有那麼簡單。”
“彆把你自己說的有多與眾不同一樣。”難以言喻的嫌惡充斥在房間裡，寧弈誇張的後退幾步，和祂拉開了距離：“都是人依托自己的基因製造出來的，唯一的區彆就是從哪裡誕生。”
“從母親的體內和培養箱裡出來的差彆就這麼大嗎？”
“不不不，你不懂。”祂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一副‘看吧你就是如此天真’的神態，看得寧弈打了個冷顫。
這玩意的腦子是不是不太好，寧弈在心裡默默吐槽。
“我們和那些人類的外貌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彆，但是一旦人類意識到，我們是實驗體，他們就會費儘心機地尋找不同點。”
祂的神情裡充滿了不甘和怨恨：“古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經過了變異和進化的人類已經不在是人類了，我們這種科技的造物，隻不過是他們製造出來隨時拋棄的工具而已！”
寧弈被這一番論調震撼的無以言表，總感覺祂說的有幾分道理，又好像哪裡不妥當。
“從聯盟大戰時期我就知道了，沒有人類會把進化人當成自己的夥伴。”祂提起這個，眼裡閃過了狠厲的光芒：“他們四個口口聲聲說視我為家人，朋友。”
“可結果呢，戰爭一結束，他們就準備將我封存起來，甚至想焚毀我！”
聯盟大戰距離現在過去了幾十年，祂仍然耿耿於懷。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寧弈不著痕跡的又退一步：“你就不怕我把這些公之於眾？”
“趁我還沒有翻臉之前，我勸你乖乖聽話。”祂眼中的凶狠一閃而過：“否則我不介意現在就讓你變成一灘爛泥。”
寧弈閉上嘴，伸手在嘴巴上把回一個拉拉鏈的動作，示意祂繼續講下去。
“為什麼講給你聽，”祂自言自語：“因為你就是我，這些話除了說給自己，沒有人會聽。”
寧弈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不適感，他用一個人類的身份和彆人相處太久，第一次直麵這種完全不把自己當個人看的。
這個人真的很瘋狂。
“我還有個問題，”寧弈突然舉起了手，十分誠懇地說：“加百列說他們都是你製造出來的，我很好奇，是什麼讓你一次又一次創造同樣的四個人呢？”
祂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一段空白，回憶了良久，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為什麼製造他們？我忘記了。”祂搖搖頭，神色充滿迷茫：“就像他們當年製造我一樣。”
“作為你的同類，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寧弈吐出了一口氣：“為什麼當年讓他們帶我走了呢？”
以祂的能力，想要將寧弈留下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大概是，一時動了點不該有的惻隱之心。”祂說完，淡淡地補充了一句：“畢竟人類總會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好歹跟人類沾點邊，祂這話說的，怎麼聽起來讓人渾身上下都難受呢？
“彆誤會，我不是AI。”祂對於寧弈這個容器還是頗有耐心：“畢竟你在跟周圍人格格不入的時候，就會產生我們並不是同類的想法。”
“好吧，你贏了。”寧弈攤開手：“我承認，論口才你比我強多了。”
“你最後都是我用來統治世界的武器罷了。”祂挑起了眉頭：“說實話，隻要硬件跟得上就行了。”
“哇哦，看來我在你心裡還是有一點地位的。”寧弈聳了聳肩：“你要說的都說完了？”
“姑且算是吧。”祂長歎一聲，頗有些落幕散場的悲涼感：“不過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合適的對象講這些。”
“好好看看吧，這將是你看到的最後一天了。”
“從明天開始，你的意識將被徹底覆蓋，你的身體會為我所用。”
寧弈長出了一口氣，十分無奈地看著祂：“既然我都死到臨頭了，嫩不能滿足我幾個小要求？”
“你說吧。”
“我想看看，看看我本該居住的地方。”
祂挑起眉頭，出乎意料的沒說什麼，隻是帶著寧弈離開了。
“你不怕我突然偷襲你嗎？”寧弈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一切：“你這麼自信，用塞勒的身體，我就不會動手了？”
“大不了換一具身體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祂頭也不回走在純白的走廊上：“你要是能真的殺了我也無所謂。”
“這麼自信？”寧弈發出一聲敷衍的讚歎：“好吧，換個問題，這裡是你設計的嗎？”
“不是我。”祂回答到：“這隻是我在當年的遺址上複原出來的。”
他們兩個走在一起，活像講解員和遊客，乍看十分詭異，又好像很合理。
“遺址，什麼遺址，舊聯盟的嗎？”寧弈幾個大跨步擋在了祂眼前：“跟我講講唄，聯盟的故事。”
“有什麼好聽的？”祂不耐煩的偏過頭去：“一幫偽善的小人。”
“說給我聽又有什麼，反正我都隻是你的一個載體。”寧弈模仿著祂的語調：“隻不過是自己說給自己聽罷了。”
祂閉上雙眼，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時任聯盟主席麵對全球發布了自己的最後一次演說，宣告人類聯盟正式瓦解。
地球從合作回到了對立割據的局麵，舊聯盟遺留下的爛攤子沒人解決，就那樣扔在了原地。
第二百三十六章 武器
外部的威脅一旦消失，人類在喘息之餘，終於撿起了自己排除異己的老傳統。
舊聯盟的造神計劃徹底報廢，可是遺留下的戰爭武器人仍然被各方垂涎。
在那個混亂的時代，暴力才是唯一準則，軍閥們互相攻伐，將欣欣向榮的人類聯盟霍霍的四分五裂。
哪怕他們剛剛合作贏下了跟異形生物的戰爭。
大批的異形生物被驅逐進入‘死地’從此被封鎖在裡麵互相殘殺。
一牆之隔的地方，人類又開始了同室操戈。
伊甸園提供了改造人體基因的強化芯片，擁有一支強勁的芯片軍團，成為了懸在所有軍閥頭頂的一把利刃。
舊聯盟的遺留物自然而然地交到了伊甸園手上。
包括祂，造神計劃的001號實驗體。
舊聯盟為001賦予了自我意識，便於他在戰場上應對更複雜的情況。
舊聯盟的頭號大殺器蕩平了異形生物的巢穴，終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本來該被當作英雄奉上神壇，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質疑。
被各種科技手段製造出來的，還能算人類嗎？
在001即將被注射死亡的緊要關頭，伊甸園跳了出來，將祂和舊聯盟的人型武器一同接收了。
伊甸園為他們製造了特殊的基地，將這些實驗體安排在一個安全的地方。
在絕對力量的誘惑之下，沒有人不想鋌而走險，伊甸園的‘上帝’也不例外。
上帝偷偷開展了樂園計劃，利用手邊現成的實驗體，想要複製出舊聯盟那種武器。
他的目的樸實無華，統一全球，將整個世界變成上帝的後花園。
當時負責001 號的有四名‘天使’，上帝為自己的從屬選擇了名號，將他們封為‘天使’，時刻彰顯著他這個‘上帝’的名正言順。
四位天使和001 朝夕相對，將001帶入了人類的世界，001對一切都感到好奇，像一個初生的孩童。
直到祂獲知了伊甸園的野心：‘上帝’已經準備好了，001 即將追隨舊聯盟而去，成為伊甸園腳下的一捧黃土。
001殺死了看守自己的四位天使，代替了上帝，將伊甸園逐漸變成了一座已經死亡的樂園。
祂作為上帝的那一刻起，就將控製芯片推廣到了整個伊甸園，不僅限於軍隊中。
既然人類對祂處處提防，不如將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變成自己的同類。
隻要確保大腦受到芯片操控，祂可以將世界塑造成自己任意想要的形狀。
‘上帝’太自負，認為一個收到芯片操控的人型武器不會對自己產生威脅，明目張膽的拿著舊聯盟的產物進行實驗，從來不避諱001。
他的野心最終遭到了反噬。
001接管了伊甸園，將這裡打造成了自己理想的模樣，很快嘗到了另一種滋味。
層層疊疊的寂寞將祂包圍，001借助樂園計劃的實驗成果，在當初的培育基地裡複刻了四位天使。
祂不斷地嘗試，又不斷憤怒的毀滅他們。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仇恨
“沒了？”寧弈意猶未儘地問：“你到底重複了多少次？”
001回給他一個無語的眼神：“知道那麼多乾什麼？”
“說都說了，說多點也沒差啦。”寧弈攤開手，臉上儘是無辜：“讓我死個明白也行啊。”
在幾百上千次的實驗裡，001不斷地複刻當年的場景，嘗試著調整一些條件，企圖找到能讓他們繼續走下去的方法。
這些條件無一例外的全部失敗。
“後來我嘗試著脫離001的身份，以上帝的身份觀摩這一切。”001說到：“我開始將意識寄生在其他人身上，旁觀發生的一切。”
隻有自己不再介入這段因果，祂才能更好地看清自己想要的出路在哪裡。
“這個過程實在重複了太多次了。”祂現在說起那段經曆，語調就像被火燒過的灰燼一樣冰涼：“最開始的那些年，我還在跟那個死老頭交流，你知道那個老頭說什麼嗎？”
“他說人造的武器永遠也不會理解人類的思想，不論我怎麼做，他們四個都會殺了我。”
“所以你決定給所有人植入芯片？”寧弈追問道：“建造屬於自己的王國？”
“唉，總得給自己找點事情乾對不對？”001不由得長歎一聲：“我覺得死老頭統治世界的理想很不錯。”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因為我的拯救才幸免遇難，我自然也可以毀滅它，讓所有人變成我的玩具。”
001說完，目不轉睛的盯著寧弈看：“你說，是不是這樣？”
“我能說不嗎？”寧弈異常真摯地問道。
“隨你。”001一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反正你隻是我為自己製造的一個趁手的武器，我還是比較寬容的。”
“是嗎，那你還是真是夠寬容的，拚了命的追殺我們。”寧弈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看來那些進化人都是你的手筆。”
“是。”001的口氣裡帶著理所當然：“我怎麼會容忍有人想搶走我的東西？”
寧弈握緊了拳頭，譏誚溢出眼底：“他跟你搶什麼了？”
“你會允許彆人搶走你心愛的武器嗎？”001 攤開手，“當年我會默許那個女人帶著你逃跑，隻不過是出於愛屋及烏罷了。”
“謝謝，”寧弈敷衍地道謝，隨即嚴肅起來；“不過她有名字，她叫寧熙雨，是我親媽。”
001的神色十分平靜，隻是淡淡的應了下來：“好，寧熙雨。她帶著你走之後，拿掉我用來監控你的芯片，把你當作一個正常人。”
“怎麼，”寧弈隨口問了一句：“你心裡不平衡啊？”
001竟然真的點了點頭，看上去格外欣慰：“的確，我就是心裡不平衡。”
居然就這麼承認了，寧弈恍惚了一瞬間，這人真夠不要臉的。
“我很難保持平常心，就像你造出了一個人人都很喜歡的器皿，可是沒人關注你這個工匠，大家都去捧著那個器皿，隻把你當做一個工具人。”
001掀起眼皮，冷冷睨了寧弈一眼；“你能保持冷靜嗎？”
寧弈欲言又止許久，最後隻留給001一串不明意義的手勢和一個微笑。
“30年前，我再一次開始了這局遊戲，最大限度地解封了他們的自我意識。”001自顧自地說道：“我占據了賽拉弗的身體，用賽拉弗的身份旁觀一切。”
“我看著他們一步一步成長，甚至灌輸給他們一部分記憶。”
“可是他們還是想要毀滅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毀滅伊甸園。”001難以置信地咆哮出聲：“到底是為什麼？”
寧弈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擺擺手說到：“你彆問我啊。”
“再說了，人家要殺的始作俑者是上帝，跟你001有什麼關係？”
“有區彆嗎？一旦他們發現我的存在，還不是要抹殺我？”
001理所當然地說到：“他們不會放任我活下去的。”
寧弈被祂詭異的精神狀態驚得渾身一震：“你，你真的不是被害妄想症嗎？”
“我不會再相信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001逐漸冷靜下來：“我已經對這一切感到厭煩了。”
那你彆複刻了啊，寧弈彆過臉，背對著001翻了個白眼，祂是不是有什麼受虐傾向。
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同一件讓自己心碎的結果，還久久不能釋懷。
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備份被帶回伊甸園的那一刻，001就發現，他變成了另一個全新的人。
就這樣吧，惡劣的想法在001心裡生根發芽，就讓他們跟這個實驗體相處，看看他們會做出什麼選擇。
為此，祂收回了武器的記憶，不斷地剔除他的情感，試圖將他變成和自己一樣的狀況。
“我甚至默許了寧熙雨和加百列用自體的基因製造出了你。”
001 喃喃道：“可你為什麼沒走上跟我一樣的路？”
“你有親人，有朋友，他們明明知道你是實驗體，還是想儘力保護你。”
“為什麼當年沒人對我做這些呢？”
“他們真的是想殺了你嗎？”寧弈突然提出了質問：“你選擇給他們灌輸記憶，告知他們你的存在，但他們選擇的仍然是毀滅伊甸園，而不是殺了你。”
是因為001模擬了太多次導致記憶出現了偏差，還是001所知的真相有誤呢？
“我不會錯的。”001冷漠地說道：“這一切都是上帝說的。”
“上帝可以騙人。”寧弈善意的提醒到。
“無所謂了，反正他們都死了，真相如何並不重要。”001的眼神牢牢地釘在寧弈身上：“我現在隻剩下一個目的。”
“讓伊甸園統治世界。”
走廊的牆壁突然間出現了幾隻機械手，將寧弈的四肢捉住，扔進了實驗室。
“喂，敘舊的環節這麼快就結束了？”寧弈的臉上閃過了一絲驚慌：“這就要切入正題了？”
“是啊，你作為一個獨立的人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儘頭。”001的麵上瞧不出一點情緒：“寧弈這個人，不會繼續存在與世界上。”
“你將作為我的替代品，替我毀滅這個世界。”
機械手將寧弈按在了冰冷的操作台上，將麻醉注射進了他的頸動脈裡。
“你會成為第二個我。”001喃喃道：“作為我統治世界的利刃。”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戰火
死守多日的伊甸園終於有了動靜。
穹頂悄悄地打開了一道縫隙，將自己的芯片軍團投入了戰場。
平原一望無際，地平線的另一頭出現了一直形如鬼魅的軍隊，像一把利劍，悄無聲息的捅進了起義軍的防線內。
“通知前線，讓他們不要正麵對抗，把敵人往山穀裡引。”趙雪曼快速的下達命令，緊緊的盯著眼前的虛擬屏幕：“讓後麵的伏兵做好準備。”
“你真的覺得這樣可以嗎？”桑博爾站在趙雪曼身後，神情陰騭：“拉斐爾研製的那些武器——”
被她經過變態催化後的異形生物，和芯片進化大軍交戰，無一不是重演著當年的戰爭。
“不這樣做，還會有更多人類被注射芯片，成為沒有神智的武器。”
趙雪曼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看向桑博爾：“伊甸園依靠芯片建立，最終也將毀於芯片。”
“我們要做的，是如何避免重蹈覆轍，努力爭取他們恢複正常，一起重建家園。”
她的目光穿越了遠處的山峰：“希望伊甸園能帶給我們好消息。”
“報告指揮部，已經將敵人引入包圍圈。”虛擬屏幕上傳來了一條通訊：“是否釋放實驗體？”
趙雪曼微微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發送了指令：“釋放。”
變異的植物從地表破土而出，巨大的藤蔓呼嘯著將退路堵死，異形生物從山穀裡湧現，跟進化人混戰在一起。
進化人不會言語，這場詭異的戰爭就像默片一樣在眾人眼前放映。
埋藏在山腹內的炸藥被引爆，幾乎將整個山穀夷為平地。
伊甸園內。
梅塔特隆遇刺之後，管委會群龍無首，賽拉弗出麵一攬大權，伊甸園瞬間變成了他的一言堂。
混亂的時間裡沒有人注意到哈娜達，她像一尾溜滑的魚，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研究院中。
伊甸園打開了門戶，釋放了自己的主力部隊，哈娜達站在自己的庇護所裡，悄悄地注視著那一隊士兵。
她呼出了一口氣，重新坐回了原位，仔細地擦拭著自己的配槍。
域外和伊甸園的戰爭終於進入了白熱化階段，每一天伊甸園都在往戰場上輸送士兵。
研究院的人挨家挨戶地搜查，催化這些平民體內的芯片，將他們變成了人形武器。
是時候離開了，哈娜達想。
拉斐爾的密鑰在她手上，而域外的人告知她一條重要的消息。
寧弈攜帶著修正程序回到了伊甸園，準備毀掉控製係統，將伊甸園研製的芯片全部報廢。
她輕巧地拉開門，將自己的身影掩藏在夜色之中，悄悄地潛入了穹頂附近。
穹頂內一片寂靜，道路上隻見來回巡邏的衛兵。
穹頂之後的城牆才是伊甸園的最後一層防禦。
哈娜達將手中的飛索射出，利爪嵌入牆體，她輕盈的落在牆頭，轉瞬之間又重新隱沒在黑暗裡。
巡邏的衛兵疑惑地回過頭去，隻見被微風拂動的一角旗幟，哪還有半點人影？
他轉過身的瞬間，哈娜達從角落裡鬼魅一般閃身，進入了哨塔。
伊甸園的芯片軍團被引入埋伏圈，折損了不少兵力。
001放下手邊傳回的數據，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起義軍即將兵臨城下，伊甸園已經走向了日薄西山。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上帝
“毀掉就毀掉吧。”001 喃喃道：“這個伊甸園不是我理想的世界。”
“他們應該還沒有見識過屬於造神計劃真實的力量。”001的唇邊挑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走進了身後的實驗室裡。
實驗室裡安放著一個巨大的‘棺材’，001彎起手指，在醫療艙的玻璃門上敲了幾下。
“喂，老頭，你該出來了。”001懶洋洋地說到：“睜開眼吧，你的伊甸園快要完蛋咯。”
寧弈猛地睜開眼睛，伸手掰掉了仍然在禁錮自己的機械手。
實驗室的警報發出了刺耳的鳴叫聲，寧弈從操作台上跳下來，一把拍掉了嗡嗡作響的警報。
“還真以為我這麼聽話啊。”寧弈小聲嘀咕著：“誰樂意當你的容器似的。”
實驗室的屏幕上提示著手術成功，寧弈活動著自己的手腳，一股比之前更強悍的力量充斥在了他的身體裡。
伊甸園果然擁有頂尖科技，芯片功效好的出人意料。
寧弈三下五除二摘掉了身上的花花綠綠的管子，拉開了實驗室的門。
001對於純白色有一種近乎癲狂的執念。
之前還空蕩的走廊上突然出現了不少守衛，寧弈的目光掃過那些守衛，輕鬆看出了他們的弱點。
走廊上的守衛比之前襲擊他們的進化人更低級一點，準確來說應該叫做無腦，對進入攻擊範圍的人發動無差彆打擊，一點廢話都沒有。
寧弈憑空出現在走廊上，周圍的守衛接收到了信號，將槍口對準了寧弈。
“發現入侵者，發現入——”
守衛怪異的機械音戛然而止，寧弈放下了手裡的槍，看向了遠處衝自己湧來的守衛。
001怎麼突然放置了這麼多守衛，寧弈察覺出了一絲違和，這是什麼，祂最新的考驗嗎？
寧弈一邊想著，一邊抬起手打爆了一名守衛的頭顱。
純白的天國血汙覆蓋，顯得格外的刺眼。
守衛紛紛倒在地上，寧弈收起了手中的槍，抬腳跨過了這些屍體。
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出現在自己眼前，看來自己還在聖域頂層。
中庭那片玫瑰花開的依舊豔麗，寧弈匆匆掃了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找到001，先把他處理掉比較重要。
寧弈幾乎將頂層的房間翻了個遍，他的腳步停在最後一扇門之前，毫不猶豫地推開了。
這是一件裝潢的極為華麗的臥室，與古書上記載的天堂彆無二致。
臥室的另一頭，一道門虛虛掩著，從縫隙中透出藍色的光暈。
寧弈推開門走進去，隻見半空中懸掛著無數麵半透明的虛擬屏幕，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坐在最中央的寬大椅子上，正在自言自語。
寧弈的耳朵捕捉到老者憤怒的呢喃，直到他走到老者眼前，老者才發現房間裡多出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是什麼人！”老者勃然色變，對著手邊的報警裝置就拍了下去：“守衛呢？那些廢物去哪裡了！”
寧弈被他吼得耳膜生疼，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死了。”寧弈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殺的，有意見？”
老者被寧弈的話噎得臉紅脖子粗，抬起手顫顫巍巍地指向寧弈：“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跟那個001一夥的！”
“你可不可以先自報家門，您老又是哪位啊？”
寧弈打量著眼前的老者，他看不出到底多大年紀，頭發已經花白，眼珠也渾濁不堪。
這就是被001代替的上帝嗎？祂這麼好心，還給這老頭子放出來了？
“哼，愚蠢的人類！”老者從鼻孔中‘哼’了一聲，大聲說到：“我是伊甸園的創建者，伊甸園的主神！”
這老頭子中氣十足，一點不像被001關了很多年的樣子。
“你果然是上帝。”寧弈揉揉耳朵，一臉不耐的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哼，那個可惡的實驗體！”上帝重重拍著桌子，眼裡噴射著怒火：“祂代替了我！用我的身體在伊甸園為非作歹，將我的伊甸園毀於一旦。”
得，起義軍打上門口的關鍵時刻，這位上帝突然覺醒，意識到自己稱霸世界的野心快跟著他一起入土了。
“那祂在哪？”寧弈說完，連忙補充了一句：“我說001的本體。”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上帝眯起眼睛：“你是不是001派來的？”
“不是。”寧弈誠懇地說道：“我也隻是受害者。”
上帝狐疑地打量了寧弈幾眼，終於半信半疑的說：“你真的會幫我？”
寧弈趕緊點點頭，立刻表達了自己的誠心：“我發誓，我絕對不會投靠001！”
“001的本體被封存在聖域的地下，”上帝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一定要殺了祂！”
“我要重新推行樂園計劃，讓伊甸園占領整個世界！”
寧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隨後說出了另一個問題：“控製中心在哪？”
“001利用您留下的計劃，把整個伊甸園的芯片都替換了，現在這些人都在聽他指揮。”
寧弈故意露出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伊甸園已經亂套了！”
上帝剛剛平複了一點的情緒再一次燃起：“這個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他！”
“帶我離開這裡，我就給你控製中心的密鑰。”上帝陰沉沉的注視著寧弈：“否則——”
“您哪來的勇氣跟我談條件啊？”寧弈裝似無意地擺弄著手裡的激光槍，在上帝麵前晃了一個來回：“把東西給我，否則我現在就送你下地獄。”
“你！”上帝被氣得咬牙切齒，卻又實在拿寧弈沒有辦法：“你要是殺了我，這輩子都彆想進去！”
“我哪怕把整個聖域翻過來，也會找到控製中心，至於密鑰是什麼。”寧弈故意拖長了聲音：“是你的眼睛，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是你的指紋，我就把你的手剁下來。”
“你最好掂量清楚再跟我談條件。”
上帝哆嗦著伸出一根手指：“你——”
“何必說這麼多廢話呢？”001的聲音在室內回蕩著：“這個老不死隻會利用你逃出聖域罷了。”
“我也沒打算放他活著離開啊。”寧弈理直氣壯地說。
第二百四十章 穹頂
001低低笑了兩聲，讓上帝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加崩潰。
“那我就等著了。”
“還不打算說？”寧弈低下頭看著已經癱在座椅上的上帝：“你現在要是說了，沒準我心情好，留你一命。”
上帝雙目赤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說拉倒，”寧弈作勢要走：“001比我更想殺了你，不如送給他做個人情。”
“實驗體，不能跟人類共存！他們隻不過是我製造出來的工具，居然還想反噬我這個主人！”
寧弈‘嘶’了一聲，莫名其妙的被炮火攻擊到：“你這個人真是油鹽不進。”
他舉起槍，徑直抵上了上帝的眉心：“密鑰在哪？”
上帝仍是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你休想——”
“控製中心靠虹膜解鎖。”001的聲音再度傳來，將上帝微薄的生存希望徹底粉碎。
“謝謝，不過這麼直白真的好嗎？”寧弈一口氣歎地百轉千回：“突然放水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你毀了穹頂又能如何？我不會受到絲毫影響，再說了，”001的聲音聽上去分外認真：“毀了他的心血我還是很樂意的。”
“聽到了嗎？”寧弈詢問到：“你沒有價值了。”
上帝驚恐地睜大了雙眼：“不，你不能——”
“不能什麼？當年的事情就是你搞出來的，罪魁禍首還好意思求饒？”寧弈驚訝地搖搖頭：“你們怎麼把我的道德底線想的那麼高。”
話音一落，寧弈立刻扣動了扳機，結束了這位野心家的生命。
控製中心嵌套在聖域中部，像是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守衛傾巢而出，試圖阻止寧弈前往控製中心的步伐。
他輕鬆的躲開了麵前突然襲來的匕首，抓住了眼前守衛的機械臂，輕輕一擰，將整條手臂卸了下來。
外溢的電流包裹在守衛身上，守衛抽搐著倒了下去，化作焦炭。
寧弈倒吸一口涼氣，不忍直視的彆過頭去。
這死老頭都選了什麼人當自己的守衛。
守衛身上的芯片被最大限度地激發，早就超過了人類身體的上限，變成了一具怪物。
人類聯盟時期，因為基因變異成為怪物是無可奈何的悲劇，伊甸園可好，直接人為製造怪物。
這些人的芯片內不知道注入了什麼基因，變異的五花八門，寧弈自詡見多識廣，見識過了幾百種異形生物，還是叫不出他們的名字。
寧弈踏過了最後一道防線，將上帝的眼球放在了掃描區。
虹膜解鎖成功，寧弈呼出一口氣，走進了控製中心的大廳。
大廳裡懸著一幅巨大的屏幕，將整個伊甸園囊括在內，寧弈靜靜的看了一會，邁步走向了穹頂的控製台。
他伸手按下了按鈕，控製台發出了一連串警告，最終‘嗶’一聲，徹底陷入關閉狀態。
籠罩在伊甸園外圍的穹頂消失，在天幕上劃過了一層淡淡的彩虹。
“穹頂被打開了！”趙雪曼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將命令發了出去：“全軍整備，向伊甸園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