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匣子(1 / 2)

飛鳶當然不信,但那是世子送來的,李輕嬋不肯說,她也隻能當那匣子裡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看著李輕嬋躲躲閃閃的驚慌模樣,她腳下一轉往床榻那邊去了,將手上衣服放到床邊道:“那奴婢去看看膳食好了沒有,小姐你先更衣?”

“嗯。”李輕嬋跟藏寶貝一樣摟著匣子,偏著頭用眼角餘光注意著飛鳶的動作。

她往外走一步,李輕嬋就抱著小匣子一點點轉動,全程與飛鳶背對背,生怕讓她看見了小匣子。

畢竟這匣子可是鐘慕期送來的,裡麵裝著的是她的小衣,不能讓彆人知道。

“還有……”飛鳶往外走著突然出聲,將李輕嬋嚇得差點彈跳起來。

“差點忘了。”飛鳶哭笑不得,指了指被她護得嚴嚴實實的小匣子道,“世子說裡麵的東西是洗過的,晨時剛烘乾了。”

李輕嬋繃著羞紅的臉,故作淡然地“哦”一聲。

聽見房門從外麵關上的聲音,她又等了會兒,確定飛鳶是真的出去了,才抱著小匣子跑回床邊,飛速將匣子塞進被褥裡,然後站起來去拉床幔,動作太急,差點直接將玉鉤扯下。

床幔層層落下,裡麵光線晦暗,周圍也沒有彆人了。

李輕嬋兩手撐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呆坐了會兒,微微側臉去看床上鼓起的小包包。

越看臉上越熱,手指頭無意識地在褥子上撓了起來。

昨晚沒有小衣穿她很不習慣,現在小衣送來了,她卻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李輕嬋感覺渾身發燙發癢,就好像骨頭縫裡長了草一樣,是剛冒出的嫩芽,不緊不慢地長著,她摸不著也拔不掉,怪異得很。

她偏臉看了會兒,低下頭,偷偷摸摸往自己胸前瞅了一眼,又羞臊地轉開臉。

還是要穿的嘛……

李輕嬋撐在床沿的手動了動,慢慢摸到錦被邊角,將錦被拖拽開,露出了那個紅色小匣子。

接著抿起嘴巴,將床幔檢查了下,確認沒有絲毫縫隙了,蹬掉鞋子往床裡側爬去。

她把自己塞進被窩裡坐著,將小匣子抱來放在腿上,紅著臉在鎖扣處摸了片刻,深吸口氣,將匣子打開了。

匣子底部和蓋子裡都墊著朱紅軟絨布,裡麵平鋪著幾件小衣,李輕嬋拍了拍熱氣騰騰的臉,伸手去取。

總共七件,應當是夜間趕製出來的,但針腳細密,繡工精湛,沒有絲毫的敷衍。

有色彩鮮豔、繡紋繁瑣的心衣、訶子式的,也有淺色的簡約抹胸式,料子看著也很眼熟,就是昨日繡娘給她選的那些什麼雪緞、銀綃之類的。

昨日繡娘問她選什麼料子,她是怎麼說的來著?

她說讓繡娘去問表哥?

李輕嬋摸著這又軟又滑的小衣,完全搞不懂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是哪一次暈倒的時候撞壞了腦袋嗎?

她懊惱著不敢往回想了,隨便挑了一件心衣,將其餘的一股腦卷巴著塞了回去。

合上匣子卻後悔了,垂頭喪氣地重新打開,將小衣整整齊齊鋪好,再好好地合上。

把匣子關緊了放進床裡麵,她捏著手裡那件繡著連理枝的水紅色心衣塞進被窩裡,解了中衣係帶,自己也鑽了進去。

等飛鳶過來時,李輕嬋已穿戴好了,臉紅撲撲的坐在床邊,懷裡還抱著那個小匣子,見了她,立馬把將小匣子藏進被窩裡。

“小姐,隻有這個匣子要帶著嗎?”

李輕嬋來了幾日,先前的衣物都被飛鳶先一步送回去了公主府,現在也就剩身上這一套和懷裡的匣子了。

“世子可能還要等會兒才回來,要不奴婢先讓人把這個送回府裡?”飛鳶問。

李輕嬋使勁搖頭,匣子沒有鎖,要是讓人看見了可不得了。

飛鳶見她恨不得將小匣子藏進懷裡貼身帶著,也就不問了,喊她過去洗漱用膳。

李輕嬋確實是餓了,把床幔放下了遮住床榻才走過去,輕聲細語地叮囑飛鳶道:“不能碰它哦。”

永壽宮中,青煙嫋嫋地從鏤空攀枝香爐中升起,暖若三月天的宮殿內,平陽公主難得收斂了性子,一臉柔順地聽著兩鬢斑白的太後說話。

“……要整治小輩哪用得著你親自跟人動手,這不是白白壞了名聲嗎?”

平陽公主張口欲反駁,太後搖頭阻攔道:“人家當麵肯定是不敢說你不好的,背地裡指不定怎麼議論呢。教訓她娘也就算了,要是真的剁了方家丫頭的手,那是以長欺幼,容易落人話柄。”

“我當時是氣急了,原本我就是要尋她娘的錯,誰知道那方念那麼沒禮數,眾目睽睽之下竟敢上手推人!沒當場剁了她都是我心善!”

平陽公主現在想起來還是氣,第一回帶李輕嬋出去,就讓她被姓方的欺負了去,實在是無臉麵對馮嫻的牌位。

太後拍了怕她手背,嗔道:“你可是當了娘的人,兒子都那麼大了,怎麼還跟姑娘時一樣衝動?”

旁邊伺候的嬤嬤見平陽公主神色不忿,低聲道:“在太後您眼裡,公主可不就還是個小姑娘嗎?”

一句話哄笑了兩個人,平陽公主心裡憋著的氣散了一些,知道太後說的才是對的,端起茶水遞過去,“母後喝茶。”

她向來是拉不下臉認錯的,主動端茶遞水就代表著服軟了。

“母後也不是怪你,咱們皇家的人要懲治一個丫頭隨便懲治就是,隻是犯不著臟了你的手。”太後飲了茶,拉過她的手緩慢道,“你想要方家丫頭遭殃,大可從方家其他人下手,哪家大戶人家後宅裡沒點齟齬了?有時候自己人下手才更狠呢,這叫慢刀子割肉。”

“知道了,那我等著看方家老夫人怎麼教訓她。”

見她終於轉過來了,太後欣慰,又道:“你真就把那李家……叫什麼?”

“李輕嬋。”

“哦,真就把這姑娘當自己孩子了?”

平陽公主緘默了片刻,答道:“她是馮嫻遺女,若是好好長大了或者不曾出現在我眼前,我也就當不記得她了,可她如今這個樣子,我不能放心……”

“母後還當你與馮嫻當真是老死不相往來了呢,當初不是吵得很凶嗎?”

平陽公主不願意提這事,皺著眉頭道:“母後你就彆管我了。”

“哀家哪裡管的了你。”太後歎氣,“罷了,隨你吧。隻是你這嘴硬又衝動的性子還是得改一改……”

平陽公主最怕她念叨這個,忙轉移話題與她說了些彆的,不多久,宮女來報:“世子來尋公主了。”

太後麵露喜色,忙道:“快讓子晏進來。”

鐘慕期今日一早進宮,先去了皇帝那一趟,這會兒是特意來接平陽公主回去的。

被太後拉著問了許多,離宮時已近午時。

臨走時太後叮囑平陽公主,“雖不能太蠻橫了,但也不能讓人欺負。”又轉向鐘慕期,切切道,“哀家知道你主意多,多看著點你母親,彆讓她再衝動了。”

待人出了宮殿,老太後被嬤嬤扶著回到軟榻上,歎氣道:“我這女兒就是性子太過高傲,總讓我放不下心。”

嬤嬤笑道:“誰不知道公主是您的心尖肉,再說還有世子看著呢,世子一片孝心,哪裡能讓公主吃了虧?這回也就是您先一步把公主拘著了,不然就算公主真的讓人剁了方念的手,回頭世子也能查出些什麼,保證公主清清白白的。”

太後一想也是,笑得臉上起了皺紋。

歇了會兒,忍不住又幽幽道:“若說平陽的婚事有什麼讓我滿意的,那也就唯有子晏這孩子了。到底是在宮裡長大的,不像那沒臉沒皮的鐘家人。”

“豈止是不像,鐘家那幾十口子,加上譽恩侯本人,哪個也比不上咱們世子。”嬤嬤跟著說道。

然而她這話提到了譽恩侯,讓太後臉色略微下沉,“那也是鐘遠函自作自受。”

早些年先帝還在時,太後隨時雖占著後位,卻沒有一國之母該有的體麵,平陽公主幼時跟著受了些委屈,對情愛從來沒有過期盼。

後來選親時根本沒怎麼認真,而那時她皇帝兄長正有削爵的念頭。為了保住譽恩侯府的爵位,鐘遠函鞍前馬後地討好起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對情愛沒想法,但是想要個孩子,看鐘遠函相貌好,沒什麼亂七八糟的妾室,覺得他乾淨,這才選了他。

這場婚事雙方各有目的,但平陽公主明確表明駙馬須得潔身自好,鐘遠函也答應了。

成親數年,平陽公主意外知曉了一件事,養在鐘家二老爺名下的三少爺鐘平漣根本就不是鐘二老爺生的,而是早些年鐘遠函的外室生下來的,為了保住和平陽公主的婚事,特意轉到鐘老二名下。

平陽公主氣壞了,鐘遠函卻狡辯說那外室是與平陽公主成親前養的,已經被毒死了。

平陽公主根本懶得與他說話,讓人將他打了個半死,把譽恩侯府掀了個底朝天,直接搬回了公主府。

提到鐘遠函太後就來氣,冷聲問:“他那個外室子現在在哪?”

“還被世子關著呢。太後放心,世子嘴上不說,其實心裡比誰都清楚。”

太後臉色這才好了些,點頭道:“這倒是真的。”

回府路上平陽公主就在問李輕嬋的情況,府中下人瞞了兩日還是沒能瞞住,她已知道鐘慕期將人帶出去看病了。

“看出什麼了?現在可回來了?”

“先送母親回去,我再去接她。”鐘慕期道,“她那心疾有些麻煩,須得孟梯親自醫治。”

平陽公主是早知孟梯這人的,也清楚他的醫術,就是有些奇怪:“他不是擅長什麼毒藥偏方嗎?還會治心疾?”

鐘慕期依然十分從容,道:“阿嬋的心疾有些怪異,太醫摸不準,我也就是帶阿嬋去試一試,沒想到孟梯還真摸出了點門路。”

先前請了那麼多太醫都沒說出個一二,既然孟梯有法子,那就交給他好了,反正是自己兒子手下的人,不怕出問題。

正好借著這機會讓阿嬋與子晏多相處相處……

平陽公主這麼一想,覺得兩全其美,接著細問了些李輕嬋的病症。

鐘慕期挑著揀著與她說了,隻是說得簡單,又將哄騙李輕嬋的那套說辭轉給平陽公主聽。

平陽公主半信半疑,想了想李輕嬋第一回吐血的情景,道:“也是,那會兒方念是說得太難聽了,阿嬋大概是氣壞了。”

“感情還是個得嬌生慣養的病。”平陽公主嘴上嫌棄著,回了府就吩咐下人都注意著點,不能惹了李輕嬋心煩。

鐘慕期則是未進府門,直接繞道往刑獄司接人去了。

李輕嬋等了有一會兒了,見著他,還沒說話臉上就先飛起了紅霞。

鐘慕期上下掃視了她一遍,道:“先回去,彆的等做好了,我再讓人給你送回府裡。”

“哦。”李輕嬋下意識答了,答過了發現自己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問,“等什麼東西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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