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做夢(1 / 2)

“哪有說直接不行的啊?”李輕嬋一手按著紡紗布,一手使勁順著咬開的小口撕扯,“刺啦”一聲,將多餘的扯斷了,“就算不願意也得說行,要做個樣子。”

沒聽見鐘慕期回她,她十指打著結,頭也不抬地道:“再說做君子多好啊,人人敬仰,讓人信賴,我就喜歡君子。”

她把紡紗布固定好,直起身來左右看看,見那傷處被裹得嚴實,沒再透出血色,心裡總算是安定了幾分,走到外間去洗了手。

洗得細致,擦乾後,這才不經意朝鐘慕期看去,見他在燭火下毫不遮掩地盯著自己看,似乎已看了許久。

李輕嬋心中霍然生出一陣被看穿了的羞赧。

她覺得鐘慕期越來越奇怪,似乎總是有意無意與她做些親昵的觸碰,每次都讓她有種失控的感覺。

那感覺陌生又嚇人,每次都讓她心頭亂跳,許久才能平息。

李輕嬋覺得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好一些,便順著“君子”這話頭多說了幾句。希望鐘慕期能聽進去,對著彆的姑娘家做君子,對著自己也君子一些。

但她打心裡又喜歡與鐘慕期接觸,喜歡靠著他,喜歡被他抱起,那樣讓她覺得安心可靠,可那是不應該的。

她每次想拒絕又舍不得,自己也是怪怪的。

就連方才坐在他腿上也是,第一次坐下她覺得害怕,後麵卻又主動坐下。

其實那時候不坐下也是可以的,就是累了點、麻煩了點,她怎麼就鬼使神差地坐了下去?

李輕嬋心虛,側過身去看琉璃燈,似自言自語道:“蠟燭怎麼忽然變暗了?

她想作勢剪一剪燭花,琉璃燈罩都取下了,想起這邊沒有剪刀,又訕訕地將燈罩放了回去。

“阿嬋覺得我母親性情怎麼樣?”

身後鐘慕期忽然這麼問,同時響起的有窸窣的衣服摩擦聲,李輕嬋不敢回頭,轉著琉璃燈道:“姨母很好啊。”

“哪裡好?”

李輕嬋猶豫了一下,她最開始見了平陽公主是害怕的,畢竟她那麼凶,心思又難猜,總是發火。後來是看見了她為自己出頭,自己試著靠近了才知道她就是嘴硬心軟,其實很護短,很好說話。

隻是對著鐘慕期說最開始對平陽公主感官不好,她羞於說出口,就籠統道:“姨母對我好啊,我喜歡她。”

“對你好你就喜歡?”

“當然啦。”李輕嬋聽出他聲音裡的不悅,轉頭瞅他一眼,見他已披好了中衣。

她轉過身,雙目睽睽道:“不喜歡對我好的,難道喜歡欺壓我、折辱我的嗎?我又不傻。”

李輕嬋說到這裡想起姑蘇那些人,心裡有點不大舒服。

李銘致是她爹,她小時候是很喜歡的,可後來有了後娘,爹變成了後爹,她也慢慢長大,對這爹的感情越發淡薄。

她對荀氏是最開始心裡就有隔閡的,那畢竟不是她娘,卻占著她娘的位置,她覺得難以接受,所以儘量避著。可人家不肯放過她,非要用些小手段折磨她。

那邊的人她都不喜歡了,也不想提起。

“這倒是。”鐘慕期接著問,“那表哥好不好?”

他自然也是好的。李輕嬋想說,又沒敢說出口。

她才說了平陽公主對她好,所以她喜歡平陽公主,這會兒要是再說鐘慕期對她好,是不是也要說喜歡鐘慕期?這怎麼說得出口?

再說了他現在這麼喜歡耍人玩,要是說了,肯定要逼著自己說這讓人為難的話。

李輕嬋眼珠子往下看,嘀咕道:“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

她說著,腦內靈光一閃,補充著:“表哥君子的時候好,不君子的時候老是欺負人,不好。”

鐘慕期沉吟不語,李輕嬋看不出他在想什麼,隻見他靜默了片刻,起身去了窗邊,將檻窗推開半扇。

涼風吹入,將若有若無的暗昧全部吹散,外麵明月依舊,高懸著灑下銀光。

“回去吧。”鐘慕期轉回身道,“太晚了,回去睡吧。”

李輕嬋才意識到自己已在這邊待了許久了,傷藥都換好了,是該回去了。

她忙把桌上散亂著的沾了汙血的巾帕收起來,這些東西不好被人看到,她打算偷偷找個地方埋起來。

整理東西時叮囑道:“表哥你要小心點,不要拉扯到了傷口,睡覺時候也注意點,若是有不舒服就讓人去喊我……”

她看著那帶血的巾帕心裡瘮得慌,就多說了些,然後跟前一暗,一隻手按住她理著的臟帕子的手上。

鐘慕期將她的手掰開,看了看她剛洗乾淨又被弄臟的手掌心,用衣袖給她擦拭著,道:“知道了,這些很好收拾,我來就行。阿嬋快回去吧。”

李輕嬋聽他這幾句話反複讓自己回去,心裡有點不高興,縮回手,悶悶“哦”了一聲。

她將手背在身後,跟著鐘慕期往房門口去。

房門打開,簷下燈籠與皎潔月光交織著,將庭院每一個角落都照得一清二楚。

李輕嬋看了眼院門,悄悄將手收回來,藏進衣袖裡捏著,道:“那我回去了表哥,你自己當心。”

沒得到回應,她覺得鐘慕期有點奇怪,猜測可能是傷口太疼了,疼得他都不想說話了,沒有繼續與他說,抬步往隔壁走去。

“阿嬋。”邁出三步,鐘慕期喊住了她。

李輕嬋回頭,見他穿著一身單薄中衣立在簷下,清冷月色儘數灑在他身上,將人襯得清冷且柔和。

他緩緩開口道:“阿嬋,做君子有太多約束,不是人人都想做的。”

李輕嬋早忘了這回事了,奇怪他怎麼突然接上這個話題,但這並不重要,她往回走兩步,到了簷下推他,“外麵冷,表哥你快進屋去。”

眼前人像是一堵牆,分毫沒讓她推動。

“表哥隻能偶爾做那麼一回君子,大多數時候都是不夠光明磊落的。”他說著又去碰李輕嬋垂在肩上的柔軟長發,捏著發尾看李輕嬋,“阿嬋會因為這個不喜歡表哥嗎?”

李輕嬋看見他眼眸裡盛滿了融融月色,溫柔看來,月光都流動起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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