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腳尖(2 / 2)

李輕嬋點著頭,又問:“那我表哥去哪兒了?”

他要是在府裡,肯定得來看自己的。

“沒說,不過多半是跟四皇子遇刺的事有關……”

聽挽月說到這裡,李輕嬋猛然轉過來看著她。

挽月被她看得一驚,還當她是被嚇到了,忙安撫道:“小姐還不知道吧,昨日四皇子遇刺,受了傷,外麵查了一天一夜了什麼都沒查出來……皇子遇刺,事關重大,這事兒最後恐怕得落在世子身上,估摸著世子就是出去調查這事了。”

“啊……”李輕嬋有點呆滯,他還以為是鐘慕期身上的傷被人發現了,被懷疑是凶手了。

“小姐莫怕,左右這事和咱們府中是沒一點兒關係的……”

挽月說著安慰的話,李輕嬋卻沒再聽進去,她惦記著鐘慕期身上是傷,怕那傷口裂開流了血,就算沒有裂開,那也肯定是很疼的。

乾嘛要去幫忙查刺客啊,明明就是四皇子那外室把他刺傷的,怎麼還好意思讓表哥去幫他查凶手?

想到這裡,李輕嬋忽地心頭一跳,發現了個問題。

既然是四皇子的外室將鐘慕期刺傷的,那四皇子肯定是知曉鐘慕期身上的傷的,為什麼還要隱瞞著偷偷換藥?

李輕嬋犯了糊塗,想了一想,覺得這其中可能有什麼隱情,將這事暗暗記下,打算等見了鐘慕期再好好問問他。

李輕嬋心裡嘟囔著,越過假山流水往遠處看去,侯府占地廣闊,平陽公主又住在最中心的地方,她一眼看不到邊,也不知道目光掃過的都是誰的住所。

“小姐在找什麼?”挽月看出她在找東西,問道。

“沒、沒什麼。”李輕嬋不好意思說自己在找鐘慕期的住處,支吾結束話題。

她想問問挽月韓絮薇的事情,又怕被察覺到什麼,沒敢問出口。

就這麼依著美人靠往水中撒著魚食,心裡想著若是鐘慕期身上的傷真的另有隱情要保密,那自己今天晚上肯定還是得去幫他換藥的。

正擔憂著他晚上會不會不回來,不遠處傳來侍女問好聲,李輕嬋扭頭一看,正好看見鐘慕期踏步而來。

他不知是去了哪裡,穿了一身玄色窄袖衣袍,身材頎長,帶著風一樣闊步走來。

一步一步,越是離得近,李輕嬋心跳越是急,他走路明明沒有聲音,李輕嬋卻覺得自己能清楚地聽見。

她數著鐘慕期的腳步,到了第五步才發現,她聽見的不是鐘慕期的腳步聲,而是她自己的心跳聲。

她的心跳聲已經與鐘慕期的腳步達成一樣的頻率,咚——咚——

李輕嬋突生羞怯,抿著唇偏過臉,去看水中暢遊的魚兒。視線移開了,更多的注意力卻集中到了耳上,她聽見細微的聲響到了身旁。

“阿嬋……”熟悉的聲音響起,早已聽過許多次鐘慕期這麼喊她,可這一次李輕嬋卻心中猛地一陣悸動,手腕一抖,端著的小小的魚食碗脫手而出,“咚”地一聲落入水中,濺起陣陣水花。

她臉上熱得厲害,沒敢回頭,眼睜睜看著水中魚兒爭先恐後朝著下沉的小碗潛入水中,很快消失不見。

然後,倒映著李輕嬋身影的水麵上多了一個影子,水波未平,兩個身影被層層蕩開,碰撞到一起,像是相擁著一樣糾纏了起來。

“什麼掉了?”

李輕嬋臉紅地更厲害,猛地轉回了身,沒敢抬頭,隻看見鐘慕期的暗色的衣擺挨在自己身旁,隔的大概有一尺遠的距離。

她未說話,挽月便替她答了,“是裝魚食的小碗,小姐剛醒還沒什麼力氣呢,沒拿穩。”

李輕嬋垂著腦袋,手上沒了東西,忽然不知道手該往哪裡放了,她另一隻手上還粘了點魚食呢。

她沒帶帕子,挽月那倒是有,但現在她不知道為什麼不敢開口說話,隻能把右手往身後藏,悄悄撚著指尖,想把手指頭弄乾淨。

按往常來說,李輕嬋見了鐘慕期早該高聲喊著表哥了,現在一語不發,讓鐘慕期看出了幾分異常,他彎下腰來問:“怎麼不說話了?不認識表哥了?”

李輕嬋熱氣往臉上跑,怯怯看他一眼,清楚地看見他眼中映著的自己,滿滿當當隻有她自己。

這才忍著臊熱的臉喊他:“表哥……”

她聲音極小,嗡嗡的,差點兒沒讓鐘慕期聽見。

這個樣子一看就是藏著事兒,鐘慕期開口讓挽月退下,想要細問她到底怎麼了。

這吩咐讓李輕嬋更緊張了,侍女都退下,那不就他們兩個人了嗎?為什麼要單獨與她相處,是要說什麼?還是要做什麼?

她腦內不受控製地想起昨晚坐在鐘慕期腿上的景象,餘光一個勁往他身上瞟,心裡猶豫著,要是他再抱過來,要不要讓他抱呢?讓人看見了是不是不大好?

糾結了會兒,她又想,不對啊,要先試一試他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三歲小孩,還是當成了大姑娘,要是三歲小孩,那肯定是不能讓他抱的……

她心思紛雜,全都表現在臉上,將那張小臉弄得潮紅一片。

還在想著,忽地被人捧住臉,微涼的手掌托住她臉頰迫使她抬頭,李輕嬋本能地抬眼,近距離看見了雙朗若星辰的黑眸,眼中一下湧起了水霧。

“臉怎麼還這麼燙?沒有喝藥?”鐘慕期問著。

李輕嬋緊張得差點忘了呼吸,伸手扒著他手臂,小聲道:“喝了……”

“喝了還沒退熱?”鐘慕期皺起了眉,仔細看她,見她雖然帶著熱,可是精神好了起來,心裡稍微安定。

鐘慕期鬆開了她坐到亭中小凳上,正麵對著李輕嬋,柔聲問:“早上哭得那麼可憐,是做了什麼噩夢?”

哭得眼角濕紅,像是被人狠狠欺負了一樣,還一聲聲喚著“表哥”,差點讓鐘慕期以為是他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

而李輕嬋見他沒發現自己的異常,朝庭院裡看了一眼,沒見著什麼人,她膽子大了一些。

右腳偷偷往鐘慕期腿側移,在他腳前停住,與他的腳正對著,然後腳尖微微往前碾了一下,輕輕壓在他的鞋尖上。

綴著紅豔茶花的白底軟繡鞋抵著那雙黑底金線流雲紋的靴履,鞋尖相對,讓李輕嬋想起方才看見的兩隻魚兒。

一個是紅色脊背、肚子偏白的小巧衣錦鯉,一個是黑乎乎的甩著尾巴的大烏鯉,兩隻相互追逐著,都想從對方口中搶食。

李輕嬋麵紅耳赤,用含羞帶怯的眸子微睨著他,嬌聲道:“夢見表哥你不讓我進屋,都是你不好,才讓我又病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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