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奇接過,目光掃視後,道:“是燕國人?”
大燕是個海上島國,毗鄰大乾東部滄州東海岸,相距不足一百二十海裡。
兩國的文化底蘊大致相同,但風俗習慣和傳統裝束卻也有差異。
最直觀的一點就是,大乾人更信奉唯物,大燕人則較為迷信。
畫上的三人是“半身照”,且是宮廷侍女和太監的裝扮,龐奇一眼就能從服裝差異上看出三人的歸屬。
徐安點頭,“對,是大燕人,而且他們就在使節館中,乃大燕使團之人。據暗衛來報,此三人有重大作案嫌疑,速去將之拿下,帶入台府。”
龐奇聽後也點頭,這時候他很識時務地沒有多問原因,例如,暗衛是如何確定三人的作案嫌疑等等...
微微拱手後,轉身就要離開。
徐安卻叫住道:“等等!此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暗殺司徒敏,並偽裝成亡魂殺人的假象,顯然不是泛泛之輩。硬抓,並非明知之舉。三人中,一人善毒,一人善武,一人為首腦。”
“王府侍女桑槐善毒,已被禁衛看管。你隻需去侯府一趟,向唐侯爺要一份交接手令即可拿人。至於另外二人,你前去之後,借以問詢之名先將二人分開。隻抓其首腦,另一善武之人...可抓可不抓!總之一點,我要她們的首腦到場!”
說著,他伸手指向了龐奇手中,炎明奚的畫像。
龐奇再次點頭,“明白。下官知道該怎麼做,大人放心。”
片刻後,已過午夜十分。
杏園書房中,龐奇來報,卻是一身灰頭土臉的樣子。
進門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過身時,後背還印著一個大大的腳印。
可見,龐寺丞前往抓捕的過程中,遇到了不小的反抗。
令徐安不禁問道:“怎麼?人沒抓到,你反倒被揍了一頓?”
龐奇微微一笑,有些尷尬道:“不大順利,但總算將那三人的首腦給帶到了。起初,下官以辦案為由,要求使團所有下人起身問詢時,他們倒是配合。但當我先後帶走二人,回府的途中,其中一人見情勢不對,竟當街反抗,企圖救走那名主腦。”
“大人還彆說,此二人雖是女扮男裝,但其中一女武藝不凡,有兩把刷子。下官手下的七八名緝捕,竟攔之不住,險些被她把人帶走。好在,大人事先有提醒,我已命百餘白羽衛暗中待命跟隨。關鍵時刻,白羽衛到場,這才令之忌憚身退。”
“此人趕在白羽衛合圍之前,單人單刀衝破重圍,跳入城中運河消失不見。如今,白羽衛正沿河搜捕,務必將之拿下。另一人,侍女桑槐稍後會由禁衛帶到。”
徐安笑了笑,“無妨!抓住那名首腦即可,其他人不怎麼重要。那人現在在哪?”
“府中問詢室。”
“好,去見見她。”
問詢室中。
炎明奚被四五個帶刀大漢看管著,勒令坐在一張老虎凳上,坐姿尤為筆直,稍微動一下,都會引來侍衛的喝斥,不免顯得有些緊張。
但真正讓她感到緊張與不妙的,卻並非來自台府侍衛的威脅。
身為大燕的少帝,她能不顧身份,放下整個家國不管,冒險混入使團來此,便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和自認為最好的防備。
從某種層麵上來說,她已無謂生死。
除了帶上一武一毒兩名親信心腹之外,事實上她還有一個最有效的保命手段。
隻要她還身處大乾朝廷的勢力範圍之內,便無懼任何人威脅到她的性命。
不過...當她意識到是大理寺緝捕上門將她帶走時,這才恍然發覺原來自己還是有所疏漏了。
大理寺是什麼地方?
那可是司職皇家重案的偵緝機關,其吏員皆不是善茬,如狼似虎。
被他們抓住的人,且先不說是否有罪,進門就得先挨一頓打!
炎明奚不怕疼,也不怕用刑,卻怕被人用刑的過程中,自己女子的身份會暴露。
而她女子的身份一旦暴露,便令她無法再暴露另一個身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隻因,在兩國臣民的印象中,大燕少帝乃是一名男子。
若在她表露自己皇帝的身份之前,被人先知是女子之身,便等同於向整個天下宣布:大燕朝其實是女子當權。
後果,是極為嚴重的。
大燕先帝自幼體弱,不過而立之年便病死榻上,唯有炎明奚一個子嗣。
以至於當她一出生時,就被當成男子在養,對外宣布她是男兒身,此乃絕密。
整個大燕宮中,知道此事之人,不超十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