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真的是你!我曆儘波折,問遍了張家村的每一個角落,總算找到了這裡!”
龍逸的聲音裡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喘息,顯然是經過了一番奔波。
他上下打量著周秀才,從那熟悉的眼神到那一身不染塵埃的文士打扮,一切似乎都未曾改變,心中的擔憂才稍稍得以緩解,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表弟,你這些年就一直隱居在這偏遠的張家村嗎?家裡的人可都在盼著你的消息,就連我的信你也一封未回。姑丈雖然行事有欠考慮,可他的心裡何嘗不是充滿了苦楚和無奈……”
周秀才聞言,眉宇間閃過一抹冷厲,直接而冰冷,“如果你千裡迢迢來到這裡,隻是為了勸我和他重修舊好,那麼,請不必多言。”
他的話語,簡潔而堅決。
麵對這份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態度,龍逸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多年的了解讓他知道,這位表弟骨子裡的驕傲與倔強是何等根深蒂固。
回憶起在京都的那段日子,連皇族貴胄上門求教,都被周秀才冷漠拒絕,那位皇孫一怒之下,欲借皇權施壓,最終卻反被周秀才一番慷慨陳詞教訓得體無完膚,羞愧難當,數月不敢在眾人麵前露麵。
想到此,龍逸對周秀才現今所提到的兩個徒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是什麼樣的少年能獲得這位眼界甚高的表弟的青睞?
“既然你特地來探望我是否安好,現在你已經看到了,還請你不要耽誤彼此的時間,儘早動身吧!”周秀才的態度瞬間轉變,從初見時的冷漠轉為直接下逐客令。
龍逸儘管對周秀才情緒的多變習以為常,仍不免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有些啼笑皆非,那笑容中隱藏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惱怒。
他無奈地抱怨道,言語中帶著幾分自嘲和不悅,“哎,我好不容易抽出時間來看看你,你卻如此急於打發我走?難道連多說幾句貼心話的機會都不給嗎?”
他站立於庭院之中,涼意漸漸滲透衣衫,而堂弟卻沒有絲毫邀請他進屋的意思,這讓龍逸內心不禁升起一股挫敗感,幾乎想要放棄試圖約束這個隨性不羈的堂弟了。
周秀才的回應依舊冷淡,那雙幽深而富有吸引力的眼眸輕輕掠過龍逸,聲音中不帶絲毫感情色彩,“你說得沒錯,這裡並不歡迎你,還請儘快離去。”
言罷,他轉身步入屋內,留下的隻有背影,和那扇緩緩合攏的門。
裴州的怒氣瞬間燒紅了臉頰,那憤怒幾乎要衝破喉嚨,化作連珠炮般的責難朝周秀才轟去。
然而,“你、你”二字之後,那些蓄勢待發的話語仿佛被無形的網困住,卡在了喉間,最終隻能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隨著他落寞的背影一同消散在門外的微風中。
目睹這一幕,周秀才並未即刻有所動作,直至裴州的身影徹底融入遠處的風景,他方才緩緩抬起手,輕輕甩了甩衣袖,那動作中似乎帶著幾分無奈與疲憊。
步入屋內,他臉上的愁容不僅沒有絲毫緩解,反而變得更加沉重,沉甸甸地壓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