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個夜裡,他會夢見告白夜當天自己見到的那副場景,辛嬈拎著白色裙擺朝他走來,過長的裙子搭在漂亮的腳踝處,凸顯彎彎的弧度。
漂亮的……
讓他魂牽夢縈,再也挪不開眼。
而不遠處那個女人的身影與辛嬈的也太像了,像到他光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心頭發顫,欲要轉動輪椅過去探個究竟。
恰逢此時。
後門一道身影匆忙而至,走到二人身邊,彎腰欣喜道:“大少爺,城郊那邊的事查出來了,之前被暴力強拆的一戶人家答應上庭,要見見他嗎?”
成叔的聲音充滿了喜悅。
好像事情正如他所說的一般,揪著了顧臨的把柄。
顧淵的心驀地一沉,與唐燦對視一眼後,開口道:“成叔,帶我見他。”隻臨走前往角落裡掃了眼,沒見著人,反而覺得自己多想了。
阿嬈還在橫城拍戲,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呢?
昏暗的會場裡,一行三人急匆匆地退了場,沒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唯獨顧臨卻是默不作聲地提了提嘴角,隨後繼續跳舞。
隻要過了今晚,華耀的一切都是他的!
自大如他,壓根沒發現有個纖細靈動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
地下車庫。
成叔急匆匆地推著顧淵到了平日出行的車輛麵前,他看著輕車熟路即將坐上駕駛位的新助理,連忙阻攔道:“不行,證人那邊說了,他不信任其他人,隻信任我和大少爺,如果有外人在場……”
許是因為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讓他慌了手腳。
又許是近日遭受到了良心上的折磨。
如今燈火通明,唐燦也把麵具早早摘了,他卻依舊沒能認出來眼前這個男人他以前是在醫院見過的。
說話的時候也格外緊促,聲音大到不行。
便是離得遠遠的人,都能清楚聽見他的話語。
計劃早就做好。
每一個選擇後麵所帶來的後果,顧淵與唐燦在做了無數個猜想,如今對於成叔的反應,俱是心底一沉,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大少爺?”
成叔聲音緊張,背後沁了一層冷汗。
顧淵摘了臉上那豁得皮膚癢癢的麵具,露出一如既往地溫和微笑:“我自然是信任成叔的,小唐幫我開門,在這等我消息就行。”
“好。”
唐燦從善如流應道,打開車門將顧淵送了上去,隻遞毯子的時候悄悄往他手裡塞了一個東西。
顧淵微微頷首,將它往身上藏了藏。
緊張萬分的成叔見顧淵真坐了上去,鬆了鬆氣的同時,又咬著牙坐上了駕駛座,腳踩油門迅速離去。
車尾不過半分鐘的功夫便從車庫消失。
一直在原地微笑示意的唐燦迅速變了臉色,從口袋裡拿出手機,迅速在外麵布好的人追了上去,自己則手忙腳亂地找到自己的車,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就在他急著啟動的時候。
一道黑影突然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副駕駛車門坐了上去,隨後,黑影脫掉臉上的麵具,露出底下冷酷的麵容,“開車。”
唐燦:“……!”
哦豁,他覺得顧淵這次甭管怎麼樣,都藥丸呢?
·
車外道路兩旁的景色一路倒退,車裡一片死寂,安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聽清。
無論做了多少個計劃。
真當顧淵坐上這輛駛向死亡的車輛,望著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側臉,心情依舊難以言喻。
“成叔,我們認識多久了。”
“快有小二十年了吧。”成叔開口,喉嚨微乾:“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還記得我剛來顧家的時候,大少爺還隻有九歲,就有我胸口那麼高了。”
“嗯,我記得。”
“是啊,那時候太太還在,顧家也隻有您跟小少爺,太太很疼你們,每日都會讓我去接你們放學,小少爺貪玩,每次都會賴到天黑了才願意上車……”
時間匆匆。
但有些記憶卻是印在腦子,就沒辦法忘掉的。
認真說起來,成叔其實遠不止是顧淵的一個司機而已,他的存在介於員工與家人之間,對顧淵來說,不是親人,卻更似親人。
如今這麼多年過去,成叔卻成為了那個要置他於死地的劊子手。
還是第二次執刀的劊子手。
顧淵就這麼坐在後車座,看著成叔似是陷入回憶,也未曾打斷,半垂著眼細想他嘴裡的情景,笑不達眼底。
不知過了多久。
成叔說的口乾舌燥,眼睜睜看著車輛駛到了目的地方,望著眼前一片漆黑的地界,踩下刹車,望著不遠處開發到一半就被擱置,被雨水灌滿的人工湖,陷入沉默。
須臾。
他下了車,打開後車座的門用最快的速度奪走了顧淵的手機,對上那張麵對了這麼多年的臉,捂著臉崩潰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連聲的對不起叫成叔心底的愧疚抵達了頂點。
顧淵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恍然大悟’地沉聲道:“成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成叔抹了抹臉:“對不起了大少爺,今天我不得不這樣做。對不起,我這不是為了自己,我也是沒辦法……”
對比上一次的泄露消息不一樣,這次是真真切切所有的事都得成叔親自動手。
他一邊道歉,麵對顧淵的詢問,也乾脆將所有的事情全盤托出。
最後。
他悲哀的擦擦臉道:“小淵,我很早就跟你說過了,顧臨和許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早幾年前將華耀交出去,做個閒人又如何?”
財帛動人心。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對許家人來說,一條命又算什麼。
顧淵冷眼瞧著他在自我感動,問:“所以顧臨和許家拿了多少錢能買下你,來殺我?”他望著不遠處的人工湖,低眸笑道:“一個瘸子,還真沒辦法從這境地下逃出生天。”
“對不起。”
這不知道成叔說的第幾次對不起了,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不少,清理著車內自己存在過的痕跡。
“顧臨和許雲峰敢雇|凶|殺人,你就不怕他們卸磨殺驢,將所有的事情堆在你身上?”
顧淵往後一躺,不著痕跡的套話。
若是平時成叔一定會發現,但現在他太慌了,又太過篤定顧淵身為一個沒有跑動能力的瘸子,又哪裡能逃脫了去?
本著愧疚心態。
他便將事情說了個遍,狡兔還有三窟呢,能在顧家乾了這麼多年,成叔本身就是個心眼多了,前麵兩個月裡和許雲峰,許雲蓮和顧臨三人每逢見麵,必會錄音,雖然許家兄妹嘴巴緊,很警惕,但顧臨還是會吐露不少消息。
證據完全沒得跑。
隻要成叔乾完這一單,許家人承諾會給他一大筆錢,逃去國外安家,就是他兒子的事情也會完完全全解決乾淨,人生不會有任何汙漬!
“許家兄妹這麼精明,會留下把柄?嗬。”
顧淵坐在車上,滿心不信。
成叔被他這麼一提醒也覺得有點後怕,隨後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巧的,頗為破舊的,市場幾乎是絕跡的MP3,摁下了播放按鈕。
音量調的太大。
便是他插著耳機,還是漏了不少聲音出來,內容一個比一個心驚,甚至還有上城城郊,外人查詢不到的黑幕!
成叔確認這些都在,當即將它放進口袋,伸手將顧淵身上的安全帶係到最緊,將車窗全部關緊。
“……艸,老大,這老頭還沒弄完呢!”
就在成叔欲要關上車門,顧淵即將動手的時候,不遠處的黑暗林子裡,走出來五六個身材健碩的男人。
旁邊路燈微亮。
映著他們凶神惡煞,肌肉結實,渾身上下一股子亡命之徒的味道。
成叔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將MP3迅速丟到了車座底下,防備道:“你們是誰?”
顧淵眸子往地下沉了沉,“還用說?自然是滅口的人。”
“不可能!許家兄妹答應了我……”
“嘖嘖,廢話真TM多。”
幾個男人緩步走來,麵帶不愉。
其中帶頭的男人其貌不揚,眼神陰沉,像是毒蛇一般掃了一眼,道:“廢話少說,先把活兒給乾了。”
“得嘞。”
後麵幾個明顯是聽命於他,上來迅速將成叔給控製了下來,拿著麻藥捂住嘴,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暈了過去,順手將人推搡進了駕駛座。
幾個人分工明確,就差擰動車鑰匙了!
不行。
現在再不動手來不及了。
顧淵不知道為什麼唐燦在聽到這幾人說話的時候還沒出現,但他知道如果現在不反抗,等會兒跟著車入了水,怕是真就沒了逃命的時間!
帶頭的男人掃了顧淵一眼,沒在意,畢竟一個瘸子,沒必要用麻藥,反正從車裡也出不來。
就在他轉頭的一瞬間。
餘光瞥見黑影席來,脖頸間一痛,整個人瞬間被一股力道踢到在地。
踢?
昏睡前,男人勉力睜眼看了一眼,隻見著據說是個廢物的男人手腳靈活地下車,一雙大長腿哪有半點殘疾的樣子?
這雇主怕是個傻逼,資料錯的一個都對不上號!
淦!
而就在顧淵短短三秒鐘暴起從車裡來的時候,周圍的黑暗瞬間被一束遠光燈打亮,顧淵微微眯眼,心道救兵來了的時候。
隻見副駕駛座的位置下來了一雙白皙的大長腿。
“咚——”
顧淵的心跳瞬如擂鼓。
遙遙的。
辛嬈下了車,冰冷的桃花眼在那雙行動自如的腿上轉了一圈,從下至上,最後估量著對方站起來比她還要高大半個頭的顧淵,勾唇淺笑。
“阿淵,站起來的滋味兒應該挺不錯吧?嗯?”
“……”
顧淵聽著辛嬈那一聲意味不明的‘嗯’字,瞬間僵硬在原地,整顆心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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