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半貫錢(1 / 2)

《卸甲後武力整治宅鬥》全本免費閱讀

眾官員抬頭,將目光從少年身上移到她前方馬車車廂。

便先見那對龍鳳胎護衛跳下車轅,而後,紫服女子探出身來。

寬大的朝服穿在她身與旁人分外不同,竟有股勁裝的颯爽,更亦不落貴氣。

而她下車、走向少年時,又顯出一派出人意料的平和,全無高位者的姿態。

眾人屏息凝神,這般境況下,便覺她的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他們心跳上,直到她停下,仍緊張得不敢大聲呼吸。

圍觀眾人如是,尹風自更煎熬。

寅正三刻開皇城門時,道上的雪剛掃淨,一個時辰的功夫,又積了寸高的一層。

與那夜不同,她今日穿得厚了點,不過未夾棉,隻一件一件灰布衣套著穿,才疊出來的厚。

但褲子還是薄,跪在地上,身上那點熱氣當即便被嚴寒的雪層吸去,化作一灘冰水,洇在膝蓋周圍,傳來一股刺骨的冷,使得雙腿止不住地顫抖。

她便緊咬著牙,強令握狀紙的雙手穩住。

迎著晨間風雪抬頭,目不轉睛望住明光,眼眶凍得通紅,眸中一片熾灼。

明光走得並不慢,但這幾息於她而言,仍漫長如年。

她用儘這三年的勇氣與力量,才等到明光走到麵前。

以至於被扶起來的那一刻,淚水瞬間盈滿眼眶,慌忙用力吸鼻子,才忍住沒哭。

然喜意還未來得及生起,冷不丁先叫一盆涼水潑了渾身濕透。

那夜從觀府家丁棍下救出她、此刻在風雪中扶起她的這人,竟道——

“你的狀紙,我接不了。”

尹風瞬間愣了住。

周遭也響起一片或訝或歎的氣音。

尹風慢慢張開嘴,卻竟突然發不出聲來。

原來是為防他人發現自己女兒身,嗓子一直被她刻意摳啞,此時頭腦發懵,則更直接失了聲。

便隻能用力看著明光。

——為什麼?

雖未能問出聲,但明光認真看著她,答道:“訴訟之事,隸屬司法,以民告民,按律由京兆府審理。無論侯爵還是將軍職,都接不了狀紙,也不能接。”

“尹風。”她鎮重地喚出她名字,一字一句道,“我接不了,但京兆尹能接。你去京兆府,將狀紙遞給京兆尹。她叫孟玄因,她能接。”

然尹風一動未動,隻愈發用力地看明光。

似是企圖以此,獲得明光的憐憫與改口。

可明光亦一動不動,那雙明眸中流出的目光,堅定得幾乎無法撼動。

尹風一下醒神,猛地甩開明光的手,瞬間淚流滿麵,全力扯開她那嘶啞的嗓子,大叫道:“京兆府?!三年前,我娘帶著我姐姐,便是告到京兆府!他們也接了狀紙,結果呢?第二天,觀家的人便抄著棍子上了我家門!他們往地上扔了半貫錢,扔到我那嗜酒如命的爛爹臉上——半貫,能讓他買一鬥摻滿水的劣酒。他便用那一鬥酒,將我姐姐賣作了觀晟那□□犯的妾!”

“——京兆府?你讓我去京兆府?我去做什麼!去再用那扔在地上的半貫錢,賣我姐姐一次嗎?!”

明光慢慢眨了下眼,手上壓住箭羽,心中也壓下怒氣。

她走近尹風一步,搖了搖頭:“舊朝已亡,當今聖上乃明治之君,如今的京兆府,亦不是三年前你去的那個京兆府。京兆府尹孟玄因,更絕不會壓下狀紙、私通被告。”

尹風卻笑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明光,不可置信道:“望侯,觀晟是您未來夫婿的兄長,觀家是三品侯府的親家,您都不管的事,誰敢多管!”

她說著便突然轉向一旁,盯住離她最近的一名官員,問道,“你敢管嗎?”

“啊?”那官員大嚇一跳,頓時慌忙後退,並驚恐地望向明光。

尹風卻不放過他,上前兩步:“怎麼,你不敢管?”

然一問完,又轉開了,看向旁邊另一名官員,“那你敢管嗎?”

那官員兀地愣住,雖不同於前人般慌忙後退,但一瞬大張的瞳孔,足以暴露他的心緒。

然尹風根本沒多看他一眼,問完就轉頭,看向第三人:“你敢管嗎?”

她的目光一寸寸從圍觀官員身上掃過,一遍一遍地問。

“你敢管嗎?”

“你敢管嗎?”

“你敢管嗎!”

官員們滿頭大汗,索性轉開臉低下頭,直接避開尹風的目光。

尹風於是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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