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近郊,溧水縣。
此時的應天府剛剛入春,天氣微微轉涼,去往南京的官道上,行人三三兩兩。
一麵黃肌瘦,赤足而來的乞丐,引起了行人的注意。
倒不是這乞丐有多奇怪,而是這乞丐身後背著一條橫幅,上麵寫著身負血冤、狀告無門、一家七口,獨存一人這十六個血字,實在讓人觸目驚心。
在一旁的餛飩店裡,朱雄英,劉三吾,李景隆外加徐子卿正稀溜溜的吃著餛飩,看到這個乞丐後,朱雄英對李景隆使了個眼神,李景隆心領神會,退了下去。
徐子卿眉頭微皺,向朱雄英問道“殿下不管?”
朱雄英歎了口氣,無奈的反問道“怎麼管?我隻是吳王,雖然建了親軍,但沒行冊封禮前,我並沒有參政的權利。”
似乎對朱雄英的回答並不滿意,徐子卿一言不發,繼續低頭吃著自己的餛飩。似乎吃光了麵前的餛飩就能發泄出自己的怨氣。
劉三吾也隻能跟著歎了口氣,他雖然貴為文臣領袖,但是對於這種現狀也沒有什麼好的處理方式。
片刻之後,李景隆走了回來,低聲道“殿下,查清楚了,這乞丐祖籍嘉陵府,本是當地的佃戶,家中長嫂被當地軍戶玷汙,一家七口被殺了六人,隻剩這麼一個幼子,當地官府不敢接他的狀子,這小子倒是剛烈,一路乞討,前來京城來告狀。”
朱雄英冷聲道“嘉陵府到應天府,這一路的官府都是死人嗎?沒有一個站出來主持公道?”
李景隆沉吟了一會,還是決定道出實情,用隻有幾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那軍戶....是鄭國公府的家奴....地方按察使司都不敢接狀子。”
鄭國公,正是朱雄英的母族,也是朱雄英的親舅舅。
朱雄英揉了揉腦袋,已經猜到了真相,無非是地方官府不敢得罪一眾公侯罷了。
劉三吾在一旁聽得怒發衝冠,恨聲道“這幫淮西黨的老殺才,無法無天到如此地步!待老夫回朝定要狠狠的參他們一本。”
一旁的徐子卿嗤笑道“就算您老大人回去參了他們一本,皇帝陛下一查到底,也不過是殺幾個軍戶,於整個大明可真是杯水車薪。”
劉三吾怒道“那怎麼辦?難道任由他們胡作非為不成?”
朱雄英拍了拍劉三吾的肩頭,強忍著怒火,說道“大明開國才十餘年,就已經出現了這麼多問題,絕不是殺幾個軍戶能解決的,隻有建立起一套完整有威信的司法製度才能徹底解決這樣的問題。”
徐子卿眼睛一亮,但還是質疑道“現在的大明又不是沒有律法,但是對於淮西黨而言,還不是形同虛設。”
李景隆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畢竟他就是淮西黨的一員。
朱雄英拍了拍李景隆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也緩解的他的尷尬。
李景隆順勢坐下,對於淮西黨這些年的行徑,他也有所了解,但是這些事情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改變的,看到那乞丐的時候,他的心中也有團怒火,無處發泄。
朱雄英與李景隆在一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對他的性格還是有些了解的,當下便開口道“在座的各位,本王沒有把你們當外人,今天索性就和幾位商量一下,我雖然貴為當今天子的嫡長孫,但是一日沒有被冊封太孫,我就一日要謹言慎行。”
“九江,你雖然出身淮西世家,但是我能感受到你與他們的不同,你的內心還有良知,還有熱血,所以這些事我也沒打算瞞你,目前朝堂上淮西黨一家獨大的局麵必須改變,否則今日之事還會重演,我們能救得了一人,卻救不了天下所有被迫害的人。”
李景隆一時陷入了沉思,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畢竟他從小就生活在淮西黨的圈子裡,彼此之間還是有很多難以割舍的感情。
劉三吾看著堅定的朱雄英,撫了撫胡須,凝重的問道“殿下打算從哪裡入手?”
對於他的這個弟子,他很滿意,雖然年紀尚輕,但是天資聰慧,看問題也通透。
就連徐子卿也很期待朱雄英接下來的回答。
朱雄英皺著眉思考了一會,才正色道“現在的律法不能再用了,必須編纂全新的大明律,借著大明律初立的時機,賦予刑部和禦史台更大的權利,才能製衡淮西黨的不法行為。”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劉伯溫統領禦史台的時候,這些公侯還不敢太過放肆,因為劉伯溫的威望和能力真的能夠壓製住這些違法的行為,但是好景不長,劉伯溫倒台後,禦史台分崩離析,失去了對淮西黨的壓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