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話宛如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朱允炆的心上,隻見他顫抖的後退了幾步,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敬愛的皇爺爺,嘴裡失神的呢喃道“原來,孫兒在您心裡是這樣的一個人.....原來,一直以來孫兒不過是你的一顆棋子...”
說完,便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太極宮,宛如行屍走肉般漫無目的的向宮外走去。
不管嘴裡怎麼說,那都是自己的孫兒,所以朱元璋一揮手,無數道身影向著朱允炆的身影追了過去。
在朱允炆離開後,朱元璋從桌案上拿起一份聖旨,丟給了朱雄英,有些唏噓的道“這是你皇祖母中毒之後,我們從黃山返回的時候,咱就寫好的聖旨,就放在太極宮的牌匾後麵,這個秘密隻有咱和湯和知道,所以在你舉薦湯和的時候,咱才會對你說那番話。”
合上手中的聖旨,朱雄英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怪不得那天晚上自己舉薦完湯和後,皇爺爺會有那麼大的反應,原來他是在猜疑自己,這一瞬間,他隻覺得有些心寒。
“皇爺爺,這天下至尊的位置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咱們是一家人,孫兒確實想要做那個位置,但是孫兒還不屑於用這種手段,您說我和二弟黨爭,但是這麼多年來,孫兒何曾結過黨?不管孫兒做什麼?不都是為了這個國家?孫兒任用的哪個官員不是一心一意的為國為民,怎麼就成了黨爭了呢?”
朱元璋一言不發,隻是平靜的看著自己的孫兒發完心中的委屈後,才緩緩道“咱知道你沒有結黨,你做的一切咱都看在眼裡,但是現在的你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長輩護佑的雛鷹了,你是一頭能坐鎮一方的猛虎,猛虎怎麼會沒有爪牙?咱老了,你爹性情太過於溫和,所以咱要把絕對的權利交在你手上,隻有這樣,哪怕咱走了,你爹繼位,大明也不會亂,咱是皇帝,是天子,不管到什麼時候,咱最先考慮的必須是大明的穩定!”
朱雄英一時也無言以對,他知道曆史上的帝王其實都是這個樣子,大局為重這四個字雖然看起來合情合理,但是卻包含了太多彆人看不見的血與淚。
思索了片刻後,朱雄英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執拗的道“皇爺爺,孫兒能理解您的意思,但是孫兒認為不管是為君還是為臣,可以有手段,卻不可以有私心,孫兒的手下是有一批忠於自己的力量,但是孫兒相信,如果有一天孫兒下了一道危害大明的命令,他們絕對不會聽從,孫兒相信隻要人人都堅信天下為公的道理,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黑暗,所有人都會為了共同建設一個美好的大明而努力,這才是孫兒想見到的大明。”
朱元璋的目光如刀,死死地盯著朱雄英堅毅的臉龐,許許沒有說話,誰在年輕的時候沒有同樣的夢想呢?可是人心本就複雜,天下為公在如今的社會更是幾乎不可能實現,但是見到自己的孫兒堅信不疑的神情,他的內心也很受觸動。
夜晚的風帶著絲絲的涼氣,吹的太極宮內的燭火搖曳不停,照著殿內那對祖孫的麵容也忽明忽暗。
良久之後,朱元璋才緩慢開口問道“你就那麼確定你所描述的那幅畫麵,真的能夠出現?”
朱雄英內心一喜,他知道朱元璋這麼問了就是他同意了自己的想法,當下便站了起來,正色道“皇爺爺,孫兒願意一試,如今的大明蒸蒸日上,孫兒有信心!”
“哎..”
朱元璋無奈的歎了口氣,有些落寞的道“行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決定了將這江山交給你,那你想要如何做,就如何做吧,趁著咱這把老骨頭還能堅持幾年,還能為你遮風擋雨,等到哪天咱這把老骨頭撐不住了,一切就都要靠你自己了。”
不管朱元璋對彆人如何,對自己都是一片愛護之意,這朱雄英又怎麼會感受不到?他有些哽咽的道“皇爺爺放心,孫兒能夠照顧好自己。”
朱元璋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可知道咱為什麼要這麼著急,讓你現在就看到這道聖旨,讓允炆過段時間就去就藩嗎?”
朱雄英也搖了搖頭,他也覺得一切都太快了,按照他的計劃,差不多還有數年的時間,才會將淮王一黨的羽翼儘除,那個時候再逼著朱允炆就藩才是萬無一失,現在世家大族的勢力猶在,這個時候如果朱允炆真的就藩了,反而要時刻提防。
朱元璋歎了口氣,解釋道“大孫兒啊,現在的大明看起來強大無比,蒸蒸日上,但是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了,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內耗了,北境,徐達傳信,北元已經在北境集結了四十萬大軍,雖然漠北有徐達和付友德,還有二十幾萬大軍,但還是有些捉襟見肘,倭國那邊,後醍醐天皇的處境越來越艱難,但是船舶司的建造卻陷入僵局,遲遲無法出兵,雲南那邊的土司降而複叛,沐英今年開春就病倒了,一直下不來床,現在雲南沒有人能主持大局了,你這小子現在又想推行新學,就算將錢用壬拉下馬,想將禮部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容易,今年的黃河水流湍急,根據單安仁的推算,隻怕今年還有決堤之險,你說現在的大明,還能經得起黨爭嗎?”
朱雄英也沒有想到如今的大明有這麼多的事情急需要處理,怪不得每天自己的皇爺爺都要忙碌到這麼晚,這麼大的一個國家,全都壓在了麵前這個佝僂的老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