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剛才有句話好耳熟啊,宗像會長也說要冬季杯來看,他們兩個人是約好了嗎?
桃井五月在心裡想象了一下比水流和宗像禮司的相處方式。說實話,感覺很難想象這兩個人可以玩到一起,而且從比水流的話裡感覺宗像禮司在他麵前是另一種性格。
可靠穩重,能力優秀待人禮貌,甚至還被今吉前輩提到過是很難對付的類型的宗像禮司……結果被比水流吐槽是“總是會做無聊的事情的人”。
哈哈……這大概就是男孩子之間的友誼吧。
粉發少女站在門口,搖頭笑笑,便繼續朝自己目標地前進。
比水流抱著兩個疊放在一起的盒子,頂著路過桐皇學生的視線,走到了宗像禮司的辦公室門口,用腳踢了一下門。
意料之中,門沒鎖,隨著剛才的衝擊力被踢開了。
“怎麼不敲門?”宗像禮司從文件裡抬頭看向門口被盒子擋住大半張臉的比水流,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
“也要你給我留下能用手的餘地才行,宗像禮司。”
“小玩笑而已,不要在意。”
“會長,這是?”淡島世理看著門口的外校少年,又看看跟他熟稔對話的宗像禮司。
“沒關係,是我認識的人,來送東西。”
宗像禮司擺擺手安撫得力助手。
“拚圖放在這裡,遊戲機我帶走了。”
“既然知道是給你的遊戲機,怎麼沒把拚圖放在門衛室,再跑這一趟應該也有點累吧。”
“這是明知故問,宗像禮司。我不可能讓五月把拚圖帶過來的,她剛從你的辦公室出來,再跑一趟很麻煩她。至於門衛室,我要是放那裡的話你耍賴怎麼辦,肯定要當麵給你。”
“真的嗎,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不守信的人嗎,傷心了。”
“你這說法連你自己都不信。”比水流難得多了些許表情,白了他一眼,“我走了。”
“慢走不送。”宗像禮司在背後揮揮文件袋。
“淡島,我其實挺好奇桃井同學和比水是怎麼認識的。”
在比水流離開之後,宗像禮司忽然出聲。
淺金色頭發的漂亮女生將視線從文件上移開,看向嘴角噙著笑容、戴著黑框眼鏡的深藍色頭發少年。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會長,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去問問五月。”淡島世理語氣真誠,完全沒有嘲諷宗像禮司的意思——實際上也確實沒有。
他的這位得力乾將性格之中多多少少有幾分天然。
“但是如果我們現在不加緊審批社團申請的話,過幾天就要加班了。”
“說的也是。”宗像禮司點點頭,便繼續投入文件的汪洋大海裡。
……
不過其實他的好奇完全沒什麼必要,因為比水流和桃井五月關係變好的原因真的很簡單。
那還是在國三的時候,整個帝光籃球部的氣氛都很壓抑,尤其是首發。國中聯賽之後,黑子哲也就退部了,桃井五月也根本無從開口去挽留,因為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隻是沉默著、機械著、低落著,繼續整理收集數據。
“你,不開心嗎?”
某天訓練結束各回各家的時候,比水流在她麵前停留。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眼中流露的是純然的疑惑。
聽到這句問話,即使是當時情緒低落的桃井五月也哭笑不得。
整個帝光籃球部的氣氛都變了很長一段日子,她都已經為這件事情擔心很長時間了,結果黑子哲也的這位同桌才意識到這件事情嗎?
“這個,是黑子讓我帶給你的。他說你最近心情不好,他也很難過,但是還是希望你可以稍微開心一點。”
比水流似乎沒指望得到桃井五月的回答,而是自顧自地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來了一把桃子軟糖。
“……阿哲…”
桃井五月看著這些軟糖,有點想哭,但很快她又整理好心情,揉了揉眼睛,臉上揚起微笑看向比水流。
“謝謝你,那我就收下了,比水同學。”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一直以來沒有人搭話的話就不會開口,桃井五月也隻是敬職敬責地記錄著他作為替補之一的數據。
和他經常會說話是黑子哲也,不過無論是在以前奇跡的世代關係很好可以結伴而行的時候,還是分道揚鑣的如今,黑子哲也都有跟比水流一起走回家的路。
自此後,隻要是比水流能見到桃井五月的時候,他都會給桃井五月一把糖果,什麼口味的都有,軟糖、硬糖,還有棉花糖。青峰大輝還問過自家幼馴染,比水是不是在追她,這讓桃井五月沒好氣地頂回去了。
開什麼玩笑,喜歡什麼人這種情緒她還是可以看出來的。比水流壓根就沒有分出來過這種心思。
“那個,哲應該沒有一直讓你帶吧。”不過帶的次數多了,桃井五月也有了疑問。她認識的存在感超低的水藍色頭發男生也不是會一直麻煩他人的性格。
“嗯。”比水流頷首,沒什麼隱瞞,“這是朋友的建議,據他說女生如果心情一直不好的話,可以送些糖果。我不太清楚你們為什麼不開心,但是這是我姑且能做到的事情。”指給桃井五月送糖果。
少女桃紅色的眼眸注視著麵前的少年,比水流的表情不變,那雙和頭發一樣是墨綠色的眼眸純粹又乾淨。
就像他說的那樣,隻是淺淡的、對於同學的關心。可是又因為比水流對情緒的遲鈍而使得這份笨拙的關心看起來格外珍貴。
真是溫柔的人啊,比水同學。
這樣想著,桃井五月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麼難過了,一種被關心的暖流蕩漾在她的心中。粉色長發的少女綻開了笑顏。
“……這樣啊,謝謝你,可以叫你小流嗎?”
“可以。”
“那小流,你也可以叫我五月。”
這就是比水流和桃井五月友誼的開始。
二十八
“流~”
比水流一進門, 就有一個粉發少女朝他撲過來。
“稍等。”比水流側身,躲過了雨乃雅日的突然襲擊,“讓我把遊戲機放好。”
“欸…欸欸?!喵!”雨乃雅日撲了個空, 差點失去平衡,但是在這之前比水流已經把遊戲機的盒子放在了鞋櫃上,然後伸手把最後甚至發出貓叫的少女拉回了懷裡。
“請小心。”
在確認雨乃雅日站穩之後, 比水流才鬆開了手。
“歡迎回來……等等,你們在乾什麼?”
一開始語氣還很高昂,很顯然是開心地來迎接比水流, 結果看到這樣的場景, 黑尾鐵朗的話卡殼了。
“黑尾前輩?”
“…歡迎回來。”黑發少年也從客廳探了個頭,口中還咬著魚乾,含糊不清地說道。
“孤爪?”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在比水流去京都的這段時間, 雨乃雅日和他們的關係突飛猛進,甚至都到了熱情邀請二人來家裡玩的程度。
不過這也無所謂。比水流也不在意有沒有人來。
“neko剛才想歡迎我, 但是我更想防止遊戲機被破壞。”比水流解釋了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欸?吾輩就算撲過來也不會壓壞的啦!”雨乃雅日不滿地跺腳。
“以防萬一。”
“遊戲機,這個時間段……莫非,是配置最新按鍵超流暢的那個最新款嗎?”孤爪研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大概。不是我買的, 也有可能是他誤導我, 這並不是最新款,但是能多一個遊戲機也很好。”比水流一邊回話一邊開始拆盒子。
“流這麼說的話, 是腹黑眼鏡買的吧, 流想要的話吾輩也可以買啊!”
雨乃雅日鼓起腮幫子,嘟著嘴, 粉毛貓貓看起來一臉不開心。一黃一藍的眸子裡一點也不掩飾她的情緒,明晃晃的。
“看樣子neko還是不喜歡宗像。”比水流看到粉發少女的反應, 點點頭。
“當然啦!那可是壞心眼的腹黑眼鏡啊!”雨乃雅日揮舞著手臂,試圖增加自己的說服力。
“哇,真的是最新款。”遊戲機的吸引力讓孤爪研磨從那邊走了過來,他站到比水流旁邊。
“腹黑眼鏡?”黑尾鐵朗重複了一遍雨乃雅日的用詞。
比水流稍稍把視線從最新款遊戲機上移開,看向黑尾鐵朗,開口道:“是的,那個概括很形象,但是應該是借口。neko不喜歡宗像,感覺隻是因為他不招動物喜歡。”
他不招動物喜歡到了一種非常可怕是地步。夏天甚至連蚊子都不會去靠近宗像禮司。
像什麼蟑螂啊蚊蟲啊,哪怕他真的是在氣候濕潤靠海的島嶼上生活,宗像禮司都沒見過幾個。周防尊還難得開過玩笑,有宗像禮司在的地方都不用買殺蟲劑了。
“反正靠近他就是不舒服啦!”
“但是,對比水你來說是很好的朋友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款遊戲機研磨眼饞了好久呢,可惜太貴了哈哈。”
“朋友?不算吧,我們沒有什麼相同之處。”
他們對世界和人性都抱有不同的看法,兩個人都說服不了對方。
“又不是有相同之處才叫朋友,”黑尾鐵朗擺擺手,用一副前輩態度的“這你就不懂了吧”的架勢說道:“我和研磨也不一樣啊。”
小時候,黑尾鐵朗不善溝通,經常一個人呆在角落裡,是孤爪研磨陪著他變得逐漸開朗起來的,後來孤爪研磨喜歡打遊戲,黑尾鐵朗對遊戲一般,但是他會待在房間裡看自己幼馴染玩。而孤爪研磨打一會之後也會陪他去打排球。
所以愛好性格不同也不影響建立友誼。黑尾鐵朗覺得自己最有發言權了。
“不,不是這樣的。雖然不一樣,但是黑尾前輩和孤爪可以相處融洽。我和宗像不太一樣。”比水流認真糾正。
“是這樣嗎。”黑尾鐵朗撓撓頭,打了個哈哈算是跳過了這個話題。
他心裡倒是認定了宗像禮司和比水流是朋友——不是朋友的話怎麼會交換禮物,還買這麼貴的。
“新開機的遊戲機……”
比水流小心翼翼地將它拿出來,這態度這動作讓黑尾鐵朗覺得仿佛這遊戲機上覆蓋著聖光。
“太誇張了。”
“不,小黑,一點也不誇張,這可是最新款的。”孤爪研磨認真地反駁了自家幼馴染。
“研磨你也……”黑尾鐵朗無語了。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鄭重地捧著遊戲機走到了客廳裡,然後把它收起來存好。
“不玩嗎?”孤爪研磨跟過來。
“neko和黑尾前輩對遊戲不感興趣,等後麵有空了再玩,到時候要一起來嗎?”
“好,你叫我,我有時間就來。”反正他們兩家也近。
客廳的桌子上鋪著各色各樣花花綠綠的零食袋子,大多數是魚乾類,還有仙貝和軟糖。
粉發少女重新回到她之前的位置,從茶幾上抓了一把仙貝,拆開,把一片放進嘴裡。
黑色頭發慣性翹起來的少年也拆開了一條小魚乾。黑尾鐵朗覺得自己跟小學妹還挺合得來的,他們都喜歡魚類食品。
“沒想到比水和雨乃住一起啊,是親戚嗎?”
“這裡是流的家啦,因為方便上學所以吾輩就過來住。”
“是這樣,假期沒事的時候neko就會回去。”
比水流和孤爪研磨隨後也走過來然後坐下。他們四個人圍著茶幾坐了一圈。
雖說鳳聖悟任職神父,但是他在生活方麵還是很傳統,家裡的裝修風格也是偏和式,即使有沙發茶幾,下麵也鋪了軟軟的墊子,可以直接坐在地上,就跟榻榻米一樣。
“洛山交流怎麼樣,雖然我們學校也很好,但我還挺好奇京都那邊的。”
“黑尾沒去玩過嗎?”
“練習賽的時候去過,不過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東京。”黑尾鐵朗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他從小開始一心撲在排球上,好朋友孤爪研磨比他小一歲,高一作為新生跟著前輩們去其他學校打練習賽,不過多數是對方來東京——畢竟東京交通要方便一些。
嗯,他確實沒去京都好好玩過。
“我覺得沒什麼特彆。”比水流認真地想了想。
“比水去了也是去上學的,怎麼會有好玩的事情說啊,小黑,而且洛山課程要求應該會很高吧,畢竟偏差值擺在那裡。”
“感覺不出來區彆。”
“怎麼會?”孤爪研磨一邊哢嚓哢嚓吃著零食一邊疑惑地看向比水流。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坦然自若,開口解釋道:“理科對我來說沒什麼難度,國文,我本來就聽不太懂,就算變難了我也感覺不出來多少。”
“…確實。”孤爪研磨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
“不過,比水你去當交換生的這段時間我們排球部倒是發生了有趣的事情,是吧,研磨?”黑尾鐵朗尾音上揚,帶著幾分調侃。
“…吵架算什麼有趣的事情。”孤爪研磨切了一聲,偏過頭嘟囔著。
“怎麼了?”比水流看了看黑尾鐵朗,又看了看孤爪研磨。雨乃雅日吃仙貝吃得正開心,看起來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當時我被老師叫走了,也就知道夜久告訴我的大概情況,具體的還是讓研磨來說吧。”黑尾鐵朗臉上的笑容在孤爪研磨看來燦爛得有些可惡。
“…也沒什麼,就是和山本發生了一些分歧。”
頂著比水流的視線,孤爪研磨變扭地開口。
“分歧?”
“啊,就是他覺得我有點偷懶,我覺得一直說毅力也沒什麼意義。明明知道問題真正所在,卻還要歸於毅力不夠,這種理由真是煩死了,對吧?”說著說著,孤爪研磨還加了點抱怨的口吻和話語。
山本猛虎一直以來都是訓練態度比較積極的那個,跑步的時候會跑在前麵,重力訓練也會給自己加訓,除了練習賽上有的時候可能會過於激動而導致心態不穩,出現點失誤以外,可以說的上是一個很好的球員。
但是孤爪研磨就不同了。打先天體質就不是很好,以前訓練多了以後還會發燒。所以對於跑步和重力訓練來說,隻能說是可以堅持著做完,但是要想讓他再加訓的話,那就純粹是白日做夢了。
有的時候就差一步的情況,他也不太想多動就比如說在更適合上手二傳,但是上手二傳和下手二傳區彆不大的時候,孤爪研磨會直接用下手二傳。因為這個他還被坐在旁邊板凳上的貓又教練喊過。
“出了問題,的確還是要找到原因,然後解決比較好。”比水流頷首。
“嘛嘛,研磨還是說的太輕描淡寫了吧,我到的時候你們可渾身都濕漉漉的。”
“……那是福永看我們吵得太激烈了,所以倒了桶水上來。”
“哈哈哈,”黑尾鐵朗忍不住笑了起來,“麵對挑釁不會退縮,反而會迎上去,不愧是研磨你呢。”
“吃的都沒法讓你閉嘴嗎,小黑。”
“黑尾前輩嘗嘗這個!吾輩很喜歡這個口味的仙貝!”
粉色長發的少女一邊聽男生們聊天,一邊哢滋哢滋咬著仙貝。
“好。”黑尾鐵朗接過來自雨乃雅日的好意。
“適當的吵架,說不定會使關係變好,所以現在,孤爪和山本的關係變好了嗎?”
“嘛,這個以後再說吧。”孤爪研磨聳了聳肩。
“不過,那家夥,不得不承認,不是敵人真是太好了。”
“哇哦,這是研磨你對山本的誇讚吧,可真是難得聽你誇……咳咳!”
“…吃東西的時候就不要說話了好嗎,小黑。比水,有水或者飲料嗎,小黑嗆到了。”孤爪研磨幫黑尾鐵朗拍著他的後背。
“冰箱裡有可樂和橙汁,稍微等一下,馬上我就拿過來。”
“沒事沒事,我、咳咳!”黑尾鐵朗本來想說不用麻煩了,但是結果被仙貝的碎渣嗆得更厲害了。
“給。”比水流拿過來了一杯涼水。
“本來想的是直接從冰箱裡拿,但是感覺可樂和橙汁都不像,可以起作用的樣子,就倒了些礦泉水。”比水流解釋自己剛才動作慢了一些的緣故。
“呼,活過來了。”黑尾鐵朗撕心裂肺地咳了幾下,終於沒有再被嗆到,他喝了一大口水。
“真是太丟臉了,吃仙貝的時候居然還被嗆到了。”
“…大概這就是小黑你調侃我的代價。”
“彆這麼說嘛,研磨,咱們倆誰跟誰啊。”這麼說著,黑尾鐵朗拍了拍自己幼馴染的肩膀。而孤爪研磨則是側過頭,一副很無奈的模樣。
如果要再形容得生動形象一些的話,就是黑尾鐵朗伸手摸貓咪,結果貓咪雖然讓摸但是把頭移開了的感覺吧。
“孤爪想喝什麼?”
“可樂。”
“啊,麻煩也幫我拿杯可樂吧,比水。”
“吾輩也要!”粉發少女高高舉手。
“好。”
二十九
給羽張迅的app做好了, 比水流將它放到U盤裡,抽了個周末帶上,然後去跟羽張迅一起出門。
本來比水流是打算直接發給羽張迅就行了, 畢竟他工作忙。但是羽張迅主動提出來要順便帶比水流逛逛。
一個人待在家裡多沒意思,等小流跟朋友有約了再來拒絕我吧——這是羽張迅在短信裡的原話,後麵還帶了可愛的顏表情。
由於新拿到了遊戲機, 所以之前除了排球籃球以外,真的一直在跟隊友一起打遊戲的比水流看到短信之後心虛了,於是便默認了跟羽張迅在周末一起出門逛逛。
等比水流到達約定好的地點的時候, 羽張迅已經站在那裡了。
一米八左右的深色長發的青年穿著一身休閒風的混搭, 時尚又活潑,在看見比水流的時候便揚起了爽朗毫無陰影的笑臉,還揮了揮手, 看上去就跟大學生沒什麼兩樣。
“之前電話裡感覺你很意外啊, 出來玩不開心嗎?”
“不,隻是沒想到羽張先生你有空。”比水流搖搖頭。
“畢竟剛通宵加班了嘛, 工作都完成了就有空了。”羽張迅比劃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聽到這句話,比水流抬頭看了一眼羽張迅,笑容爽朗的青年看起來神采奕奕, 眼睛下麵也沒有黑眼圈, 整個人神清氣爽,完全看不出來是熬夜通宵工作的人。
有點讓人羨慕。真不愧是高中起就被誇讚體能怪物的人。
“工作結束也要放鬆休息一下啦, 就算是我也會累的。”羽張迅注意到少年的眼神, 笑著說道。
“那為什麼要叫我出來,睡一覺休息休息不是更好。”倒不是覺得被打擾了或者是煩悶, 比水流是真情實感地在疑惑。
“出來玩也一樣可以算是放鬆啊,不好嗎?”羽張迅歪歪頭, 賣了個萌,“而且小流你逗起來很好玩嘛。”
“是嗎,你開心就好。”比水流點點頭。
羽張迅帶比水流出來玩,也是做足功課的。他們兩個一個工作社畜一個未成年人,愛好圈本來就不一樣,所以羽張迅帶著少年來的是一家口碑不錯的西式家庭餐廳——選擇出來吃好吃的總不會有錯。
“聽說他們家炸雞味道挺好,等會再去小吃街逛逛……來一份雙人炸雞套餐,兩杯可樂,一杯加冰一杯不加,善條說竹之下家的可麗餅是一絕,隔壁賣蘋果糖的聽說也不錯,但我覺得蘋果糖沒什麼意思,逛祭典的時候手裡拿一個就差不多了。”
長發青年一邊翻閱著菜單,一邊跟比水流講著接下來的行程。
“您說的是走到頭那家賣蘋果糖的嗎,如果我和客人您說的是一家的話,他們家其實還有葡萄糖和香蕉糖,葡萄糖裡也沒有籽。”
“真的?”羽張迅露出感興趣的神色,“這樣的話的確值得去嘗嘗。”
“我們家的玉子燒評價也不錯,奶香濃鬱,蘸醬是自家調配的醬油。”
“那也來一份,好了,就這些吧。”羽張迅把菜單交還給服務員。
服務員離開後,羽張迅的手肘放在桌子上,單手撐著一側臉,笑意盈盈地看向比水流,說道:“怎麼樣,學校生活?聽鳳先生說你還主動參加了交換生的項目,真難得啊,小流。”
“有點好奇,鳳先生和羽張先生遇到之後會說什麼,不可能都隻聊我的事情。”
“哈哈那當然不可能了,”羽張迅空著的另一隻手擺了擺,“是工作的事情談完之後才聊幾句的,你也知道,鳳一直都在苦惱和你的相處。”
“我不覺得有什麼需要苦惱的,鳳先生跟我相處的時間也不長。沒有那個必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這話不要當著鳳的麵說啦,彆看他一直是正經的模樣,聽到你這話會哭哦。”聽到比水流的話,看著麵前墨綠色頭發少年認真的表情,羽張迅轉換了姿勢捂著嘴笑個不停。
“為什麼?”
“不,解釋起來太麻煩了,反正彆跟他這麼說。”
“好。”比水流點點頭。
“好了好了,回到之前的話題吧,交換生活怎麼樣?”
“以前的同學邀請,我自己也想去看看,沒想到還遇到了宗像。總體來說感覺還可以。”
“宗像啊,感覺好久沒見了,那孩子最近怎麼樣?應該還是活力四射吧。”
“是的,我們的相處還是很有活力。”
回想起他們在洛山的聊天,比水流回答得很肯定。
“那就好。”羽張迅笑著附和。
閒談告一段落,剛好餐食也被端了上來。
熱騰騰的炸雞外皮酥脆可口,撕開之後內裡汁水也很足,冒著熱氣,散發著炸雞特有的香味。肉被提前醃製過,醬料的味道滲入雞骨頭,咬下去之後,讓人想要再吃第二口。
“真的很好吃啊。”羽張迅就著喝了一口冰可樂。
“提問,我的可樂,為什麼是常溫的。”比水流摸了摸可樂的杯子,沒有拿著炸雞的手舉起來,就像課堂上舉手提問一樣。
“喝碳酸飲料已經是享受了,”長發青年眨眨眼,朝他笑了一下,笑容看起來很狡黠,“最近也好,之前也好,不是都有進行很多體育運動嗎,就不要喝冰的啦。”
“音駒就算了,洛山的事情為什麼羽張先生你也知道。”
音駒高中是羽張迅曾經上過的學校,排球部的教練直井學更是他的直係前輩,貓又教練是當時主抓他們的教練。而且按照之前鳳聖悟的說法,羽張迅才是當時排球部的主將兼二傳手。
貓又教練一貫的方針是注重整體的防守,培養二傳手的機敏和球感。
但是羽張迅不一樣,不光體能超群,而且憑借著直覺就能判斷球路,即使是低年級初學者,表現也相當出彩,更是跟音駒以往的布置不一樣,作為二傳手的同時還擔任了主將,是那種可以滿臉爽朗笑容打完全場比賽的類型。
“嘛嘛~這個的話,小流你猜猜看?”
“不要。”
“回絕得相當快速呢。”
“感覺羽張先生人緣一直都很好,認識洛山的相關人員也不奇怪。”
“噔噔咚,揭曉答案,是白金教練。”羽張迅模擬電視上的有獎競猜,歪頭笑著看向比水流。
“怎麼說,小流你突然想要去京都那邊,彆看鳳什麼都沒說就答應了,但其實嚇了一跳呢。所以拜托我看看能不能找熟人問問情況。”
“我知道了,但是,告訴我這些是為了什麼。我不理解。”
“雖然總是說小流你這樣也沒問題,順其自然就好,但是和鳳的交流成問題了可不行。那家夥工作很忙,去做能幫助大家的事情很好,不過我覺得還是要注意和家人的溝通。”
羽張迅吃完手裡的最後一口炸雞,將雞骨頭放在托盤上的盒子裡。隨後用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我今天想要告訴流的,就是這樣的事情。”
跟鳳聖悟這種狀態有些區彆,羽張迅信奉的是追求社會的安定,但是同時也會保持與地麵相連的“自己身心快樂地生活”,他並不覺得這兩者有衝突和矛盾的地方,至今為止也都平衡得很好。
“鳳沒能問出口的話,就請小流主動去告訴他吧。學校的趣事也好,想做的事情的打算也好,跟家人分享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記住了,會照做的。”比水流神情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過,感覺羽張先生經常這樣跟我一對一談心。隻是背景經常會換,從一開始的遊樂園,到現在的快餐廳。”
雖然一開始在遊樂園談完心之後,玩的項目沒選好,雲霄飛車的經曆讓比水流印象深刻。
“哈哈,想想好像確實呢。”深色長發的青年笑了幾聲,隨後擺擺手,“沒辦法嘛,鳳不給力,迦具都又不靠譜,隻有我來做溝通的橋梁。”
“溝通的橋梁。”比水流重複了一遍。
“不要重複我的自誇詞,小流,會讓人感覺不好意思。”
在四課裡經常會被鹽津元吐槽跟一般人步調不協調的羽張迅輕笑著這麼說。
“總之,我知道小流你知道鳳很關心你,但是鳳不知道……哇,這麼說感覺好繞啊,但是,小流你應該理解我說的意思吧?”
羽張迅笑眯眯地注視著比水流。
“鳳先生有時候會表現地很懦弱,所以我需要主動一點,即使不明白鳳先生的情緒,也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他,羽張先生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意思,對嗎?”
在喧鬨的西式快餐廳裡,比水流麵色沉靜地表述著自己的觀點,像是在發表比賽演講,又好像在上課發言。
坐在他對麵安靜又耐心地聽完發言的羽張老師先是遞給了墨綠色頭發的少年一塊炸雞,左眼眨了眨,語氣輕快。
“炸雞要涼了,就算聊天也不能忘了吃東西哦,首要目標可是來享用美食,我們又沒有食不言的習慣,涼了再吃就不好吃了。”
“然後,對於小流你剛才的發言——”
羽張迅拉長尾音,像是吊著人胃口一樣,不過這對比水流完全沒有影響。他一如既往地注視著羽張迅的眼眸。
“後麵的我認同,不過前麵那個‘懦弱’是怎麼回事,一聽就不是小流會用來形容鳳的詞語欸。”
“等等,不要回答,讓我想想,應該是迦具都跟你說的吧,這個就不要學他啦……不,感覺他這個人就沒什麼可學的。”羽張迅說到最後壓低了聲音,加快了語速,表現不再像之前那樣成熟,而是變得多了幾分孩子氣。
比水流聽到羽張迅的嘀咕,語氣稍微上揚了一點,說道:“還是一樣。”
“什麼?”
“羽張先生提到迦具都先生的態度。”
“是啊,這點就是沒辦法改變,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上輩子跟他有仇啊,比如他引爆炸彈毀了我的所有努力之類的。”
“這個比如好具體。”
“畢竟我這麼想也不是一兩天了嘛,沒辦法。”這麼說著,羽張迅聳了聳肩,不過語氣依舊很輕快。
三十
要說羽張迅和迦具都玄示的孽緣, 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國中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就出了名的不對付,作為風紀委員的鳳聖悟勤勤懇懇地調節迦具都玄示和羽張迅的關係。雖然成效不大,但好歹算是讓大家都平安地從國中畢業了。
高中的時候羽張迅愉快地加入了排球部, 走上了積極集訓的道路,帶領著自家部員打進了全國大賽前八強,生活充實而美好。
從警校出來之後羽張迅就在工作中與鳳聖悟巧遇——兩個人記憶力都很好, 而且他們都對彼此印象很深刻,重拾了先前的友誼。
但是羽張迅的工作和迦具都玄示則是又對上了,至此, 他們三個兜兜轉轉, 又重回了國中時候的關係。
“七釜戶那邊幫我打通上麵的關節,鳳和我一起做實事,大家分工明確, 工作也很有意思, 要是迦具都不閒得沒事乾給我找事就更好了。”羽張迅顯然對現在的生活心滿意足。
“迦具都先生的話,他做事隻憑自己心情。”
“是啊, 所以他是重點標注的危險人物。”羽張迅點頭讚同比水流的話,“不過他有看不慣的同行想要送給我做業績的時候,就會感覺那家夥變得很順眼。”
“但是羽張先生還是想著能把迦具都先生也一網打儘更好。”
“說得沒錯, 不愧是小流, 真了解我。”羽張迅笑吟吟地說道。
“好了好了,不說迦具都了, 吃飯吧, 薯條都要涼了。”這麼說著,羽張迅貼心地把番茄醬往比水流那邊推了推。
“好。”
在對迦具都玄示的吐槽小插曲之後, 羽張迅和比水流繼續享用薯條炸雞,可樂也好好地喝完, 然後把托盤和垃圾都放到相應的地方,兩個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快餐廳,去小吃街進行下一輪的零食掃蕩。
如果照常的話,他們會玩一整天,然後玩累的比水流會早早進入睡眠,積蓄精力。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至少半夜回來的鳳聖悟進門之前是這樣想的。
“歡迎回來。”
“嗚哇,喂,小流,沒睡怎麼不開燈啊,嚇死我了,還以為你早就休息了。”
鳳聖悟開燈的同時被嚇得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沒有玩遊戲,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然後說歡迎回來。和頭發一個顏色的眼眸盯著他,也就是門的方向看,純粹得沒有一絲雜質。
剛出聲的那一瞬間,鳳聖悟真的被嚇到了。
“嗯,因為有事情想和鳳先生說。”
“欸?抱歉,下次早點跟我發短信或者打電話吧,我會早點回來的。”聽到比水流說有事情要說,鳳聖悟抱歉地笑笑,用手撓了撓頭。
灰發青年換了鞋,盤腿坐在榻榻米上,仰頭微笑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比水流。
“好了,是什麼事?小流說吧,我會好好聽的。”
“是和以往一樣的事情。羽張先生今天和我聊天了。”
“他告訴你了?哈哈……”鳳聖悟乾笑了兩聲,有些不自在地開口:“抱歉,我總是會過度焦慮。”
“坦白地來說,我不理解鳳先生的焦慮。”
“……啊,是。”
“但是我很關心鳳先生,我相信鳳先生也是一樣,對我很在意。”
墨綠色頭發的少年拿出來了跟白天一樣的態度,不受鳳聖悟飄忽的眼神的影響。
“一直以來我認為我們都抱有好好相處的心情,但是羽張先生不這樣認為,他覺得鳳先生您有問題沒有說出口,而我則是覺得有些事情沒有必要說。”
“然而不充分的溝通容易產生誤會和隔閡。”比水流認真地進行分析和推算。
“所以我們來做一個約定吧,鳳先生。”
“約定?什麼樣的約定?”
“我們每周在你有空的時候至少麵對麵聊天半個小時,短信郵件交流三次,不論文字信息長短,描述一些可能有趣、或者我覺得需要告訴鳳先生的事情,鳳先生也是,可以報平安,可以說一下遇見了什麼讓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少年用著書麵化的用詞,客廳柔和的燈光打在他的頭發上,柔光和冷色調的發色混合在一起,更顯柔軟。明明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但是他認真的態度讓鳳聖悟能夠感受到比水流的重視。
這讓灰發青年原先的焦躁不安和心緒不寧都被衝了個乾淨,留在心裡的是釋然和放鬆。
他無意識地揚起嘴角,眼裡含著笑意,注視著講話的少年。
“鳳先生覺得這樣如何?”
“很好,以後就這麼做吧。”鳳聖悟爽快地答應了。
“那、拉勾。”比水流伸出一隻手。
“嗯,拉勾。”鳳聖悟笑著應和。
在拉完勾確認完之後,鳳聖悟才開口:“我啊,雖然以前也接觸過小孩,但是像這樣養育什麼人長大還是第一次。而且我也有不想放棄的工作,肯定沒有辦法顧全小流你,這點我承認。”
“而你呢,一直是這樣一副認認真真的表情,從來不會抱怨什麼,雖然這副樣子也很可愛,但是我總是會擔心有沒有什麼我能做到卻沒有為你做到的事情。”
“其實有抱怨過的。”比水流認真地糾正。
“咦,真的?”鳳聖悟睜大了眼睛。
“嗯,真的。我跟你抱怨過宗像,他總是跟我不對付。”
“哈哈,不是、那也算嗎,我還以為你當時在跟我講你和朋友的趣事,畢竟你們還一起出去玩。”鳳聖悟沒忍住笑了起來。
比水流和宗像禮司在比賽中相識,兩個人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但是他們又都是不服輸的人,誰都不想做第二,所以就都對彼此印象深刻。
在鳳聖悟的印象裡,後來這兩個少年關係就變好起來了,比水流生日的時候宗像禮司也有送禮物,宗像禮司過生日的時候也邀請了比水流……總而言之,鳳聖悟一直覺得他們是好朋友。
“當然是真的。”比水流歪歪頭,看著笑個不停的鳳聖悟,似乎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樣想。
“好好,是真的……咳,neko呢?”
“已經睡了。”
“好,那我們也小聲點。”
排除對於比水流和宗像禮司的定義不同,鳳聖悟和比水流的深夜談心成果還是很顯著的,起碼第二天羽張迅見到的大教堂神父心情不錯,休息的時候還哼著不成曲的調子。
“怎麼,跟小流聊過了嗎?”羽張迅上前打招呼。
“羽張啊,謝了。”鳳聖悟招手讓他過來坐下。
“沒關係,你們關係變好我也高興。”
穿著警服的長發青年順勢坐下,身姿筆挺,笑容溫和。
“因為我們都還很年輕,也是第一次當家長嘛,所以我總是會想著幫幫忙,沒添麻煩就好。”
“這有什麼添麻煩的,”鳳聖悟失笑,“而且也多虧了你,我也安心了不少。”
“我就說嘛,小流可是什麼都沒感覺到哦,就鳳你一個人在這裡胡思亂想。”
“多想點也不是壞事吧。”
“但是想岔了造成誤會可就不好了,小流還是未成年吧,他喜歡遊戲,喜歡電腦編程之類的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知道,所以你和迦具都催著他運動也挺好的,彆讓他在電腦跟前坐太久。”
“說起來,我聽說過一種說法。”
“什麼?”鳳聖悟問道。
“每個人遇到另一個人,都是世間的一種緣分,父母和孩子更是如此。你當初爭取到小流的監護權,不就是為了想讓那孩子能更自由、更開心地生活嗎?”
“嗯,你說得對。”鳳聖悟沉默半晌,露出溫柔的笑容。
“既然現在小流已經和你做了約定,那就按照這個好好做吧,尋找適合你們的相處方法。”羽張迅拍了拍鳳聖悟的肩膀。
“話是說得沒錯,但是我記得我沒跟你說過約定的事情。”鳳聖悟疑惑地看向他。
“小流的想法還不好猜嗎。”
麵對羽張迅理所當然的回答,鳳聖悟一時無言。
“但是,還是不一樣的吧。”羽張迅輕笑了起來。
“我能懂小流在想什麼,不過和他隻能是朋友關係,做家長的話我完全不合格哦。”
“……那倒是不要用這麼自豪的語氣啊。”
“所以負起責任來啊,鳳,笨拙一點也沒關係,本來該在這段關係裡主動的人是你才對。彆總是靠彆人,這樣的關係才不會長久。”
說這話的時候,羽張迅的臉上還掛著笑容,語氣也依舊很輕快,但是話語聽起來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你還真是,冷不丁就突然說大實話……我知道了。我會的。”鳳聖悟歎了口氣。
“欸?我還以為你早就習慣了呢。”羽張迅露出了一個略顯浮誇的驚訝的表情。
“怎麼習慣啊你倒是說……”
一無所知的粉發少女則是跟比水流一起去上學,路上還問他為什麼看起來有點沒精神。
“是不是晚上又玩遊戲了啊,怎麼沒叫吾輩幫你看著點,萬一鳳先生晚上回來了呢?”
“沒有,沒有玩遊戲。隻是等鳳先生回來和他說了一會話。”這麼說著,比水流打了一個哈欠。
“原來是這樣啊。”雨乃雅日點點頭,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看起來小流心情也不錯,雖然沒精神什麼的……但是開心就好啦!”
“是,大家都很高興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