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殺人(2 / 2)

讓承哥兒打這狗奴才出出氣也罷,魏管家天真地想著。

陸承回來了。

他親眼見到展現在他麵前的,阿黃油光水滑的皮毛。

他們殺了阿黃,甚至連一具完整的屍首都沒有給阿黃留下!

陸承的瞳孔漆黑,雙唇有些發乾,他顫抖地伸出稚嫩白皙的手,輕輕摸了摸阿黃。

阿黃的毛發柔軟依舊,好像慣常趴在他腳邊時一樣,即便不說話,也泛著溫和沉靜的光澤。

光澤忽然在太陽光底下閃了一下,眯了陸承的眼睛。

陸承倏地鬆開手,他跌跌撞撞跑到一邊,彎著腰乾嘔起來——他出門時沒用早膳,回來後又沒來得及用午膳,當然什麼都吐不出。

魏管家心疼地過去摸著他的背,安慰說:“哭出來就好了,彆傷了自己的身子。”

“人呢?”陸承抹了下眼睛,他仰頭,試圖用這樣的姿勢壓抑住胃裡難受的感覺。他死寂的眼珠一動不動,啞聲問。

魏管家說:“關在了柴房裡。”

“帶我過去。”陸承道。

帶過去也好,魏管家是經事的人,知道任何事情不能憋在心裡,容易傷身體。陸紈便是什麼都憋著,慣於自苦,家裡有一個這樣的人就夠了。

承哥兒還小,發泄一通也就好了。反正隻是個家奴,打壞了也沒什麼要緊。

魏管家於是親自扶著陸承去柴房。

到了柴房裡,陸承盯著硯台看,硯台也在看陸承。

陸綺派他來,他自然是有任務在身。雖然知道此次來八成要挨頓打,但是小主子答應了他,回去以後就把賣身契還給他,他再也不是個家奴了!

前提是,硯台得把陸承的所有反應,如何傷心如何大哭如何失態等等等等,全部詳細記下來,回去了描述給他聽。

為了這個任務,硯台眼也不錯地、及其認真地觀察著陸承。

出乎意料,陸承雙眼血紅,皮膚透著一絲詭異的蒼白,但是沒有哭。

骨頭還蠻硬的嘛,還是說這個打擊還不夠?

硯台歪著頭揣摩。

陸承就像是一隻野獸般盯著他:“你是誰的家仆?”

硯台沒想到他們一同在族學裡待了幾年,陸承居然連他是誰的家仆都不認識,果然是個睜眼瞎,難怪主子想收拾他。

硯台冷哼一聲,自報了家門。

陸承點頭,目色下蟄伏了些硯台看不懂的情緒。

他說:“好。”

“是你剝的皮還是陸綺?”陸承這年不過十歲,嗓音本該帶著一絲屬於童音的稚嫩清亮,可他的聲線卻被壓得很低,聽著嘶啞又沉寂,隱約好像還有丁點兒顫抖。

這份難得的顫抖被片刻不差盯著他的硯台仔細翻檢了出來,他有絲替自己、替小主子得償所願的欣喜。

守株待兔這麼久,陸承總算是失態了!

為了進一步刺激陸承,好回去給陸綺彙報。硯台一邊忍耐著害怕,一邊又壓抑不住情緒,興奮地說:“是我。”

“那畜生長得凶,乖倒是挺乖的。公子與我都以為不太好抓它,沒想到是個隻會叫不會咬人的廢物。”

陸承咬緊牙關,手指死死地蜷縮起來,他仰起頭——他又想吐了。

硯台見他露出這樣的姿態,更覺自豪,硯台披著一張人麵獸心的皮,繼續喋喋不休道:“剝皮還不簡單嗎?我把它吊在樹上……”

下一秒,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陸承毫不猶豫地舉起柴房裡的斧頭,劈頭一刀砍向了他的脖子。

硯台的血飛濺到了後頭的魏管家身上,還有的飛到了陸承嘴巴裡。

陸承再也忍不住,他踉蹌地蹲到一邊去乾嘔,嘔到連酸水都吐不出的時候,他終於站起來,使勁將血跡從唇上抹去,他拿著斧頭策馬狂奔而去。

魏管家活了四十幾年,不是沒見過死人,但還沒有人在他眼前殺人,且這位殺人的還是他少爺。

他盯著淅瀝的血跡和倒在地上再沒有聲響的屍首,怔楞半晌,方如夢初醒地動了動手腳,艱澀地張嘴說:“快,快,趕快去通知老爺,再派人到族學裡去。”

“不不,我親自去族學,你們去通知老爺,趕快,一定要趕快啊!”

好在魏管家也會騎馬,忙去後院裡騎了馬追上陸承。

下人們則手忙腳亂地去書房裡頭通知陸紈。

“老爺,您快去族學裡頭看看,魏管家說公子要殺陸綺少爺!”

陸紈放下書本,錯愕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