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秦如涼還在,愣道:“怎麼還沒回去休息?”
秦如涼道:“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到現在你才發現我沒回嗎?是不是在你的眼裡,隻能看見蘇折,就再也容不下彆的人了。”
沈嫻不予理會。
秦如涼道:“沈嫻,你回去歇著吧。你要是不放心,我來幫你看著他。”
“不用。”
爐子裡偶爾飄出幾縷煙,沈嫻怕這煙嗆到蘇折,便把藥爐一並拎了出來,放在門口煎煮。
她在門前的台階上斂裙而坐,靜靜地守著朝陽和蘇折的藥。
日複一日地等著裡麵的人醒,是她最大的寄托。
因為心裡裝著這麼個人,其他的一切她都裝不下了。
原來這種感覺,既可以是酥入骨髓的甜蜜,也可以是天翻地覆的痛苦。
她隻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忍不住想起,蘇折用自己的血肉為她撐著一方天地,一邊淌著血一邊嘴角低笑地與她說著世間最甜蜜的情話。
如果她注定會愛上這個人,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勇敢一些?為什麼不去熱情地回應他?
她怕這一生,會留下太多的遺憾。而蘇折這個名字,隻要一提起,就會剜血扯肉般疼痛。
沈嫻手扶著額頭,神情怔忪。
朝霞淬亮了她的側臉,儘是悲涼。
秦如涼身體不便,還是一點點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若要是換做以前,看她為了彆的男人而如此失魂落魄,他可能會怒火中燒。
而今,經曆了這一場生死變故以後,現實卻像是一盆兜頭潑下的冷水。
秦如涼問:“沈嫻,我們還有可能從頭來過嗎?”
離京這麼久以來,數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他牽念著家裡的人,發現總在腦海裡蹦出來的卻不是與他朝夕相處、善解人意的柳眉嫵,而是身邊這個桀驁不遜、勇敢堅強的女人。
他1;148471591054062總是想起,離京那天,她站在風裡,神色清淡地揚手把披風披在他的身上。
大抵那是她對他唯一的一次溫柔,疏遠的,清冷的。
可是那道身影,卻從此烙在了他的心間,被歲月婆娑,漸漸凝結成了一顆朱砂痣。
他以前總是在傷害沈嫻,沒有一次是真正對她好過。
他說他想保護她,可是有誰需要一個徹底傷害過自己的人的保護?
秦如涼道:“如果有可能,我會重新正視我們的關係,儘我所有努力,對你好,補償你。”
他也可以像從前嗬護疼愛柳眉嫵那樣,把她捧在手心裡疼愛。
秦如涼驀然想起了小時候,在沈嫻還是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的時候,他便是那樣處處護著她寵著她。
那時的他都不敢想象,終有一天沈嫻會成為他的妻子。
他應該是欣喜若狂的。
可到底是什麼,讓他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沈嫻很平靜,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我們沒有可能重新開始,或者說,根本不曾開始過。”
“以前的沈嫻喜歡你,甚至很愛你。”她說,“我前幾日在牢裡做夢的時候,夢到了她小時候的事,你與她吵架,牽著柳千雪離開,不曾回頭看過,她回頭看你時哭得像條可憐蟲。”
秦如涼神色一震。
“你一定以為,她那麼倔強要強,是不會哭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