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也好,醉酒也罷,人都進了新房了,還要什麼醒酒湯。
等今夜一過,明日這些嬤嬤就可回宮複命了。因而嬤嬤也不再打擾,退了下去。
蘇折把如意秤輕輕放在桌上,道:“阿嫻,謝謝你。”
沈嫻袖中的手努力抑製著顫抖,應道:“謝我什麼?”
“我以為這一次,我又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另嫁他人。從宮裡到宮外,到今時今日,你都做得極好。”
“你要我相信你,這不就是你早就安排和計劃好了的嗎。”沈嫻皺著眉頭還故作鎮定地笑,“我所做的隻不過是順勢而為。但今日,我與賀悠成親,終於得以脫離了皇宮那個地方,可當我站在喜堂上麵對賀悠時,他總歸不是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我不能和他行夫妻之禮。”
這些天在太和宮裡,沈嫻承受了最痛的打擊,往後的一切或許在她心上都已算不上最致命的痛。
沈嫻她隻是在堅守自己心裡認為僅剩的那點寶貴的東西。
她心裡苦,蘇折心裡也苦。
外人都道她是承受不住失子之痛,瘋了。
可是蘇折知道,她的裝瘋扮傻之下,隱藏著一顆如何執著清醒而又滿含傷痛的心。
蘇折抬手拿起那壺合巹酒,斟好兩杯,道:“做再壞一點的打算,即便你與他行了夫妻對拜之禮,隻要沒喝這交杯酒,沒過這洞房夜,就不算徹底禮成。你仍舊是我的女人。”
沈嫻無言。明明有話要問,可是她在害怕。
蘇折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又低沉道:“阿嫻,往後小腿,姓蘇名羨,他堂堂正正叫蘇羨。”
沈嫻心裡一滯,終於喘了口氣,抬起頭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他,還在嗎?”
蘇折放下合巹酒壺,轉過身,細長的眼梢裡夾雜著若有若無淡淡的紅潤水色,道:“你願意信我,我便要傾儘全力。他當然還在。”
沈嫻仰著頭,明明在太和宮時眼淚都流乾了,眼下她卻突然有好想大哭一場的衝動。
她道:“那日我回宮時,抱著他,他渾身冰涼,小臉發青,還、還七竅流血……我以為,我以為他真的……”
沈嫻抬手捂著眼,又道:“蘇折,你可彆1;148471591054062騙我,你千萬彆騙我。小腿他,真的還活著嗎?我隻記得怎麼也捂不暖他的身體,我抱了他兩天兩夜,他也沒睜眼看看我。”
沈嫻咬咬牙,聲音裡滿是哀痛,“其實,在我抱上他的那一刻,我就摸到,他已經沒有脈象了……”
蘇折道:“小腿是中了劇毒,不過我延長了毒發的時間,期間會造成七竅流血的假死症狀。”他走到沈嫻身前來,拿下她覆在眼上的手,輕細道,“萬幸的是,你在宮裡配合得極好,及時把小腿送出了宮外,我才能救他生還。”
“可我聽說,秦如涼把他帶走以後,宮裡的人親眼看見他裝棺入殮的……”
“用點障眼法就蒙混過去了。”蘇折對她說,“阿嫻,你聽著,小腿還活著。”
沈嫻無法抑製住自己的心情,好像走到絕境了,轉而又發現柳暗花明。她抓著蘇折的手,焦急地問:“那他現在怎麼樣?他還流血嗎?他臉色有沒有好一點?”
問著問著,沈嫻極力壓抑著不讓自己哭出來,“他在哪裡?身上還冷不冷?蘇折,他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