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嫻瞪了瞪眼,隨後仰頭,故作淡定地和蘇折勾臂飲下這杯酒。隻有自己知道,她七竅都在冒熱煙。
然,剛一把酒杯放下,她抬眼便見蘇折垂了垂眼笑了。
他唇上的弧度很清淺,笑容如明輝,清晰斐澈,讓這嫣然的婚房也在刹然間失色。
沈嫻甚少看見他這樣開心而又純淨的笑容,少有的一兩次,都似烙印在了她的心上。
下一刻,蘇折神情一鬆,整個人就徑直朝沈嫻倒來。
沈嫻一愣,隨即順手接住了他。身體的重壓撲倒過來,沈嫻踉蹌幾步,才得以艱難地穩住,一步步後退,最後兩人一同倒在了繡床上。
蘇折把她抱得狠緊,埋頭在她發間。
沈嫻輕輕推了推他,緊了緊心,問道:“蘇折,你怎麼了?”
蘇折惺忪應道:“救治小腿的時候,確實幾天沒睡覺了,眼下容我在你這裡小睡片刻嗎?我無礙,隻是有些乏,睡一睡便好。”
沈嫻亦跟著鬆懈下來,抱著他輕順著他的後背,垂下眼簾勾了勾唇角溫柔道:“好好睡吧,我陪著你。”
她不知道他為了安排和計劃這一切,究竟耗費了多少心力,也沒親眼所見,他為了把小腿從鬼門關救回來又耗費了多少力氣和精神。
但是可想而知,他定然是片刻都不敢閉眼休息的,他的精神一直要緊繃著,以隨時應對突然生變。
沈嫻和小腿在宮裡受著煎熬的時候,蘇折在宮外也一點都不好過。
他很累。可儘管他很累,在今晚他還是來了。
他要來告訴沈嫻,小腿還活著,現在很安全。他把所有疲憊都壓製下來,與沈嫻深深淺淺地訴說心意。
他剛進來新房時,便斟好了合巹酒,打定主意要與她重新拜堂,共飲那交杯酒。
等連這最後一件計劃中的事也做好以後,蘇折隻要稍稍一鬆懈,身體的疲憊就傾軋而來。
這個男子,總是能為她做到這種程度,她還有什麼可求的?這一生彆無所求。
能把她抱在懷裡安眠,對於蘇折來說,何嘗不是一種知足。
他很快就能睡去,最後清醒的一刻,卻在她耳邊悄聲細語地呢喃道:“阿嫻,我好高興。”
蘇折和沈嫻在一起,心有所安,隨後就陷入了深度睡眠裡。他把他溫和無害的一麵,完完全全地呈現在沈嫻麵前了。
沈嫻輕柔地順著他頭發,仿佛這樣能使他感到安全。她感受到蘇折的呼吸,落在她頸窩裡,輕淺勻長。
沈嫻想,她這一生,其實沒有太遠大的抱負。所謂君臨天下、福澤江山,都隻是一種手段。
人人心中都有一方淨土。她亦是如此。
如若為了守衛心中淨土,縱是用那樣的手段,心甘情願背上那樣沉重的負擔和一份責任,又何妨。
懷中的男子,以及和他育有的一子,就是她的淨土。
此生能讓她擁有這些,已經足夠了。
她此刻覺得無與倫比的安定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