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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的天氣越來越冷。

室內外的溫差之大就像是突然鑽進冰庫裡,在導演和場務們都裹上厚重的衣服時,裴姝麗和李棟旭穿著單薄的冬衣在片場上撒狗糧。

單拍使者西皮的戲,時間過得非常快,導演是抓緊了時間,在每個陽光不同的角度拍攝相對的劇情,有時候到了深夜兩三點,就為了拍夜間戲,也要頂著刺骨的低溫堅持工作。

這就苦了裴姝麗。

作為劇中的美豔禦姐,服裝組給她提供的衣服一眼望去全是及膝短裙,花樣很多,皮革、布料、牛仔等等,但無一例外都要將那雙修長且漂亮的長腿展露出來。

一切遮掩Sunny魅力的服裝統統不允許。

大冷天的,露著兩條大腿,偏偏還不能在身上貼暖寶寶以免貼身的服裝不成型,拍出來不好看,每天回家後裴姝麗都要狠狠灌一碗熱湯。

白天也是背著大瓶的保溫杯,裡麵是暖身的茶,預防感冒用的。

拍戲是個磨人的活,韓劇尤其是。

金恩淑作家的劇本雖然已經全部寫完,但電視劇還是不改邊拍邊播的規則,眼見預定的開播時間臨近了,在場的眾人都有些緊張。

一場戲下來,裴姝麗趕忙小跑到椅子邊,裹上自己的厚衣服,捏著口袋裡的暖寶寶嗬氣。

她身後的李棟旭則不同,經紀人、助理、妝發師一擁而上,把他圍得嚴嚴實實的。

這一比較起來,顯得身邊空無一人的裴姝麗尤為可憐。

李棟旭揮揮手,示意眾人讓開。

他披著羽絨服走到裴姝麗邊上坐下,看著她抖著手給自己倒熱茶,又不敢多喝怕一會兒要跑廁所,隻能捧在手裡潤潤唇,“我之前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

裴姝麗抬眸看他,搖搖頭:“謝謝,我覺得我還行。”

對手戲多,不可避免會有接觸,見裴姝麗身邊從未有陌生麵孔出現,李棟旭很快就明白她恐怕沒有給自己請個助理。

年紀不大的女生戲裡有多瀟灑、戲外就有多忙碌,每次看到她匆忙的身影,李棟旭就不忍心,主動提出為她找個短期合作的助理。

這種人選經紀公司有的是,每天招那麼多經紀人預備役,就為了能上崗,安排在裴

姝麗身邊,既能幫裴姝麗解決日常瑣事,又能培養工作能力,一舉兩得。

可在這事上,裴姝麗就顯得過分倔強了。

很奇怪她執著地不願意在身邊安排一個人手幫忙,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看著就很辛苦。

李棟旭過去覺得,人總是有照料不及的地方,或許偶爾就會忙中出錯,可這種通病似乎並不會在裴姝麗身上發生。

迄今為止,就沒見她什麼時候犯過錯。

看得李棟旭更有幾分於心不忍。

“現在還能應付,等開播後,你怎麼操心得過來?”李棟旭忍不住多嘴。

裴姝麗笑笑:“那到時候恐怕真得麻煩你了。”

“現在也不遲啊。”李棟旭失笑,“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麼。”

裴姝麗笑而不語,並不向他解釋原因。

每當李棟旭看到這樣的表情,心裡就悶得慌。

劇組的工作人員還說女主角是看起來最不好接近的,他倒是覺得看起來溫柔體貼的裴姝麗才是最難親近的人。

彆看她總是見人三分笑,對誰都一副溫婉和煦的模樣,可實際上真正能與她交心的,迄今為止還一個都沒有。

她很像那種來者不拒的花花蝴蝶,可當人們真的妄圖再進一步時,就會被她不溫不火的態度硬生生逼退。

李棟旭不覺得自己想要親近她是存在什麼齷齪的心思。

是個人,對美好的事物都會心存向往,他隻是下意識地會對美好的人表示善意,卻沒想到她其實是個帶刺的玫瑰。

這個外熱內冷的女人,也不知道誰能讓她情見於色。

李棟旭喝完一杯熱水,似乎將全身的寒意都驅逐出體外後,就見許久不見的編劇和導演一起過來。

導演的手中拿著下一場的分鏡,這意味著裴姝麗等下又要去換衣服,在這瑟瑟發抖的天氣裡更衣,即使有帷幕擋著,也遮不住周遭的低溫。

金恩淑站在導演的身側,手裡抱著她剛剛修改過的劇情內容,視線在遊移幾秒後,落在裴姝麗那張被凍得泛紅的臉。

俏生生的靚麗五官並沒有因為天氣的暗淡而失了顏色,反而像是在這冰冷的氣氛中唯一一抹濃重的彩色。

她今天是過來交劇本的,原本這活直接讓助理做就是了,可她忍耐再

三,還是沒忍住親自過來。

一直想不起來裴姝麗的長相到底是像了誰,當那抹熟悉感被揭穿後,金恩淑才發現原來她和她的母親長得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

兩人唯一的差彆,恐怕是她母親更張揚肆意,而裴姝麗則不知是什麼原因,似乎對自己的容貌並不太自信,誇她漂亮總是及不上誇她演技好或廚藝好。

在無意間得知裴姝麗的母親是誰後,金恩淑從蒙塵了的箱子裡掏出曾經被她珍藏過的錄像帶,老實的機子遲緩地播放著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電視劇。

裴姝麗的母親15歲以模特出道,17歲出演了一部青春校園電視劇,金恩淑就是通過那部電視劇,對劇中那位披散著長發,回眸輕笑的人產生了第一次名為心動的情緒。

那種感情可以稱之為愛情,但卻又不同於愛情。

就像是她的女神,帶著超大的光環降落人間。

在那無法忘記的驚鴻一瞥後,她的內心萌生出一種強烈的衝動,不僅是想要成為像她的偶像一樣出名的作家,也想讓自己的作品能夠拍成劇,讓那人擔任她劇中的女主。

明明是比自己還小一歲的妹妹,卻成為了她年少時期對‘美人’這個詞最貼切的定義。

然而,佳人薄命。

在她考上首藝大的那年,正好是那位的一周忌。

這麼算起來,那一年的裴姝麗,才堪堪3歲。

裴姝麗的母親給那一代的創作者和欣賞者留下了極大的印象,更因為她的早逝,讓多少人扼腕不已,又久久難以忘懷。

從金恩淑入電視劇編劇這個圈子後,就有心打探過那位的消息。

可女神的去世似乎是個業界秘密,問誰,誰都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

她聽說的傳聞也很多,有說女神是因為和X檔案的張紫妍遭遇一樣經曆不堪受辱自殺的、有說她身患不治之症去世的、也有說她急流勇退嫁給了一個富商後因難產而死的。

各種各樣的說法都有,可無論哪一種,都似乎與真相差了那麼點距離。

女神的離開太突然,就像是一塊連回憶都帶著傷痛的疤,看一次都覺得難以互相,便被她忍痛埋藏了起來。

一杯熱茶端到金恩淑麵前。

她抬起頭,見到這妍麗的孩子柔柔笑著

看她,“外麵天氣很冷吧?喝一點暖暖身。”

金恩淑一愣,忙接過杯子,笑著喝下。

熱茶冒著熱氣,入口溫度卻恰到好處。

她的體貼真的是無處不在。

金恩淑怎麼也沒想到,幾十年前她沒能和女神合作,幾十年後卻與女神的女兒合作了。

兜兜轉轉,她終究還是和這張臉有了接觸。

就像是隔著時空,遇上了那位在老舊彩色電視機裡回眸一笑的麗人。

其實說像也像,說不像也有不像的地方。

裴姝麗比起她母親,更溫柔。

看著李應福和兩人講解完接下來新一個場景的分鏡,金恩淑將劇本遞給李應福,順便道:“現在剪輯完成多少了?”

白天引導演員演戲,晚上又要監督剪輯,說累,李應福恐怕也可以名列前茅,他翻了翻改過的劇本內容,頭也不抬地對金恩淑說:“已經拍攝好的畫麵幾乎都已經剪輯完成了,等程詩研回來,穿插在她和鬼怪的戲份裡就夠了。”

前幾集的主要人物還是池聽晫、鬼怪、柳德華、陰間使者四人,Sunny出現的戲份不算太多,但留給李應福慢悠悠拍攝的時間並不多,他希望能夠儘快將使者夫婦的對手戲儘快拍完,讓裴姝麗能早點殺青,這樣在後續的拍攝中,也能有更多的時間細細研究男女主之間的畫麵感。

也幸好裴姝麗的表演能力超出他的預期,但凡有絲毫不對的地方,隻要他稍微提點一下,她就能很快地領悟並在第二次拍攝中迅速變成最符合他要求的表演方式。

金恩淑點點頭,問他:“我能看下樣片嗎?”

“都還是半成品,你確定要看?”李應福抬起頭看她,“等第一集出來了再看怎麼樣?”

金恩淑搖頭笑道:“趁著還沒剪輯完,才正需要去看看,我想知道拍攝出來的結果和我想象中有什麼出入。”

李應福總覺得這話聽起來像是她不相信自己拍攝出的畫麵感,可他們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金編應該不會有這種擔憂才對,“資料都在電視台,你現在過去應該能看到。”

獲得允許後,金恩淑當即就離開了片場前往電視台大樓,在看到樣片後,她的眉頭就一直皺著沒有放鬆過。

不知是不是移情作用,她

總覺得李應福的鏡頭並沒有把她想要表達的感覺展現出來。

猶豫再三,她最終還是將電話撥過去,對李應福說:“片子我看完了,基調和我們最初討論的一致,我很喜歡這種明媚又憂傷的感覺,但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怎麼總覺得姝麗的容貌好像沒有實際上看得那麼讓人驚豔。”

“我確實是沒把她的外貌完全拍攝出來。”李應福果斷承認,“她畢竟隻是女二號,拍得太美,容易喧賓奪主。”

金恩淑握著筆的手在桌子上輕輕敲打,又一次將監視器的畫麵暫停在天橋初遇時裴姝麗的近景上,否決道:“同框或許會有,但你應該要相信詩研的演技。不同框的時候,希望能夠將她的美貌完全展現出來,Sunny和聽晫完全不是一種風格,就算美得過分也不出奇,這反而是我想要的那種感覺。”

電話那頭的李應福不說話了,他似乎在認真思考金恩淑的意見。

良久,李應福才首肯,隻是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這樣我好不容易趕上來的進度又要拖延了。”

金恩淑不好意思的笑笑,但她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現在已經不是上個世紀了,導演們的鏡頭語言也變得多姿多彩,能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將女演員的魅力通過鏡頭展現給大眾。

金恩淑同樣希望李應福能做到這點,並且要比所有導演都要出色,希望他的鏡頭和畫麵能配得上裴姝麗的美貌。

其實這有點像是她在借著姝麗,去完成自己年少時未結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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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姝麗並不知金恩淑心裡所想,她對母親的了解全部來自於父親的口,但即使如此也並不清楚母親曾經做過演員的事,也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天賦可能多多少少也是來源於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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