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嬌且妖》
晚來風徐/文
第九章
出了仁德門,在長街夾道,姚黃遇見了熟人,還不少,得有一、二……四、五個。打首的是徐後跟前的掌事太監和姑姑,兩隊人遇到一塊,彼此見禮。
他們說著話,姚黃雙手交護在胸前,微揚下巴,是個極為冷凜和傲然的神色。
無他,仇人相見,她沒眼紅就不錯了。
魏紫焉居中,身後是她的庶妹魏三,最前頭兩個是徐後的娘家侄女,最後一個是京城另一枝牡丹趙妢,趙侍中的嫡孫女。
徐二姑娘帶頭向姚黃發難,道:“咦,這不是姚黃妹妹嗎?我聽聞妹妹病了,心裡掛念不已,還跟娘娘請旨說要去姚府看你。娘娘說你病重,姚夫人怕是分/身乏術,我倒不好過去打擾,是以沒去添麻煩。倒不知你幾時好的?”
姚黃在這京城就沒幾個交好的姐妹,不說處處樹敵也相差無幾。最起碼這五位姑娘和她都不對付。
徐家幾位姑娘仗著是皇後的親侄女,向來目中無人,又瞧不上姚黃武將之女的作派,明裡暗裡沒少諷刺她“粗蠻沒家教,愚蠢又惡毒”。
姚黃吃虧的次數多了,越發是個炮仗性子,不管徐家幾位姑娘說什麼,她都能被激得勃然大怒,一言不合就動手傷人。
惡性循環,更沒人喜歡她,也少人和她親近,不管在哪兒,她永遠都是被排斥和孤立的那一個。
徐二姑娘這話說得十分大方、漂亮,如果不知內情的人聽來,就是個知心姐妹在擔心她的病情,見了麵問一聲是她的體貼知禮。
可熟悉她套路的人自然能聽得出弦外之音,不外是諷刺姚黃人緣不好,病了也沒人去瞧,還有諷刺她沒事就裝病,有事就跑到皇後跟前來獻殷勤。
徐三姑娘是和姐姐一唱一和慣了的,當下便道:“二姐姐,以德報怨也要分人,你自以為是對某些人好,孰不知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白眼狼,好心也能當成驢肝肺,何苦來呢?”
生怕氣不著姚黃,還明晃晃的朝她狠瞪了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
趙妢也彎起眉眼,看著姚黃道:“姚姐姐,不是說你病得起不來嗎?有傳言說宮裡太醫都快被姚夫人搬空了,這也幸虧是陛下和娘娘大方、仁慈,否則哪個生得起病?生了病也沒太醫看,豈不是要白白……”
她忙用帕子掩唇,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自悔失言的道:“豈不是要白白受苦?”
這話就更惡毒了。
姚家所能倚仗的,不過是姚闊累年軍功。可曆來功高震主是皇帝大忌,尤其像姚闊這樣戍守一方、重權在握的將軍,更是最難讓人放心。
他自家閨女生個小病,就能鬨得京城沸反盈天,連宮裡太醫院都要成她姚家的私府郎中了,這是要昭告天下他姚闊想挾功以令天子麼?
魏紫焉不可置信的看向趙妢,又慌張的看一眼姚黃,忙出聲製止道:“趙妹妹真會開玩笑,姚黃妹妹不過是小病,人吃五穀雜糧,誰不生病?這不姚妹妹就已經活蹦亂跳的了?”
這話就更耐人尋味了,既是姚黃病重,怎麼好的這麼爽利?要說這裡沒文章,隻怕傻瓜都不信。
魏紫焉起身朝著姚黃走動,猶豫試探的想拉她的手,既想表示關心、親近,又怕她會突然暴起,自己成了遭無妄之災的池魚。
姚黃小臉沉的極緊,盯著趙妢,眼裡寒光大盛,簡直要噴出火來。
趙妢才不怕她,又笑問魏紫焉:“魏姐姐,姚妹妹病的到底是輕還是重,我們都沒有你清楚,要知道隻有你親自去探過病。說這話我也覺得奇怪呢,姚夫人病急亂投醫,連法恩寺裡的聖藥都求來了,不知道的還當姚妹妹要不行了。可怎麼一夕之間,姚妹妹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呢?”
她打量姚黃,哧的笑道:“敢情法恩寺裡的聖藥這麼管用啊?要早知道,姚夫人當初也不必夜闖宮門,非得向陛下求什麼太醫了。”
姚黃聽得肺都差點兒氣炸了。
城裡有宵禁,不論是誰,違反禁令都要受重笞之刑。
她能想像得到姚夫人得多心急才會枉顧宵禁夜闖宮門。
誠然是姚夫人違律在先,但她一片慈母之心終究讓人動容。做為直接受益者姚黃,隻有感動的份兒。
可由趙妢說出來,這話怎麼這麼難聽?
姚夫人是命婦,有事相求也得求皇後娘娘,可深更半夜求到陛下跟前,讓好事者聽來總有“桃色”之嫌。
這既是侮辱姚闊,也是逼姚夫人去死。
徐三姑娘接話道:“什麼聖藥,不過是瞞天過海哄人的把戲罷了,我怎麼聽說姚姐姐是招了邪祟,得用男人的殺氣才壓得住?”
她問徐二姑娘:“二姐姐,我恍惚聽說姚大將軍無詔連夜入京,彆是我聽錯了吧?”
徐二姑娘輕嗔道:“你可不就是聽錯了,重臣無詔入京,論罪當誅,姚夫人又豈會意態悠閒,風恬浪靜?”
徐三姑娘哈的一聲笑,道:“也是,這哪家死了人,遭了難,也不會還這麼興頭頭的走親訪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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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把話題引到了姚闊身上。
他悄然進京不可能瞞得住,但陛下重懲在先,又有意放他一馬,但凡識趣點兒,彼此裝個糊塗得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