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098)(1 / 2)

《表妹且嬌且妖(穿書)》

晚來風徐/文

(098)

趙昂黯然了一瞬, 又打起精神道:“還有一事,請父皇開恩。魏師妹昨日受寒,發起了高熱, 又聽聞魏夫人這些日子染了咳疾,思女心切。不然, 還讓魏師妹暫且出宮, 先去照應魏夫人吧?”

景成帝輕嗬了一聲, 道:“果然天命不是人力能扭轉的嗎?”

他以為魏家這朵牡丹有多大本事,原來也不過爾爾。

趙昂默然。

他對魏紫焉的態度, 也從滿心期待變成了疲憊的麻木,尤其不忍看魏紫焉就這樣在絕望的泥濘裡掙紮。

橫豎母後已然如此,何必再將魏紫焉拖向深不見底的泥淖?

景成帝淡淡的瞥了趙昂一眼。

他始終心懷不忍, 也始終慈悲心腸,但他所憐憫的對象總是那麼的狹隘和現實,少了點兒格局。

景成帝道:“也罷, 你去傳旨, 讓魏紫焉回魏府養病。”

趙昂倒有點兒怔忡,他沒想到父皇答應得這麼痛快,來時他就做好了被父皇劈頭蓋臉訓斥的準備,畢竟他聽說這些日子父皇的心情仿佛不大好。

他情不自禁的道:“都是兒臣不好, 讓父皇失望了。”

景成帝不置可否,他在心裡腹誹:你讓朕失望的次數太多了, 不差這一回,次數多了,朕也麻木了。

****

趙昂沒急著走,躊躇了一會兒,道:“父皇, 兒臣有一惑,苦思不能解。”

“說。”

“兒臣不隻一次自問:我是誰?”

這問題問得好。

“可有答案?你覺得你是誰?”

趙昂猶豫著道:“兒臣想了許久,覺得,我先是個人,其次是我自己,最後才是……太子。”

景成帝沒有過多的表情,趙昂一時也猜不出來他是讚同還是反對。

既已開口,就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是人就有弱點和缺陷,所以做人做事不可能儘善儘美,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所以不可能像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任何時候都把規章、律法、製度放到首位。是人就有三親六故,有師生同門,不可能煢煢孑立,踽踽獨行,可稍有不慎,便會被誣為朋黨為奸……”

做人真的太難了,做個令父皇滿意的兒子太難了,做天下臣民矚目的太子太難了。

景成帝真的是被趙昂的天真給氣笑了,他點點頭,道:“你有此一惑,真是讓朕吃驚,不是吃驚於你的幼稚,而是吃驚於……”

讓他說什麼好呢?他已經不能用合適的言辭來形容趙昂。

大抵就是何不食肉糜吧。

自己這個長子活了十七歲,正宮嫡出,年少聰慧,因此順理成章的得封太子,可謂順風順水,得意誌滿,所以骨子裡始終帶著少年人的熱情和純真,也就難免疏於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景成帝以為這不是什麼大的缺陷,萬萬想不到,人生的一帆風順沒讓他體嘗人間疾苦,沒讓他學會感同身受,反倒縱得他滿心滿眼裡隻有他自己。

自私不是什麼罪過,但一個隻有自我的太子,是這個國家的恥辱。

“大道理朕不同你多說,想來聖賢關於人之責任的說法,你讀得不少,但讀是讀,理是理,你卻未曾走心。”

景成帝當真覺得口乾舌躁,還有一種說教太多的厭煩。

他緊皺眉,道:“君子以仁存心,仁者,愛人也。且不論你是否是太子,你所謂的愛人的範圍,僅囿於你的三親六故、師生同門,未免太過狹隘了些吧?”

趙昂試圖反駁:“兒臣非是如此,隻不過凡事有輕重緩急。”

他並非不愛百姓,隻是,百姓的範疇太廣,以至於沒有特彆需要針對的對象,所以變得有些虛幻,不如身邊的人更切實更真實。

他並非不愛世人,隻不過那是沒有遇到性命攸關、利益得失之前。

這天下之大,萬物之廣,因他自己的存在才有意義。

若他自己都不存在了,這個世界和他還有什麼關係?

景成帝笑了笑,道:“朕明白,你並非不夠仁愛,不過是把你自己,你身邊的親人,放在最重要也最首要的位置罷了。《禮記》中雲:聖人南麵而聽天下,所且先者五,民不與焉。一曰治親,二曰報功,三曰舉賢,四曰使能,五曰存愛。所以說親親,治之始也。你呢,可做到了治始?五者一物紕繆,民莫得其死,你不覺得心中有愧?”

罵他不忠不孝,他還覺得委屈?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